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崔珩繼續道:“楊賦入獄前,還與廣宜演了一出訣彆戲。”
“殿下,我也聽聞了!圍觀的人還為他們的情誼哭得稀裡嘩啦。”衛錚錚插話道,“但分明公主私養男寵,楊賦流連青樓,演大難臨頭各自飛還差不多。”
楊賦既然認罪,廣宜公主不但不撇清關係,還這樣大張旗鼓地演起夫妻情深,恨不得坐實刺殺案與自己也有關。
裴昭沉思片刻,問:“廣宜公主是在攬罪?可有誰值得公主這樣保護?”
“陸寬。”
群青宴上,那個和兒子一唱一和的吏部尚書。看他當時的情態,刺殺崔珩,倒是說得過去。
陸寬,陸貴妃,廣宜公主。陸寬是陸貴妃的兄長,即廣宜公主的舅舅。
衛錚錚撇嘴道:“陸家人不喜歡殿下,倒不是什麼新鮮事。殿下打算怎麼處理?”
崔珩沒有回答。
說陸家人不喜歡他,已是委婉之詞。
準確來說,是恨他入骨,想要把他千刀萬剮。
崔珩想起七年前,先皇殯天時的皇城。
他站在經幡飄蕩的宮殿門口,看著文武百官身披縞素,哭聲震天,將金碧輝煌的皇城弄得毫無生機。
崔珩皺著眉頭,被哭聲吵得心煩意亂。若是他們知道過幾天還要死一個皇子,可有得哭的。
後宮的靈堂中,妃子們滿身縞素,麵色戚哀,甚至有人哭暈在地。
“李公公,讓貴妃出來見我。”崔珩站在靈堂外,朝太監李雨道。
片刻後,神情憔悴的婦人被帶到他麵前。
“好久不見,貴妃娘娘。”
陸貴妃在看清崔珩的麵孔時,臉上的疲倦變成驚恐,連聲音都發抖起來。但依舊擺出貴妃的架勢,冷聲道:“晉王不在前朝,倒跑到後宮裡來了?作為外臣,似乎不合禮教吧?”
“本王何時在意過禮教。”崔珩淡淡一笑,“娘娘應當知道,本王因何事而來。五哥不在趙王府,想來想去,也就娘娘的承暉殿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五殿下崔玨是陸貴妃之子,原先與崔瑀因為儲君之位劍拔弩張。如今崔瑀成為新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崔玨便在京城銷聲匿跡了。
“阿玨小時候不懂事,對你確實有過冒犯……可如今你已是晉王,而他連爵位都被奪走了!你還不肯放過他嗎?”
“哦。”崔珩挑了挑眉,“娘娘不否認本王的話,那本王去承暉殿找五哥敘舊了。”
貴妃拽住他的衣擺,咬牙道:“阿珩,算是本宮求你,留他一命好嗎?你想要什麼,本宮、陸家,日後一定雙手奉上。窮寇勿追,歸師勿掩,阿珩,這些道理你應該明白的……”
“可本王最喜歡趕儘殺絕。”
貴妃的眼神暗淡下來。也是,能狠下心屠城的人,心腸會好到哪去。
“本宮用自己的命,換阿玨的命,可以嗎?晉王,你說句話啊!”
崔珩垂眸看著她,發現貴妃的發頂,竟隱隱約約有了銀絲。
一根,兩根,三根。他眯起眼睛,慢慢數著,數到第七根的時候,發現自己數差了,便重新開始數。
見崔珩無動於衷,貴妃咬了咬牙,扭過身便向柱上撞去。
他原本快要數完了,現在,又要重新數一遍。
“娘娘貴體,萬萬不可!”婢女沐春拚命地抱住貴妃,泣紅了眼睛,“七殿下,娘娘愛子心切,殿下饒娘娘一命!也,也饒五殿下一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