19、察覺(2 / 2)

他意思意思把自己打理乾淨後快速收了起來。

確實是剛剛舒展筋脈,練習武技,沒料到…他居然會是以這幅毫無準備的麵貌,在今日初見安陽公主。

簡直想哀歎。

“這樣看起來,褚公公和本宮在秋獵上見到的世家子弟也彆無兩樣。”安陽看著他,隨口一說。

“啊,是不是拿你和那些世家人比是貶低你了?”

“奴可當不起殿下這般讚譽。”褚衛咳嗽了聲,雙手放到身前,和往日一樣躬身。

他這一身練武服大體為了活動方便,兼得舒適,沒有用太多的寬袖大擺。

那頭前鑲玉的革帶將少年太監的腰肢一束,硬是將他勁瘦的身形勾勒了個六七分。

連相比起上身,略顯寬鬆的長褲都沒能掩蓋住他瘦長的雙腿。

安陽衝著宜春她們揮了揮手。

褚衛習以為常地從宜春手中接過傘柄,將身側少女頭上的陽光儘數遮住。

她今日穿著遠不似昨日那般鄭重,帶著幾分剛及笄女孩的靈俏。

“是不是把你堵在這裡了?”

安陽往他的方向一湊,稍微近一些的距離她甚至能越過低領看到眼前少年平整的脖頸。

除了瘦出來的一點點骨骼,幾乎看不到喉結的痕跡。

當然也絕不會有人把褚衛誤認為是女扮男裝就是了。

“不會,奴隻是擔心打攪了您的安排。”褚衛輕歎,而後略蹙著眉頭,問,“殿下可是未曾用膳就出門了?”

安陽眼神一飄。

“還好,沒覺得餓…你若是早有安排,就洗漱後來與本宮共進早,唔,午膳如何?”

褚衛立刻鬆了口氣,他哪裡能容自己這般不齊整的模樣在安陽麵前久敘。

便立即抬了抬手,吩咐下去,後與安陽道了聲告退迅速離去。

看他步伐急匆匆甚至有些淩亂,安陽抬著手遮住嘴角笑了下,而後在下人指引著走開。

褚公公平時看著總是和其他老太監有模有樣學著的老成味,這下反而讓他整個人有了幾分“真”。

甚至有人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若是按照平常男子,他好像也不過才及冠沒多久。

而對於這個年紀的、還習武的男子,洗澡向來是急匆匆的所謂戰鬥澡。

褚衛是個講究人。

但他也不會在明知安陽在等著他共進午膳的時候,做作的講究。

迅速將衣衫除儘,泡在水中,拿著澡豆混著水快速地搓洗著這具還有些發熱的身軀。

突然,看著倒影出自己的水麵,褚衛心下漏了一拍。

其實他昨夜幾乎徹夜未眠,在黑暗之中,負麵的情緒總是滋生的格外迅速。

他像是被關在名為自卑的奴隸牢獄之中的囚徒。

這牢獄掛著一把搖搖欲墜的鎖,他卻連伸手的勇氣都匱乏,懦弱的令他一邊唾棄著自己,一邊絕望地抱著頭,甚至缺少落下眼淚的力氣。

他在沒有雞鳴的清晨準時醒來,像是一具傀儡,帶著麵具般的笑容將每一件事都安排好,而後逃跑似的躲到了練武之地。

試圖用最直接的暴力宣泄那晦暗又難言的情緒。

其實到太陽從東邊升起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從渾渾噩噩的狀態脫離出來了,隻是還不想停下。

直到安陽公主意外前來。

看到那纖細的身影帶著清淺的笑意走過來,褚衛才感覺今日的太陽終於在他心中升起。

太過緊張與無措,所以方才也未曾發覺。

褚衛抬起手,泛白的指尖按在臉上,盯著水麵的眼神有幾分疑慮和審視。

方才,他穿著那身練功服的時候,安陽公主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有幾分不同?

雖有些不可思議,但自從他來到安陽公主身邊之後,她明顯就少了對外界的刻意偽裝。

也因此,他好像能通過自己習以為常的手段,來分析出幾分…讓他無措、茫然,卻又難掩興奮的事實。

這幅殘缺的身子,莫非是能勾到殿下的?

隻要用衣服掩蓋著那醜陋的缺憾…隻、隻要殿下看不到他的殘敗,若是單憑借這份看的過去的外表,也能有“伺候”殿下的機會呢?

一想到這裡,他腳踝緊了緊,有些狼狽地爬出木桶,抬手將側邊放著的木盆裡的水傾盆而下,將身上的水沫衝了個乾淨。

等褚衛衣衫齊整,匆匆來到安陽所在的正堂時,她也才坐下飲完一盞茶的時間沒多久。

金鈴般的細簪垂下細絲,她側過頭,看著動作極快的褚公公行過禮,抬著手隨意地招了招。

“免禮,快過來。”

她這樣的態度,好像又輕易地將昨夜冰成了窟窿的心態暖了幾分。

褚衛幾乎毫不掩飾眼裡的和煦與溫和,上前坐到了安陽的身邊。

安陽抬起眼望了宜春她們一眼,她們立刻會意躬身退下,離開房內,更不談本就隻是在外沉默守著的褚家奴仆。

“你方才嘴上說著本宮,多半你自己也沒用早膳吧。”

安陽拿筷子,阻攔了他下意識想伺候她、給她布菜的動作,認真地指了指椅子。

“坐著,吃飯。”她又不是四肢不全。

褚衛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乖乖地坐到了一邊,相當不習慣地在安陽的旁邊拿起碗筷。

明明他腦子裡還在滾動著注意事項,安陽的喜好,現在卻要與他的敬愛的主家共進晚餐,率先安排好自己。

當真是…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