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江來的反應同想象中完全不同,沒有驚訝,更沒有驚喜,像在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禮貌得體,無可挑剔。

秦鬱上臉色瞬間不好了,他沒有回應。

江來並不在意,麵帶微笑看向聞紹:“聞總。”

聞紹說:“你行啊江來,不動聲色就把梁導搞定。回頭我讓法務部的人幫你把關合同,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江來眼睫輕眨,笑意更深:“謝謝聞總。”

秦鬱上臉色愈發地冷。

為什麼江來對聞紹的笑都要更燦爛三分。

不在公司,聞紹說話行事都更隨意些,此刻晃著手中紅酒,像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

暗紅色的液體在眼前不停晃動,像是某種猩紅粘稠的液體。江來喉嚨發緊,剛才喝下去的酒在胃部翻滾,他有些無法忍受。

他道了句“失陪”,匆匆穿過花園,往酒店裡麵走。

中途攔住一個服務生,江來特意詢問最偏僻的洗手間在哪兒,循著服務生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確認洗手間裡沒旁人,江來走到最後一個隔間,插上門,對著馬桶,一股腦將酒全都吐了出來,吐到最後隻剩酸水。

江來前腳剛走,秦鬱上後腳也要走,聞紹還奇怪:“你乾嘛去?”

秦鬱上沒回,他也不知道他要乾嘛。

他的腳有自己的想法,聞紹管的著嗎?

秦鬱上在江來拐彎前捕捉到對方的背影,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一進洗手間,他就聽到了嘔吐的聲音。

秦鬱上動作一頓,輕輕關上門,走到洗手台前,透過鏡子看身後一排隔間,很快鎖定最裡麵那個。

聲音逐漸轉小,安靜一會,傳出低低的咳嗽聲,繼而是衝水聲。

秦鬱上擰開水龍頭,麵無表情開始洗手。

暗紅色液體化成漩渦被衝走,似乎噩夢也不曾存在過,江來閉了閉眼,等胸腔起伏不那麼劇烈才開門走出隔間。

洗手台前站著一個男人,江來嚇了一跳,腳步停頓,在鏡子裡對上秦鬱上的眼睛。

那雙眼不帶溫度,像是不經意掃過,隻在他身上停留兩秒就移開。

秦鬱上再度低頭,按下一泵洗手液。

江來臉色蒼白,眼尾紅成一片,落了些不易察覺的疲倦,之所以挑最偏僻的洗手間就是不想被人看見,沒想到還會遇上秦鬱上。

秦鬱上明顯不想攀談,江來也不想再勉強自己以笑臉示人,沉默地走到了水池前。

一共三個洗手池,他和秦鬱上占據左右兩邊,中間隔著一個,頗有楚河漢界的味道。

江來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過皮膚,他不急不慢地搓著手指,一點點平複情緒。

一時隻聞嘩嘩流水聲,空氣中熏香浮動,似乎有什麼在發酵。

兩人默契地不說話,又默契地同時關上水。秦鬱上抽出紙巾擦手,發現隻剩最後一張時愣了愣。

江來那頭的紙盒直接空了。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秦鬱上視力極佳,方才鏡子裡那一眼已經看出江來狀態不好,這一眼更加確認。

他擦乾手,扔掉紙團,從胸前抽出手帕遞過去:“用這個。”

江來下意識拒絕:“不用。”

秦鬱上看了眼他沾水的手,水珠順著白皙的手背落下,連袖口都沾濕了。

他不由分說把手帕往江來手裡一塞。

江來愣了愣,真絲柔軟,他攥緊在手心:“謝謝秦老師。”

聲音很輕,因為剛才劇烈嘔吐和咳嗽,還帶著沙啞。

記憶裡某一點被觸動,秦鬱上忽然想到,或許剛才大庭廣眾,江來不好說什麼,才會裝作和他第一次見麵。

但此刻隻有他們二人,沒有第三者在場,江來……總該說點什麼吧。

說,好久不見。

說,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又或者,沒想到是你。

江來沒注意秦鬱上表情的變化,他垂首擦著手上水跡,連指縫都不放過,很用力,像是要連某種不好的記憶一並擦去。

秦鬱上心跳不穩,終於在江來停下動作,抬頭的瞬間,心也跟著提了一下。

江來說:“用小蘇打加鹽泡一下可以去紅酒漬。”

秦鬱上:?

江來在自己袖口上比劃著:“你這裡沾了紅酒,用我說的方法能洗掉。”

秦鬱上低頭一看,他露在外頭的一截袖口不知何時沾了紅酒。

秦鬱上忽覺氣悶。

他需要洗衣服嗎?他的衣服都是交給家政,要麼乾洗,洗不乾淨直接扔。

江來跟他說這個乾什麼?

秦鬱上覺得他不該來。

江來擺明了不想跟他有糾葛,人前裝不認識他,人後也閉口不提。

或許他也應該像當初對方說的那樣,把那一晚隻當意外。

秦鬱上沒有回應,轉身要走。

江來隻覺得這個影帝脾氣古怪,上一秒還和風細雨,下一秒就冰凍三尺,怕不是專門練過變臉。

他攥著手帕,落後秦鬱上幾步,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伴隨著漸近的腳步。

“哥,你在嗎,哥?”

江來聽出是誰,臉色一變。

秦鬱上也聽到了,本沒在意,卻見江來食指豎在唇間衝他晃了晃,而後閃身鑽進了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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