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愛意生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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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煌驚愕盛望的強大,有了盛望的存在,他們便可以平安從十二重樓出去。

隻是盛望是殺死晏久安的元凶,一旦曦煌將這個真相告訴晏九靈,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些什麼。

雖然她不一定能夠傷了盛望,但是必定會傷了自己。

如今,曦煌想要煉化的神器之一是複仇者的原諒,也不知道晏九靈能否看在盛望對她的關懷上麵,原諒盛望。

主要是曦煌現在對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很清楚。

盛望對晏九靈,好像總是充滿著懷疑,而晏九靈對盛望,則是虛與委蛇。

厚樸見妖物散去,慌忙從地上坐起來檢查曦煌的傷口。

讓他震驚的是,隻是眨眼間的功夫,紅色的血肉就變成了一片雪白的皮膚。

那些吞食過她血肉的妖精,也都倒地而亡。

曦煌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背,笑著說了句沒事,然後撐著厚樸從地上站起。

盛望大步走到晏九靈的麵前,俯首凝視著晏九靈。

一個童子模樣的妖精朝站在妖群之間,一臉陰騭地看著盛望勾唇一笑。

他朝盛望甩出脖子上的人骨項鏈,項鏈在空中不停地旋轉,串在上麵的頭骨也在逐漸變大。

雖已無麵皮,但是碰撞的牙齒卻彰顯著它的狠厲。

頭骨準備咬向盛望,晏九靈一臉驚惶地喊了句,“小心!”

盛望麵色平靜,根本沒有抬頭看向那條骨鏈,隻是抬起右手,讓手掌滯在半空中。

刹那間,他的側麵就出現一個紅色的法陣,法陣迅速飛向頭骨,化成一團烈焰將其團團包圍。

頭骨掙紮吼叫,疼得那個妖精也捂住胸口,單膝跪在地麵上痛苦哀嚎。

其他妖物見狀,更不敢有絲毫靠近。

晏九靈麵對著盛望的凝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撐著地麵緩緩起身。

她知道他心中憤怒,但是她也不想再解釋什麼。

雙腳剛要站直,身體卻被一股力量給死死地壓住,逼迫她再次跪在了地麵上。

晏九靈抬頭看向盛望,皺眉問,“你做什麼?”

“你不準備對我說什麼嗎?”盛望目不轉睛地看著晏九靈。

“說什麼?”晏九靈垂下腦袋不想看他。

“說你,為什麼要瞞著我,進入十二重樓。我說過,你是我的夫人,一切舉動,隻能由我定奪,為何,你要去找盛為。”盛望忽然拿劍指著晏九靈,黑色的眼瞳中滿是嫉恨,“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說!”

晏九靈無奈一笑,笑著笑著,雙目又開始泛紅。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盛望,“我說過,你暴戾偏執的行為,是沒辦法得到他人的愛,隻會將愛你的人,越推越遠,雖然你覺得,這樣就會讓我活在你的掌控之中,讓你忐忑的內心獲得一絲安全感,可你這何嘗不是在用暴力傷害我呢?你什麼時候,能夠學會,不用暴力去表達你的愛意呢。”

盛望收緊了握住劍柄的拳頭,白色的骨節卻在微微顫動著。

他憤怒地將劍插在地麵上,身上散發的靈壓將附近的妖物全都震翻在地。

他自以為,這麼多年,從未對任何東西存有情緒,唯有殺妖時濺出的鮮血,可以刺激到他的內心。

母親讓他奮進,如此才能改變他們母子的命運。

父親讓他無情,如此才能完成他繼承人的使命。

他不覺得自己有感情,也不曾有任何恐懼。

可是自從遇見宋紆禾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剛開始,他隻是將她當成自己繁衍子嗣的工具,並未將她放在眼裡,晚上也隻是照常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

她活潑、愛笑,沒有尋常閨秀的冷淡、自持,總是用儘各種手段在他的麵前晃悠。

雖然並未激起他的任何情緒,但是他總覺得她像太陽那樣滾燙、刺目。

有一天,她突然否定自己。

看著自己在擦拭佩劍,她走到自己的麵前,問,“你不覺得你現在做的,是錯的嗎?”

他厲色看向宋紆禾,這麼多年,從未有人否定他的行為。

宋紆禾笑盈盈地坐到他身邊,靠得更近了一些,“你不覺得,那些妖精很無辜很可憐嗎?從你的角度來說,這件事是正確的,因為你身邊的人就是這樣告訴你的。但是,妖精的命,也是命啊,試想一下,如果你是妖,卻無辜被害,你的心中,會不會非常恨。”

盛望冷冷一笑,繼續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宋紆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若無其事地看著盛望手中的那一把佩劍,“你殺妖的時候,有認真看過他們的眼睛嗎?”

盛望一臉嫌惡地將宋紆禾的臉推開。

宋紆禾笑著坐直身體,歪頭直視著盛望的眼睛,“很多人,殺生的時候,是不會看對方的眼睛的。即便要看,也是看他們的表情。因為,他們恐懼求饒的模樣,會讓他們享受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快感,這也就是有些人不尊重生命的原因,但是,直視眼睛,卻能殺生者瞬間置於被害者的立場,讓其感受被害者的情緒。恐懼、不安、無助以及,對親人、活著和世界的眷戀。”

盛望睨視了宋紆禾一眼,並未將她說的這一席話放在心中,但從那以後,他每次殺妖的時候,都能想起宋紆禾的這一席話,都會控製不住去看那些妖物的眼睛。

他從他們的眼睛裡看見了恐懼、無助以及對生的渴望,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那個在劍下瑟瑟發抖的妖物。

當他手起刀落,溫熱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時,內心卻產生一種莫名的罪惡感。

他厭惡這種情緒,卻無法將其擺脫,因此每次殺妖的時候,都是先毀他們的眼睛,並且將自己內心的愧疚遷怒到宋紆禾的身上。

再一次找到宋紆禾,她正在陽台上觀賞夕陽。

火紅的衣裙,纖細的背影,以及垂落在腰間的黑發。

他憤怒地扯過宋紆禾的身子,然後緊緊地扼住她的脖子。

他的力道很大,宋紆禾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可是,他並未在她的眼中看到恐懼,而是看到了發自內心的一股得意和歡喜。

宋紆禾伸出雙手,想要去撫摸盛望的臉。

盛望壓住怒火,用力地將宋紆禾推倒在地,可此時的宋紆禾,卻抓住自己酸痛的脖子開始大笑。

盛望一臉憤怒的看向宋紆禾,“你笑什麼。”

宋紆禾緩緩起身,然後轉身看向身後的夕陽。

墨綠的森林上方,是被晚霞染紅的天空。青紅相接的天幕下,是爬滿了欄杆的紅色玫瑰。

宋紆禾微微回首,然後伸手抓住盛望,將其拉到自己的身側,“你看,這一幕是不是很美。”

盛望眉頭微蹙,想要將宋紆禾給甩開,可是宋紆禾死死地抓住他的右手,嬌嗔道,“不要那麼激動嘛,我可花了好大力氣,才讓花妖在這陽台上種下這麼美的玫瑰。”

盛望始終不明白宋紆禾想要做什麼,可是當微風拂過他的臉頰,空氣中彌漫的香氣卻讓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遠處的風景。

此刻,他的內心感受到一股難得的安寧。

宋紆禾抬頭看向盛望,“玫瑰還能開七日,希望能在你的心中種下一片繁花似錦。”

盛望凝視著宋紆禾的眼睛,很想將宋紆禾推開,但是任憑手背青筋暴起,拳頭如何顫抖,都沒能下得去那個手。

他有時候覺得宋紆禾像個瘋子,明豔、活潑,對他沒有絲毫畏懼。

可是,他有時候,又很愛她發瘋的模樣。她是真的,不怕死嗎?

抬頭看向遠處的風景,他隻覺得,今晚的風很暖,空氣很香,世界很靜,身體很輕。

那夜之後,盛望每每在外捉妖時,都會想起這句話。

玫瑰還能開七日。

他數著日子,從一,數到了七。

第七日,他忍不住匆匆趕了回去。

那夜,天空突降暴雨,而他也因和一隻大妖搏鬥,身受重傷。

門中弟子都讓他緩一緩,但是他還想再看看陽台上的花,以及,花叢中的她。

他禦劍飛行在白色的雨幕中,鮮血順著雨水流淌在劍上,如碾碎的玫瑰。

回到玄牝門,可陽台上的玫瑰,已經在暴雨的拍打下儘數凋零。

盛望握緊拳頭,心中湧起一股憤怒和失望,可轉念一想,又該是理所應當。

他的世界原本就是一片黑白,哪裡會有那麼多色彩。

盛望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但是嘴巴卻控製不住嗆出一口血。

鮮血噴濺在地麵上,最後在雨水中緩緩暈染,綻放。

他邁步正欲離去,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最後倒在了地麵上。

迷迷糊糊中,隻聽見宋紆禾在耳邊喚他。

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前出現一抹絢麗的紅。仔細一看,竟是插在白色瓷瓶中的一朵玫瑰。

玫瑰很美,好像用儘所有的生命力去綻放。

他用力地咳嗽了幾聲,驚醒了趴在桌邊休息的宋紆禾。

宋紆禾立即起身,抬頭看向床上的盛望,一臉欣喜地說道,“夫君醒了。”

盛望止不住咳嗽,肺部還有些疼。

宋紆禾立即將捧在手心中的藥碗端到他的麵前,然後喂他喝下,“你身受重傷,為什麼還要冒雨趕回呢。雖然現在已經立春,但是嶺北的暴雨寒冷刺骨,你這身子是擋不住的。”

盛望一臉不屑地推開藥碗,但是宋紆禾的態度依舊堅定,“我擔心藥涼了,一直將藥碗溫在手心裡麵呢。現在你身體受寒,必須要趁熱喝下去。”

“藥涼了何不讓下人去將它溫好,非要如此矯情地捧在手心。”盛望一臉冷漠地看向旁側。

“藥如果在爐子上熱一遍,藥性會變的,再說了,我還不是希望你一醒來就能喝上藥嘛。”宋紆禾微微撅嘴,臉上帶著三分委屈,“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日,我守了你三日。我知道你不喜與人親近,所以這三日,我親自為你換藥,親自為你退燒。我溫著這藥,還不是希望你能立刻喝下嘛。看著你這滿身傷痕的模樣,我心裡真的,快疼死了。”

宋紆禾的雙目開始泛紅,盛望抬起眼瞼,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他移動視線,希望宋紆禾能再次將藥遞到自己的麵前,如此,他一定會勉為其難喝下,但是沒想到宋紆禾竟然站起身,然後將藥放到桌子上,“既然夫君不想喝,我也不想勉強夫君。”

盛望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始終沒有說出口。

宋紆禾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轉身離開了房間。

盛望看著她垂首關門的模樣,內心頓時湧起一絲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