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九十三章(1 / 2)

房間裡, 時敘和時希兩人正僵持著。

“你彆想了,我不會穿的。”時敘不容反駁地拒絕道, 他再次嫌棄地瞅了眼時希拿著的那件酒紅色絨麵襯衣, 不忍直視地轉過臉推了時希的胳膊一把。

時希見時敘如此不配合, 乾脆將手裡拎著的衣服往床上一扔, 上手來扒時敘身上的軍裝外套, 他一麵努力從時敘的阻攔中找到空兒解時敘的上衣扣子,一麵控訴:“不是你自己上星期說要跟我一塊兒去救人的嗎?這會兒咋讓你做出點犧牲都不願意了?你是軍人啊, 軍人的覺悟被你吃了?”

“你上星期和我說的秘密裡可沒包括這一條!”時敘抓住時希的兩隻手, “我要按你說的那樣打扮,還怎麼出門?這一出門, 明天就得上新聞。”

時希停了動作,瞬間不知從哪裡抽出個麵具對著時敘比劃,他認真打量時敘半晌,肯定地說道:“你彆擔心, 戴上這個, 雌父鐵定都認不出你來。”

“你是不是在騙我?”時敘後退一步,抱著雙臂,審視著時希,“你上星期講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說是查到埃迪中尉的孩子被賣進了一家……那種類型的俱樂部, 所以我答應今天和你一起去救人,可你現在非要我換這些衣服,到底是為什麼?”

埃迪中尉, 便是那位代替時敘進入敢死隊、最終受辱犧牲的雌蟲軍人。

康伊之戰結束之後,最先需要統計的就是參戰人員的功績,這一塊不歸時敘管,時敘主要負責的是,根據陣亡戰士的貢獻度,向其家屬發放相應的撫恤金。出於私心,時敘將埃迪中尉分到了最高的一級,因此,埃迪的家屬應該已經拿到了一大筆錢。

就時敘所知,埃迪中尉的家境確實一般,但算不上窮困,理論上來說,既然他的家人得到了巨額的撫恤金,那斷然沒有理由再把自家的孩子賣出去換錢才是。時敘當時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特意跟蹤埃迪家裡的情況,是以當聽時希說埃迪的雌蟲小孩被親生雄父送進了特殊俱樂部的時候,時敘其實是相當驚詫的。

不過,因為是自家哥哥說的話,所以時敘沒有多想就相信了,他還表示下星期要和時希一同去俱樂部把人贖出來。畢竟雌蟲獨自進那種俱樂部太顯眼了,若是有一名雄蟲在身邊,看上去自然正常點。但是,真到了這時候,看著時希搞來的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時敘不僅僅打心眼裡不願意穿,而且還有些懷疑時希的動機。

不是說好去贖人的嗎?為什麼要穿成毛色鮮豔的大公雞樣兒?

時希雙手一攤:“我能騙你什麼?把你騙過去賣了?你要是西裝革履地走進俱樂部,明天才是真的要上新聞好不好?去那種俱樂部玩兒,本來就不是多光榮的事,我去偵察過了,一溜人看下來沒幾個不戴麵具遮臉的。所以啊,聽我的,你穿這一身,再戴上麵具,保證誰都認不得你!”

“那你怎麼不穿?”時敘依然一臉防備地看著時希。

“我不是想讓你先穿嗎?我比你更怕被人拍到去俱樂部玩呢!”時希當著時敘的麵,打開自己的衣櫃,把裡頭準備好了的一套衣服掏出來,“你看,這是我的,你要不要跟我換?”

時希的那一身比時敘的還誇張,上麵是一件碎花的香雲紗襯衣,顏色還挺亮,多虧是香雲紗材質的,看著能顯得沉一些,上麵是一條膝蓋剪了道口子的牛仔褲,藍色略深,褲子倒是比衣服靠譜。

時敘一看時希那一套,一句話不多說,他手一抬就開始解自個兒的扣子,然後,異常爽快地穿上了時希給他挑的那一身衣服。換完了,時敘往鏡子前一站,他仔仔細細地欣賞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模樣後,居然感覺挺不錯!

雖然和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但也沒他自己想象中那麼災難現場。襯衣的料子是很好的,穿著舒服,款式又是經過微設計的,上了身的效果比適才看著好,酒紅色更是襯得時敘皮膚白皙,整個人似乎都清秀柔和了不少。時敘的褲子是黑色修身款的,略有些緊身的意思,時敘腿長而直,這種褲子正好表現出他的優勢來。

時希站在時敘的背後看著,他忽地感慨萬千,從後麵伸出一隻手,在時敘的頭上胡亂揉了幾把。等時敘朝另一邊躲了,他又把人拉回鏡子前,盯著鏡子裡映出的時敘的眼睛,笑笑道:“你這麼穿挺好,比穿軍裝啊,正裝啊之類的顯小,你老是穿得老氣橫秋的,我差點忘了你才23歲。”

時敘看著鏡中人,微微有點陌生,他順著時希的話道:“是啊,我常常以為我比你年紀大,是你哥哥。”

時希一聽這話就樂了,他一把將時敘塞到自己身後,道:“彆想了,你晚我四年,這輩子是趕不上了,乖乖做我弟弟吧,哥哥永遠護著你。”

聞言,時敘著實有些感動,但時希貌似隻是隨口一說,未等時敘接話,他便又來了一句:“嘿,你看看我,這襯衫花色太雜了,我是不是有點像彩虹啊?”

時敘看向落地鏡,時希穿這一套並不違和,配合他的氣質一看還比較和諧。襯衫上那一簇簇的花,時希也壓得住,看來不管穿啥,究竟好不好看都得臉說了算。

“你這樣打扮也行,”時敘幫時希把領子翻平整,“顯年輕。”

時敘話音剛落,時希就拍了個銀色帶閃的麵具到他臉上,說:“行了,我們穿成這樣要還被人認出來了,那就沒轍了,知名度太高隻能怪自己!”

“多半是認不出的,即使覺得像,估計也沒人敢上來認。”時敘不太自在地動了動臉上的麵具,這東西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了個下巴,他沒戴習慣麵具,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時希自己戴了個黑色的麵具,與時敘的那個同款,隻有顏色不一樣。他明顯也戴不慣這東西,扣上摘下折騰了三回,他才放棄了掙紮。

“走不走?”時敘回頭問時希,他已經一連往口袋裡揣了一把微型槍、一把多功能匕首和幾枚麻醉彈。

時希見時敘這架勢,立馬緊張道:“我們說好是贖人啊,可不是搶人,你帶這麼多家夥乾嘛?我們和平解決問題,不好嗎?”

“不帶這些東西,我沒安全感。”時敘頓了頓,思考了片刻,而後他便把那些東西一樣樣往外麵掏,“你說得對,假設要動手,也隻能你上,我得從現在開始找找嬌弱的感覺,不然瞎子都能猜出我是誰。”

“你彆想得太複雜,這就和你去超市買棵大白菜是一個道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人會難為咱們。”時希拍拍手,拉開房間門,“快九點了,我們出發吧,再晚點那小孩說不定都被客人帶走了。”

時敘和時希一起換鞋出門,走到電梯口,他問時希:“對了,埃迪中尉的小孩叫什麼名字?”

“裴伊,”時希道,“這就是名兒,早去掉他雄父的姓了。”

時希去負一層把飛艇開出來,時敘就站在這棟公寓的門前等他。這裡是時希自己買的一套房子,在第15層,三室一廳,反正時希一個人住是足夠了,更何況他平常都住時家,不來這邊。

沒多久,時希很快就開著飛艇上來了,時敘坐進去,時希便開了導航,向著那個俱樂部飛去。

裴伊所在的那個俱樂部乾著不好說得太細致的事兒,卻有一個一點都不汙的名字——深藍色。光聽這個名字,時敘還覺得那會是個比較清新的地方,但由於“深藍色”一直名聲在外,所以時敘對那兒的印象不怎麼樣。

“深藍色”的位置比較偏,從市中心開飛,預計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才能到達。不過,這個俱樂部的服務很好,因此,距離不是問題,每天晚上仍然有很多人願意過來玩一玩,樂一樂,浪一浪,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好不容易飛到了目的地,時敘和時希在“天藍色”門口停了下來,把飛艇交給小跑著迎上來的侍者,然後,時希伸手挽住時敘的胳膊,兩人兄弟裝情人,慢悠悠地進了大門。

俱樂部裡麵的燈光比較暗,時敘立刻鬆了一口氣,方才外麵那五顏六色的光晃得他眼暈,要是裡麵還那樣,他真想轉身就走。

進了門,又有圍著圍裙露屁股的侍者領著他們繼續往裡走,到了一個小廳,侍者收了小費便轉身離開,把他們交給了一名頂著個大肚子的雄蟲工作人員。

這個雄蟲穿得倒是很正常,他抬起眼皮看了時敘和時希一眼,懶懶道:“今天表演日,你們訂了位置嗎?要是沒訂,就先站這兒等著,裡麵啥時候表演完,啥時候開放彆的項目。”

“我們訂了的,”大概是怕人聽出來,時希故意壓低了嗓音,他拿出自己的光腦,找出一個電子碼,竟然用上了尊稱,“您幫我們查查這是哪個號。”

那名雄蟲接過時希的光腦,對著電腦把電子碼輸進去,過了幾秒,他再抬頭時態度好了不少,熱情道:“你們要的還是VIP的小廳啊,我跟你們說,那小廳在二層,一共就三個,最適合看表演了。”

說話間,那雄蟲揮揮手招來另一個雌蟲侍者,他伸手在那侍者的胸前掐了一把,嘿嘿笑兩聲,道:“彆磨蹭,快,帶貴客去201,好好伺候著,懂不?”

“是。”那侍者小聲應了,對著時敘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您二位這邊請。”

雌蟲侍者轉身時,那個雄蟲又在人家屁股上狠拍了一掌,脆生生地響。

時敘暗地裡皺了皺眉,每當見到這種事情,他總是免不了一陣不舒服。

侍者在前麵帶路,他裸著的臀部有意識地晃動,這大約是“天藍色”服務的規矩。時敘和時希跟在侍者身後,兩人均有些尷尬,隻恨不得這路短一點。

侍者繞了兩個彎,總算是把時敘和時希帶到了圓形的小廳裡,小廳中燈光挺亮,但還舒服,並不刺眼。小廳裡最靠外側的牆壁被鑿出了一個大的四方口子,裝上了一扇窗,將這窗打開,恰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表演台的景象。

窗子邊放了半圈沙發,還有一個茶幾把沙發的半個圈一分為二,茶幾上有些糕點和水果,是供客人邊吃邊看的。

這時,表演還在準備中,並未正式開始。在那個表演台的周圍環了一整圈通電鐵絲網,裡麵的地上鋪著厚實的黃色沙土,看樣子,即將進行的所謂表演應該和時敘想象中的不是一個方向。

那表演台分明更像是一個鬥獸場。

時敘知道“天藍色”實際上是一個調|教館,在這裡麵有很多被調|教好了的雌蟲可以讓雄蟲任意玩弄,隻要錢夠多,鬨出人命來也沒關係。不過,時敘從未聽說過這裡還有鬥獸的事情。

儘管人人都說雄蟲膽子小,但不得不說,某一部分雄蟲其實有暴力傾向,是以鬥獸這種殘忍的事情能帶給他們詭異的快感也不奇怪。時敘是實打實上過戰場的,看過流血與犧牲之後,他學到的是對生命的敬畏與珍惜。在戰爭中,時敘的戰友全是雌蟲,時敘有時候很不明白,為何某些雄蟲會把雌蟲放到自己的對立麵。

“大人,大人……”時敘正想事情,卻被一陣叫聲驚醒,他回過神來,便見那名領他們進來的雌蟲侍者跪在他的腳邊,小心翼翼地道,“在表演開始之前,請允許我先伺候您一次。”

時敘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這個“伺候”有什麼內涵。他迅速把雙腿並攏,咳嗽了一下,說:“你先出去吧,我不用你伺候。”

雌蟲侍者聞言沒有太多情緒變化,他站起來,低著頭道:“大人,我就在門外,如果您有事吩咐,隻需喊我一聲。”

時敘輕輕哼了哼,作為回答。

等侍者倒退著出去之後,時希坐近了點,他看出時敘心中的疑問,便低聲為時敘解惑:“這裡的花樣多著呢,一到表演日,大家就心知肚明是要鬥獸了,每回獲勝的雌蟲賣價都能漲一漲。那些雄蟲總以為睡到了戰鬥力強的雌蟲,自己也厲害了,其實呢,厲害個鬼,全靠意淫!”

“我們看這個乾嘛?不直接去找裴伊?”時敘的眉頭鎖得更緊,“你該不會告訴我,今天上這個表演台的,是裴伊吧?他才14歲!”

“是他。”時希同樣憂心忡忡,歎氣道,“你可能不知道,這其實是一個懲罰,舉行這種表演的時間不固定,但每次上場和野獸搏鬥的人都是犯了錯的。我之前隻知道裴伊被賣了,但一直追查不到他究竟進了哪裡。昨天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在‘深藍色’,結果這一場鬥獸下來,有沒有命在還兩說。”

現在跳下去把人強行帶走是不可能的,為了一個裴伊,無論是時敘,還是時希,都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說來殘忍,卻是事實,能救裴伊走自然好,但惹上麻煩就不值得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裴伊能憑自己的本事取得勝利,之後時敘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把人買下來了。

忽然,一聲鑼響,表演開始。

最先出來的是一頭橫牙獸,蟲族主星上沒有這種野獸,肯定是從外星運過來的。橫牙獸有些像犀牛,但比犀牛小一點,它全身黝黑,皮糙肉厚,毛短而硬,四肢粗短,脾氣暴躁,攻擊性強,頭上生有三角,威力無比。

時敘一看那頭鼻子噴氣的凶悍野獸,心中便道不好!

緊接著出場的就是裴伊,時敘不認得裴伊,可時希看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了裴伊。裴伊個子不高,身體單薄,與橫牙獸的體型對比太過強烈,時敘垂了眼,幾乎不忍往下看。

隻是,出乎意料,這一場表演竟不像往常,在裴伊的身後,又出來了一名雌蟲,今天原來是兩名雌蟲和一隻野獸進行對抗。後出場的那名雌蟲身子瘦削,比裴伊略高一點,看起來估計同裴伊差不多歲數。

時希剛燃起來的希望一下子就滅了,這麼兩個小孩,手無寸鐵地對戰橫牙獸,隻有死路一條。

表演台很大,橫牙獸橫衝直撞,兩名雌蟲左躲右閃,實在沒多大看頭。年紀較大的那名雌蟲除了躲之外,還時不時主動進攻橫牙獸,可惜他拳頭都砸紅了,橫牙獸依舊不痛不癢。

沒有武器,想贏根本就不可能。時敘看著那名比裴伊略大的雌蟲再一次被橫牙獸頂飛出去,撞上電網,摔落在地,那名雌蟲依舊沒有放棄,從他的眼裡,時敘看見了求生欲,可惜這**最不值錢。

突然,表演台猛地向中央縮小了一圈,兩名雌蟲想要躲過橫牙獸的攻擊越發艱難了。

橫牙獸似乎發現了那名大一些的雌蟲更加頑強,所以它把裴伊選作了重點攻擊對象,準備逐一擊破。它抓住機會,將裴伊逼進角落,接著他用蹄子刨了刨土,將鼻子上的角對準裴伊,邁開蹄子,朝裴伊奔去。

表演台四周的觀眾們不禁繃緊了神經,屏息凝視,然而,萬萬沒想到,另一名雌蟲居然返過身,攔在了裴伊身前。

下一個瞬間,橫牙獸的尖角毫不費勁地刺穿了那名雌蟲的小臂!

那名雌蟲穿著的破破爛爛的衣服早已完全被汗水濕透,他身上擦傷、撞傷無數,但他仍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一樣,就著被刺穿小臂的姿勢,胳膊肘使勁,逐漸壓下了橫牙獸寬大的頭顱。接著,他猛然撥出小臂,在四濺的鮮血中,他飛起一腳,硬生生把橫牙獸踢退了一步!

全場嘩然。

太多人想看表演台上血淋淋的殘殺,而時敘偏偏被那名雌蟲透出的狠勁和生命力打動。他倏忽起身,從短靴的隔層裡“唰”一下抽出一把軍刀,他一手死死撐住窗台,探出半邊身子,衝著表演台大吼道:“喂,這邊,接著!”

時敘振臂一揮,將軍刀擲了出去,哪怕是這個時候,時敘也沒忘提高音調,令自己的聲線聽起來較平日更細。

軍刀準確無誤地竄進表演台,那名雌蟲甚至沒來得及看時敘這邊一眼,他隨即躺地翻了幾滾,避過橫牙獸落在他頭頂的蹄子。電光火石間,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揚手接住軍刀,回身一紮,鋒利的軍刀立時沒入橫牙獸的左前腿!

見此情景,時敘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呼出。

時希反應不及,他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刹那間發生的這一切,張了張嘴,片刻後低聲質問:“時敘,搞半天你還是偷偷藏了一把軍刀!”

作者有話要說:這應該是我有史以來寫得最粗長的一章了,好累……

謝謝“一棵樹上一顆鳥”,“晨雪流連”,“昭白闖天涯”,“22311036”投喂的地雷!

謝謝“玨玨”,“討厭魚的貓”,“昭白闖天涯”,“一棵樹上一顆鳥”灌溉的營養液!

房間裡, 時敘和時希兩人正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