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耐心且充滿演技地講了一番自己的鬼門關前一日遊,回到現實發現過去七天的故事。
史官總結了一下,作出這樣的記錄:“九皇子為無常勾魂,帶入冥府,閻羅殿中鬼神皆異之,言其壽數未儘,因星象之亂而被遮掩氣息,實為生魂。九皇子幸有天子紫微之氣庇佑,魂魄未損,安然返回人世,地府治其傷勢以作補償。然,其入酆都前已飲過孟婆湯,過往種種,皆恍然入夢,需多加思慮方可憶起。”
再翻譯一下,就是她被勾魂到閻羅王麵前,被發現還是個活人,就被放了回來。
傷口迅速愈合是因為地府補償她。
對一些事情感到陌生,並且需要一點時間回憶是因為喝過孟婆湯。
“有天子紫微之氣庇佑”則是引用了玄知道人的說法。
玄知說盛國的當今皇帝命主紫微,是天定的帝王。
九皇子的命星是依附於紫微星的一顆輔星,紫微在一日便一日不能進位,但勝在年輕,若將其好好培養,則會反哺紫微星,延其壽數與福澤。
這種說法就跟“以童男童女的血煉丹能夠煉出長生丹”一樣,純屬無稽之談,又很容易取信於上位者。
而且很好操作出“靈驗”的表現,讓對方深信不疑。
原來的九皇子為了配合,每隔一段時間便要“生病”幾日,以此換取皇帝越發深重的寵愛。
玄知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蕭雲,覺得自己的小徒弟似乎比以往更有主見了。
他臉上泛起微笑,配合她的表演。
“那日烏雲蓋月,難以觀察星象,又有榮王作亂,是為七殺入局,天象接連兩天都很混亂,而今據殿下所言,便可解一二。”
“星象之變,向來早於世事,而七殺向來與紫微相衝,禍事本應向陛下而去,然陛下修為深厚,殿下又常年為陛下所庇佑,是以先危及殿下,再陷都城以危難。”
“天命再凶險,朕有國師與小九在側,便不畏分毫。”
一男子大笑著走出內室。
那人鬆鬆垮垮地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
卻不像玄知那樣素淨,而是以銀絲繡著繁複的花紋,腰間佩著無瑕的美玉。
披散的頭發透著濕意,半敞著的胸膛上有未擦乾的胭脂與抓痕。
啊……
蕭雲突然想起,玄知給皇帝吃的丹藥,大多是做成丸子形狀的補藥。
皇帝年紀見長,要想給他“依舊強壯”的錯覺,自然得上補腎的藥。
藥物歸藥物,榮王之亂才過去幾天,他竟能毫無負擔地繼續過自己的荒唐生活。
甚至第一句不是關心剛從鬼門關前回來的最寵愛的孩子,而是得意於自己如今的狀況。
蕭雲心裡滾動著許多大逆不道的想法,身體卻很誠實地急走兩步,到皇帝麵前摘下幕籬,略帶哽咽地說:“兒臣還以為再也見不著父皇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額上帶血的繃帶,說:“小九與國師的話,朕都聽見了,你在冥府,可有見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兒臣見到了榮王,起初還不敢相信,但他脖子上插著一隻白羽的箭,我便知道他是死在父皇的人手裡。”
皇子尚且有專屬暗衛,身為皇帝自然更是如此。
皇帝手中有一支近百人的死士隊伍,名為白羽衛,各個都是精銳。
他們使用的箭,便以白羽作尾。
皇帝聽到“榮王”二字,想起當日城破時的狼狽,不由痛罵對方,又問蕭雲榮王有沒有受到閻羅的重判。
蕭雲 :“兒臣比榮王前去的時間要早,先一步入閻羅殿,未能見到那奸人受審,但我假裝沒有發現他的死因,跟他說了許久的話,似乎有些許收獲,隻是如今頭疼兼記憶混亂,一時未能記起。”
“待想起來,必定命人告知於您。”
榮王雖然死的早,但榮王兒子在五年後俘虜了皇帝,試圖納女主為妾,戲份大大的有。
她回去想想有沒有能用得上的消息。
“是,你頭上受了那麼重的傷,還難為你主動入宮來見朕。”
皇帝像是才發現她是個病人一樣,關心著她。
“你說酆都因誤拘你的魂,醫治你的傷,恢複得如何了?讓父皇看看。”
說著便伸手扯她頭上的繃帶。
蕭雲低著頭,柔順乖巧,藏住眼中的笑意。
帶血的繃帶被扯落,棄置於地。
皇帝驚愕地見到,她額頭上尚有一條指節長的傷口,在他的視線中迅速愈合,隻留血跡,就連膚色也與額頭其他地方全然相同。
而禦醫與他彙報的是:九皇子額頭傷可見骨,難以回天。
“神跡,不愧是神跡啊!”
他發出猖狂的笑聲,轉身去下立九皇子為太子的聖旨。
在他走後,蕭雲毫無征兆地昏了過去。
三個時辰後。
蕭雲從冰涼的玉床上醒來。
她捂著自己還有些發熱的額頭,低吟長歎。
想要重金求一個沒有加載原著的腦子。
又舍不得這個金手指。
是的,她的腦子裡現在有一本完整的《傾國絕戀:亂世美人淚》,牢記程度約等於乘法口訣。
一旦回想,就會被反複創死。
唉,果然所有的饋贈都是有代價的。
擦了擦淚花,她抬頭看向外麵。
在重重的帷幔與珠簾之外,玄知的身影占據了她的視線。
蕭雲腦海裡閃過原著的一個片段。
【天子已成階下囚,玄知道人卻依然為權貴所推崇。
“想知道為什麼嗎?”榮王捏著蘇夢璃的下巴,轉動她的頭,“好好看看這個令你父親失去丞相之位,讓你們如喪家之犬的人,看看他,他是否與當年彆無二致。”
蘇夢璃呆滯地看向緩緩走進殿中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