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景淵和時希前腳走, 王室和軍部的人後腳到,兩者相隔僅僅五分鐘, 不過, 全速前進的飛艇如同離弦之箭, 事實上, 這看似短暫的幾分鐘時間足以讓景淵和時希逃出中心區, 另找地方藏身。

在大部隊趕到之前,時敘先借用了一下時希匆忙離開時丟下的細劍, 時敘用襯衣袖子包著手, 握住劍柄,在自己身上毫無章法地劃了幾道口子, 而後時敘想想還覺得不夠慘烈,便又一點不手軟地朝自己肩膀捅了一劍,隻見那修長的劍身洞穿肌肉而出,登時留下個鮮血汩汩的窟窿。

時敘下手時沒想太多, 這會兒才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他緩了緩才咬緊牙關將長劍一寸一寸拔|出|來,鋒利的劍刃幾乎貼著他的肩胛骨擦過去,激起一陣難忍的麻痛。時敘隨手一擲,把劍扔到時希剛剛站過的位置, 那劍柄上滿是時希的指紋, 彆人自然會認為是時希打傷了時敘,如此一來,時敘便能省去不少解釋的麻煩。

劈裡啪啦的雨點已經將時敘淋得完全濕透, 白色的襯衣被鮮血染紅,又被雨水稀釋,此刻緊緊地黏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結實而美好的身體曲線。可惜,縱橫在時敘的胳膊與胸膛上的血痕破壞了這份美感,令素來從容得體的時敘顯得異常狼狽。

大約是由於時敘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實在不多見,所以軍部的人隻是簡單地詢問了一遍情況,檢查了一下現場,並收走了時希用過的武器,沒有任何人對時敘產生懷疑。哪怕是卓焓,也沒有表達出一絲責怪或猜疑的意思,但這不能代表他相信時敘或被時敘騙了過去,其中的根本原因應當是,按照卓焓的腦回路,他理解不了為何會有雄蟲支持雌蟲反抗軍。

淋了半天的雨,又受了傷,時敘第二天毫無意外地開始感冒發燒,順帶著他意識到了自己畢竟是一名正宗的身嬌體弱的雄蟲。時敘一大早就打了張請假條發給軍部,而宣澤中將非常大手筆地給時敘批了一個星期的假,是以時敘恰好能夠避開軍部全員出動搜尋時希下落的關鍵期。

時希與景淵逃跑之後,卓焓隨即下令封鎖各大出入口,派人日夜嚴防死守,耗費如此大的人力,隻為杜絕時希和景淵順利逃出蟲星的可能性。一旦時希與景淵得以逃脫,那麼,王室的權威將受到極大的挑戰,而卓焓身為王子,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處於這般重重疊疊的嚴密抓捕之下,想要瞞天過海成功脫身是相當困難的,時敘很清楚,景淵和時希怕是仍然滯留在蟲星城區的某一個地方,不過,麵對目前這種情況,隻要沒有關於時希和景淵的新消息,就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了。

暖融融的冬季午後,時敘仰麵靠在小花園的躺椅上,他一邊曬太陽,一邊思考是不是該冒個險聯係景淵。之前在宴會上,卓忻曾硬塞給時敘一張王室的通行卡,現在正是通行卡能派上些許用場的時候,可時敘卻不知道怎麼妥當地把卡交給景淵。

“雄父!”這時,一個稚嫩卻響亮的聲音由遠及近,清脆地掐斷了時敘的思緒。

時敘還沒來得及答一句話,便感到胸前遭到沉重一擊,他不用睜眼看都知道,那從房子裡一路跑來、徑直撲進他懷中的人一定是生龍活虎的時謹了。

如今,時謹站直身子差不多能到時敘的大腿,他這樣一頭紮在時敘身上,簡直如同一顆威力十足的小炮彈,撞得時敘尚未好全的肩膀隱隱作痛。

時敘無可奈何地挪了挪身體,用另一隻手抱住時謹,他拍了拍小雄蟲的後背,問道:“下課了?今天怎麼這麼快?”

蟲族的小孩多數早熟,一般破殼之後便可以在家中先接受一些基礎教育。當然大部分家庭隻會給雄蟲孩子請家庭教師,對於雌蟲孩子,很多人都覺得讓他們多在外頭野幾年也不要緊。

其實小孩愛玩是天性,時敘剛給時謹請來家庭教師的時候,時謹還認真地跟時敘鬨過矛盾。儘管時謹最後屈服在了景淵做的紅燒肉之下,但時謹仍舊不太喜歡上課,直到時敘答應將每周的課程數從五節縮短到三節,時謹才委委屈屈地徹底接受了這個安排。

這種基礎教育課程並沒有規定的時長,往往是教師定好每節課的教學內容,然後完成了這節課的計劃才會下課。時謹已經上了半個月的課,在時敘的印象裡,今天絕對是時謹下課最早的一回。

“因為我全部都會寫,今天的題目我一道都沒有錯!”時謹滿臉得意地揚起小下巴,等著時敘誇獎,可時敘隻是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壓根沒有表揚他的打算,甚至連一個舉高高都沒有!

時謹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我不厲害嗎,雄父?”

“挺厲害的。”時敘調整了一下躺椅的傾斜角度,他換了個坐姿,讓時謹坐在他的大腿上,“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找出我和你雌父的成績單給你看一看。”

時謹嘟著嘴,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雄父,我建議你看一看兒童教育類的書籍,上麵說了,對待小孩要以鼓勵為主。”

時敘果斷拒絕:“不行,我們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再誇你,你的小尾巴就該翹上天了。更何況,無論你是像我,還是像你雌父,都不可能不厲害。”

“我才不要像雌父。”時謹沉默片刻,忽然小小聲地嘟囔出一句話,“我永遠也不會像他那樣拋棄雄父的,雄父對他那麼好,他卻好自私。”

“什麼?”時敘皺起眉頭,他萬萬沒想到時謹會說出這樣的話,“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時謹看了看時敘,垂下眼說:“沒有誰教我,可雌父不要我們了,這是事實。新聞上寫得清清楚楚,雌父是反抗軍的一員,他不僅討厭我們,還想要所有雄蟲都死掉。”

“怎麼可能?”時敘托起時謹的臉,盯著小雄蟲泛紅的眼睛,“我可以保證,你雌父不討厭我們,更不希望所有雄蟲去死,那完全是新聞記者在胡編亂造。”

時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道:“你騙人!那你說雌父為什麼要做反抗軍?如果他不討厭我們,為什麼要走?”

時敘嚴肅地回答道:“因為他有特彆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他不是自私,他是做出這個選擇的人,比起我們兩個接受選擇的人來說,他必然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對他而言,這並不容易,可為了蟲族的未來,他隻能這麼做。”

時謹聽得雲裡霧裡,猶未理解,他淚汪汪地望著時敘,隻關心一件事:“雌父還會回來嗎?”

“當然會。”時敘摟住抽噎的小雄蟲,安慰道,“你要記住,每一次,當你想到你的雌父時,你雌父同樣在想念你。”

時謹點點頭,又問:“那新聞是假的嗎?裡麵把雌父和時希叔叔都寫得超級壞。”

時敘微笑道:“你不需要管新聞。那是你的雌父和叔叔,你需要看新聞來了解他們嗎?不,沒必要,因為我們才是離他們最近的人,我們最清楚他們是怎樣的人。你想想,雌父愛不愛你、愛不愛我,用得著彆人證明嗎?”

隨著時敘的引導,時謹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我相信雌父不會不要我們的。”

時敘抬手拍了拍時謹柔嫩的小臉,時謹的長相混合了景淵的鋒利與時敘的英氣,一眼看去,竟然分不出究竟像誰多一些。時敘還記得,當初景淵不惜一切代價將時謹帶到世上,為此險些送了命;時敘也記得,正是在康伊遇險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識到景淵的重要性。

時敘微微出神,被時謹掐了一把才倏忽驚醒,時敘親了親時謹的額頭,伸出小指頭同時謹拉鉤:“這些事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彆人,知道了嗎?”

時謹破涕為笑,他乖巧地點著腦袋,答應著好。小孩子總是很容易相信人,碰到不開心的事情忘得也快,就像時謹,他適才還對新聞深信不疑,這會兒便因時敘的話而高興起來。

“雄父,你晚上要去宴會吧?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裡,你能帶我一起去嗎?”時謹在時敘的身上滾了一圈,他撒著嬌不肯放手讓時敘站起身來。

“我不能帶你去,今天晚上的是一個品酒會,小孩子不能去。”時敘把時謹抱起來,讓時謹自己站著,時敘則理了理自己皺皺巴巴的衣服下擺,從躺椅裡站起來,“我送你去爺爺家,這樣你就不用自己吃晚餐了。假如酒會結束得早呢,我就去接你回家,假如過了晚上十點,那我們就明天見,好不好?”

時謹不樂意地扁了扁嘴,道:“雄父小心,千萬不要喝醉了,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居心不良的雌蟲灌你酒的。”

時敘點了點時謹的額頭,忍不住發笑:“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裡一天到晚在想什麼。”

晚上時敘要參加的是一個品酒會,主辦方是蟲族最大的酒業公司,通常來說,時敘不會出席這種類型的活動,不過,由於時家恰好在考慮與這家酒業公司商談合作事宜,所以時敘左右無事,就收下了請帖。

見時間差不多了,時敘便去房間裡換了一身深藍色的休閒西裝。估計是被景淵伺候慣了,時敘發現自己係領結的手法生疏了許多,而且反複重來了三遍,他都無法打出一個看起來妥帖的結。

幸好休閒西裝不怎麼講究配飾,西裝外套裡麵的襯衣敞開第一顆扣子穿也不難看,所以時敘乾脆把領結帶掛回衣櫃去,決定一切從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