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素衣,卻將奢華的大殿襯得若無垢的道場。
那張年輕的臉,更是與她幼時所見的,彆無二致。】
這個片段裡的榮王,是已故榮王之子,如今下落不明的榮王世子。
時間線應該是五年後。
而在蕭雲的記憶中,她十幾年前見到他時,他就是這幅樣子。
好恐怖的“彆無二致”。
蕭雲開始向天祈禱,這本書裡沒有玄幻元素。
不然她懷疑自己日後跟男主打起來,會出現“百萬流星自天而降,將盛國軍隊全埋”的場景。
“醒了?”
緘默的宮人一層一層地將紗幔拉起,玄知端著一個小碟走進來,蹲在床前將碟子遞給她。
蕭雲垂眸,瞧見碟子底部鋪著細碎的冰沙,正中一枚包在銀紙中的丹藥。
丹藥泛著瑰麗的光澤,還有甜香。
她心中突突,卻沒有猶豫地拿起藥塞進嘴裡。
清甜微涼,剛品到藥的苦味就咬到了甜蜜的夾心,咽下去不久,她因失血發熱而虛弱的身體就像是注入了能量。
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
給丹藥做蜂蜜夾心,她這個師尊真是個人才。
也是真有本事。
蕭雲趴在枕頭上,半是撒嬌半是開玩笑地說:“師尊昨日還見過我,不怕今日的我是旁人頂替的嗎?還是說您真地算到了我會起死回生?”
“你當然是我愛重的弟子,為師也未曾料到你會恢複得這樣好。”
正當她以為他會說“事實無所謂,隻要你扮好我的乖乖徒弟”這類話的時候,玄知溫柔的眉眼彎了彎,笑得頗有些俏皮的味道。
“本座之所以這麼確定,是因為你的體內有世上獨一無二的蠱。”
她:“……”
失策了,她忘了古早言情裡即使沒有玄幻元素,也經常會涉及並不科學的武俠。
他居然給她種蠱,好狠的男人!
或許是察覺到她眼神中的幽怨,玄知給她詳細地說明了自己的動機。
“你之前不是老是擔心彆人發現你的身份嗎?我就想著給你準備一個能夠應付試探的替身,尋了許久才找到一個與你骨骼大小一致的男子。”
“母蠱種在你的身上,子蠱種在他身上,天長日久,他便會與你長得一模一樣。”
“唔,這蠱煉成也有許久了,為師還未曾想好它的名字。好歹花費了那麼多心血,應當隆重些,徒兒有什麼好主意嗎?”
蕭雲解開了“掛在城頭的屍體是誰的”的疑惑,默然片刻說:“鏡妖。”
傳說鏡中妖代替原主生活,待獲得所有人的認可之時,它便會成為真正的原主。
也算是合了原著的故事。
玄知聽到她的話一愣,隨即笑容更盛:“徒兒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心境更加開闊,事情也看得更加分明。”
也更多幾分殺伐果斷的銳意。
叫他的耐心也多了許多。
蕭雲:“萬一徒兒正是鏡中的妖呢?”
白衣的道人以寬袖遮麵,細長的眉眼透著詭譎:“鏡妖都是將自己當做原身的,對其他人來說,更是沒什麼不同。”
蕭雲手腳冰涼。
她想到自己對處理遇刺一事的熟練,對陳安死亡的熟視無睹,對楊虞的利用……那並不是一個生活在現代,三觀成熟的人該有的冷漠。
就像是有另外一個人藏在她的身體裡,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一樣。
蕭雲很快從這種狀態中掙紮出來。
因為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深究哲學問題的人,也因為這些影響有助於她適應這個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務實而不求真。
這是她的生存智慧。
“師尊講睡前故事的水平,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她打了個哈欠,轉移話題,“師尊是在何處尋到的那人?”
“大牢裡呀,那裡常關一些世家貴族,俱是養尊處優的年輕人,身體也都算健康,很合適的。為師這裡有他的卷宗,不過有些臟了,因為找到他的時候,他家裡送來了贖死的金銀與錦布,衙門打算銷毀它。”
蕭雲從宮人手中接過邊緣被火燎焦的卷宗,翻閱起來。
看了幾行之後便合上。
是個喜歡將美貌女子先奸後殺再奸的變態,所殺女子從伎子到良籍,再到家道中落的小姐,最後是落單的貴婦人。
癖好變態,手段殘忍。
真是臟了她的眼睛,這種罪都能被贖死,怪不得國家要完。
不過借由這件事,蕭雲又想起旁的事來。
為玄知試藥的人,無論事後是生是死,都會得到一筆足以買命的錢財。
若是身體出現問題,還會研製能解決副作用的對症藥物。
無論玄知此舉是否是作秀,對她來說,與其合作都不會太過抵觸。
對朝堂上的某些忠臣來說,這位國師也比其他喜歡用人或貴重寶物做丹藥原料的方士要更加正派。
“師尊打算什麼時候將人送給徒兒?”
“你回府便能瞧見了。”
蕭雲:“……您原本沒有打算在我死後,讓他頂替我,是麼?”
玄知投過來一個無辜的眼神,仿佛她產生這種疑問是件不尊師長的事情。
蕭雲: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