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涿州,那個長大了的姑娘,一臉嚴肅的跑到衙門裡來報官,說溫玉要造反,他們才重逢。
次日一早,溫玉頂著一身的寒氣,駕著鬃毛染血打綹的絕影停在府外。韁繩扔給隨行的衛驍,急匆匆的往府中去。走了幾步,剛踏上台階又停住了腳步。嫌棄的打量自己的披風,黑色雖不見血色,卻血氣逼人。
他解了係帶,將披風一樣扔給衛校奔著蒲雲去。再出來時已換了身天青色素羅便衣,墨發束著皮質小冠。執著一把山水折扇,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如此才放心大膽的回府。
推開房門走入裡間,男扮女裝的蕭辭還是趴在床榻邊上。雙手握著元嘉的手,佯裝正是睡得入迷。屋子裡已經恢複如舊,昨夜用的銅盆棉布都換成了新的。臉上重新貼上了人皮,因為趴久了捂得有些紅。
溫玉輕步走進,用折扇點了點他的肩膀。
蕭辭連忙做出受驚狀,放開元嘉的手,站起來退到了一邊,“王....王爺。”
他一手口技甚是厲害,模仿女人的聲音惟妙惟肖,轉換自如。
“姑娘夜裡醒了沒有?”
溫玉坐到床邊,發現元嘉的眼有些腫,顯然夜裡哭得厲害了。
蕭辭伏低做小,柔聲稟道:
“醒了,姑娘眼睛疼,哭了好久,天亮時才剛睡下。王.....王爺,姑娘怎麼了?”
他故作好奇得問,不知溫玉為什麼容不下元嘉的眼睛。
“這不是你該問的,下去吧。”
溫玉有些不悅,斥退他。深吸了幾口氣,才拍了拍元嘉的肩膀,“小嘉醒醒,起來用早膳了,一會兒本王陪你去做衣服。”
被子裡那人實則也沒睡,同蕭辭點著夜明珠說了一宿的話。天亮時剛有些困意,府外就響起了馬蹄聲。倆人遂佯裝睡著的模樣,隻是這人進來的時辰比他們想象的要慢。
元嘉的眼睛一早起來還是看不見,眼簾前像是彌漫著一層水汽一樣。有些光,能看到點輪廓。昨夜以為天黑才會如此,沒想到天亮了也依舊看不到。
不過她沒有那麼害怕,反而冷靜的有些讓意外。
溫玉扶著她起來,好奇的伸手晃了晃。
她抿著唇,看見了他的影子,笑得淒然,。
“隻能看見一些光和影子了,這樣,你安心滿意了嗎?”
溫玉麵色尷尬,伸手抱住她,任由她埋怨。為了早些結束這令人煎熬的痛苦,他們加大了藥量,將一個月的藥分作三日進完。他知曉她難受,心一樣跟著她絞痛。
“還有最後一劑,喝完就沒有了。從今以後本王不會再叫你吃任何藥,受任何苦了。”
元嘉將腦袋擱在他的肩頭上,知曉他昨夜帶兵出去了襲擊朝廷江北的駐軍了。可她卻沒有在他身上聞到血腥味,隻有好聞的胰子味。大概也猜到他到了府外,為什麼會那麼久才進來了。
她忽然問道:“溫玉,吃完我是不是就不欠你了。”
不欠他的,她是不是就可以走了。跟著蕭辭去京都,他答應在宮中給她單獨辟處安靜的地方,讓她將養身子。
元嘉想,自己或許就會在那裡了此殘生。也許暴斃於某一次怪病,它的元神出了這具身子,它就會回到山林,回到土裡好好生長,再也不會貪戀屍體這肥沃的肥料了。
溫玉還不知道她要走了,隻在她身上聞到了生人的氣息。一股完全不是來自她身上的陌生味道,他推開她。疑惑的看著她的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看出個洞來。
元嘉心裡直發毛,垂下眼躲他。
他摸了摸她的臉,心疼道:“對不起,是本王欠你太多。這雙眼睛,本王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你的。起來穿了衣服,本王陪你用早膳,晚些我們一起去外麵走走。”
他走到木施前拿了衣服過來,伸手解她的衣帶。元嘉一下炸毛,嫌棄的避開他,“你彆碰我,我自己來!”
“你看不見了,自己怎麼穿?這些日子本王先幫你,待日後你自己能穿了,再自己來好不好?”
“我說了,我自己來!溫玉我恨你,我恨你,不許你碰我!”
元嘉突然觸到了傷心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