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足夠換一波人了。
太尉雖然死了,但他的勢力還沒有瓦解。出於道義,他的子孫後代也會被人想辦法善待。
被調換的孫子祝文,隻是其中之一。
“我怎麼覺著,榮王的叛軍要是再試著攻打京城,還能再次成功呢~”
上官遲目光流轉,最終還是打消了某些主意,將手攤在地圖上方:“以謝大公子的效率,想必已經準備好了祝文的情報。”
等拿到對方放到手上的情報上,這人又說:“常有人說,如今的禦史大夫又聾又瞎,我看,老爺子耳清目明得很。”
謝攸:“你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要請你下去了。”
“我錯了,我閉嘴。”
上官遲麻利地道歉,低頭翻看手中的情報。
時間倉促,又有人故意隱瞞,關於祝文的情報隻有薄薄兩頁。
一張外貌特征,一張人際關係。
不出意外的話,足夠把今天應付過去。
“還有個問題,祝文既然此刻在城外,那就是還沒有給他分派勞役的地方,甚至於,今天被耽擱在城外也並非沒有可能,你要怎麼確認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在榮王世子附近?”
叛軍攜贖金進城,全京戒嚴,嚴格限製人員進出。
從早上城門開到現在,成功進城的不到十個人,就是從封地趕來參加太子冊封典儀的嘉親王都還在城門外等怡親王去認人。
謝攸繪圖的手一頓,抬起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今晨,負責打亂人員,安排各處勞工的郭將軍收到了恩師孫子此刻正在城外的消息。他覺得榮王世子今日必定會引起亂子,或許正是讓人金蟬脫殼的好機會。”
上官遲也笑了,補上他的未儘之言:“而這位郭將軍,其實與祝文並不相熟,更與那授意替換祝文的人關係不佳或是互為對手。”
不熟,所以僅憑外貌特點和移交的官兵來確認身份。
關係不好,所以兩方不會交換情報,用各自的方式來暗中替祝文逃過此劫。
他可以趁著兩方人手交接的時候去城外替換祝文。
去白雀街搞完事之後,也有人會撈他。
這出偷天換日沒有用到任何謝氏的人手,也絕不會查到他們頭上,那些被他們算計了人,還要替他們遮掩。
謝攸細致地將地圖畫完,又模仿蕭雲的做法,將其中幾處做上標記,另取了紙張記載人物的履曆,家中關係,近來在朝中的態度等等。
不僅百姓想圍觀榮王世子搬磚,貴族世家的人也想看看這世襲罔替的王爵後人的落魄樣子。
但是後者更為講究,因此會早早地命人在附近打掃出合適的落腳地。
要查探他們的身份並不難。
難的是預判他們會帶什麼人一起去看。
就比如太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會到場,但沒人知道他打算在哪裡看自己的計劃實施。
在防止自己被暗殺上,太子實在是稱得上專業。
就連謝攸,也隻是在幾個視野好又方便緊急離開的地點用朱筆畫圈。
在等墨乾的工夫,謝攸頗為鄭重地囑咐道:“你的本事足以在此事中全身而退,前提是你不被太子盯上。”
上官遲盯了他一會兒說:“你滯留京城原來不是為了紅顏,而是被太子扣了啊,怎麼回事,你弟說太子壞話被太子聽到了?”
謝攸:“……”
“情況並非你所想,但也可以這麼說,總之,那件事早已告一段落,我隨時可以離京,你就不一定了。”
謝攸有預感,上官遲會留在京城。
並且上太子的賊船。
不是他不相信兄弟的本事,而是太子能乾出把七皇子待客的菜換成十盤黃瓜的事,某種意義上來說,跟上官遲算是誌趣相投。
但這倆人能不湊成一夥就彆在一塊。
對大家都好。
所以他才會說這種有點危言聳聽的話。
“你弟的性格比起你來說,還是有些過於浮躁,藏不住心事,也還沒能明白某些道理。他又生來聰慧,很是要強,來京城碰碰壁也好。”
上官遲作為獨生子女,對“如何教育弟弟妹妹”發表了看似有用的講話。
並在正經建議中加入了一些不著調的主意。
謝攸等墨乾了以後,將所有的紙疊起來塞進他的手中,讓他趕緊從自己的馬車上滾下去。
上官遲扒著座椅,發出最後的掙紮:“你還沒說我假扮祝文混進白雀街後該怎麼辦呢。”
謝攸不答反問:“你覺得什麼樣的結局最有趣?”
“那當然是……”
兩人相視一笑,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
朱鸞巷楊府。
蕭雲在兩人離開之後愣了會兒神,反應過來這倆人今天很可能要搞事。
邀請她去明河上乘船遊玩,多半是要以她為借口,製造不在場的證據。
“他們想乾什麼……”
她低聲呢喃,手裡抱著上官遲送的滾燈上下拋了拋。
等兩位客人離開後才過來的夜無明盯了她半晌也沒得到她的注意,心中氣得要死。
梧桐方才跟他講,今日來的兩位公子都十分俊秀,除了住在隔壁的謝公子,另外一位公子也勝過京城許多美男子。
夜無明麵容有瑕,又不便行動,便沒好意思出來見客。
但他趁著兩人離開時,扒著窗戶看了他們幾眼。
確實……都是美男子。
他想到自己剛醒時,這女人說的“你現在毀了容,以前那套行不通”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現在想來,那隔壁的謝小公子也未必是樣樣出色,而更可能是長得好看。
她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
膚淺!無趣!
蕭雲回過神來正看到他憎恨一切的表情,問:“你怎麼看起來很不開心?”
夜無明憋了半天,還是沒直接說出來,隻說:“我想要一張麵具,出門的時候戴。”
蕭雲回憶了一番原著中關於男主戴麵具的描寫。
尷尬得頭皮發麻。
什麼神秘,冷厲,優美的下頜線……
“你怎麼想著戴麵具?你要知道,戴麵具的人都默認見不得光,隻有暗衛、殺手、在逃犯,想要殺人放火的人才會戴麵具。”
她極力勸阻他:“而且戴麵具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曬到太陽後會使膚色不均勻,你想象一下,當你把麵具摘下來,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和嘴唇周圍黝黑,而臉色蒼白的模樣。”
夜無明:“……”
他又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改口:“那我要幕籬。”
“這才對嘛,你跟我一樣戴著幕籬出門,彆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姐弟。”蕭雲笑眯眯地摸他的頭,“你喜歡什麼樣的幕籬,姐姐我那兒有好幾匣子珍珠、石榴石、紫玉……”
夜無明本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讓彆人去辦這件事,沒想到她會親自問他的想法,給他建議。
心中有瞬間的感動。
直到他發現不對——“這些裝飾,都是給女子用的吧?!”
蕭雲嘿嘿一笑。
他:“……不需要太多的裝飾,要重些的黑紗,底端用粗些的金線繡一圈花紋就好。”
“不愧是我們家的孩子,說話就是豪氣。”
通過新來的跑腿知道“楊家是土財主”的夜無明:“……”
蕭雲不再逗他,拍拍手道:“好了,今天外麵會很亂,你自己在家裡好好養傷,不要出門。姐姐我現在要出門工作,給你掙金線的錢。”
夜無明沒有絲毫動容:“你要出門,不必找這種借口。”
家裡包金的家具都有那麼多,還能差他一卷金線?
“你至少應該關心下我的安危。”蕭雲揪著他沒有貼紗布的另外半邊臉,“你姐姐我要去摻和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燒身。”
夜無明狠狠皺眉,目光極為凶狠。
但對方的眼神更是冷漠中透著一股子涼意,讓他的反骨越發厲害。
蕭雲突然鬆開手說:“真羨慕你,仿佛有無窮的精力和情緒能用在無意義的內耗上。”
古早文男女主仿佛總陷在撕心裂肺的情緒中,能為了一些張張嘴就能解釋清楚的誤會而反複折磨自己的心臟。
不像她這種出社會多年的人,能在飯局上認出曾經搶過自己項目的某某總裁,就算是曾經將對方恨得刻骨銘心了。
夜無明被她打斷了情緒,一時無言。
等到人要走了,他才悶悶地說:“你總是跟我講外麵如何危險,可之前那麼危險我都活了下來。”
蕭雲:?
她回頭,用上揚的語調說:“聽起來,你很勇啊,是想今天也出門嗎?”
他板著臉:“並無不可。”
蕭雲決定讓他去看看世間的險惡,和不顧他人死活擅動兵戈的下場。
最主要的是,她想試試看男主能不能克死反派男三。
要是……
反派男三沒有用上她安排的“遊俠”,真的死得咎由自取,而且還沒有給百姓和無辜之人帶去太大的傷害。
她以後絕對好好養孩子!
嗯,至少真的帶他上街買衣服。
大膽許願後,她將男主打包帶走。
安排太子身側雅座一位。
“這裡視野好,又有太子殿下的護衛在,簡直是這條街上最好地方。你待在這裡,姐姐很放心,等辦完了事再來接你。”
夜無明坐在陰沉若死物的男人身側,看著她揚長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