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不久之後,徐州府衙外的告示欄裡突然貼了一張不一樣的告示。
那告示上明明白白寫著通緝犯黑風接受了錢塘馬文才的挑戰。
如今輸了,自願帶著寨中所有人金盆洗手,並將這幾年洗劫來的財物全數交給馬文才。
從此以後再做惡事,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下邊還明明白白地列了一個清單,這些年他們搶來的哪些人的什麼東西,已經賣出去的也全用銀兩抵押。
過了幾日,不隻徐州,周圍的十鎮八縣都貼滿了這告示。
一些官員想要抓住他們立功,卻都一無所獲。
因著馬文才的傷,幾人在黑風寨一待就是好幾日。
上船時馬文才的傷還沒好,但大家也總不能一直等著他。
尤其是那周瑞整天跟催命一樣,王熙鳳暫時也不想和他鬨翻臉。
不過好在是坐船,船上除了濕氣重些,倒也勉強養傷。
也不知是王子奇對自己的計劃成竹在胸,還是因為他已無計可施,總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幾人總算是平安無事地到達了賈府。
到京城的那一日天氣不錯,金秋的夕陽照射在碼頭,為無數的人身上都鍍上了一層光。
王熙鳳看著這個金光閃閃的京城,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有些礙眼,想把它毀了。
但她自認沒有這能力,那便隻能儘力做些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了。
馬文才默然地跟在她的身後,做好一個貼身護衛的本分。
好些個丫鬟婆子把他們迎上岸,進了馬車,穿過長街,行過鬨市,又迎著進了賈府。
“姑娘,太太在院子裡等著呢,不如就讓平兒他們同我先去收拾收拾。”
說話的婆子似乎跟王熙鳳很熟悉,不卑不亢的。
尤其是她的打扮,同外頭那些正經夫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馬文才自認自己家也算是大家族,比起王家也差了不少,可現在看來王家也是比不上這賈家的。
王熙鳳看了那婆子一眼,說道:“謝過周姐姐,讓平兒同你去就是了。”
說完她又看向馬文才,“你就在屋外等著我,沒我的話,彆到處亂走,知道了嗎?”看似是吩咐,實則是維護,看得一旁周瑞家的蹙了蹙眉。
“知道了,姑娘。”
幾人很快進了院子,院中樹木蔥鬱,環境清幽,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哪處修行聖地。
到院中的一棵老樹下,王熙鳳看了馬文才一眼,隨即微微衝他笑了笑。
馬文才會意,頷首站在原地。
丫鬟們立馬簇擁著王熙鳳進入了內堂。
“姑母。”
王熙鳳看著麵前的人,心中已經從進府時的悸動不已,變成了此時的波瀾不驚,連眼神裡都沒有絲毫的漣漪。
“來了?坐。”彼時的賈府還是王夫人掌家,看似大權在握,把整個賈府都拿捏在手中。
但是隻有王熙鳳才知道,她這個姑母其實根本沒有這掌家的能力。
她雖懂得些後宅之事,但是麵對賈家的許多生意上的事情毫無眼界,讓原本就走下坡路的賈府更是雪上加霜。
而後王夫人把這一堆爛攤子交給了她,自己卻照常享福。
她王熙鳳一生要強,為了這個家,也為了自己那可笑的好勝心做了不少錯事。
對此麵前的這個人也脫不了乾係。
王熙鳳輕輕俯身行了一禮,然後提了裙擺老實坐下,與從前那個張牙舞爪的丫頭相差甚遠。
王夫人側目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何以如此拘謹?”
“姑母誤會了,從前年紀小,不知禮數,如今是該更懂禮些。”
誰知王夫人輕笑一聲,像是看著一個不成熟的晚輩,滿眼皆是慈祥。
但隨即她又把那份溫柔給收了起來,冷聲道:“你既是懂禮了,就該知道禮義廉恥,就該知道什麼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說你把那男人帶來了?”
王熙鳳知道她說的是馬文才,一時無言,默認了。
“你當真是不懂事,那人就交給我來管吧,讓你姑父給他安排個像樣的官職,隻要你和他斷了,我們也不會為難了他。”
王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得就仿佛在告訴王熙鳳今日的陽光不錯。
他們麵對一切都可以如此地雲淡風輕,因為他們在意的也隻有他們自己的利益而已。
但是他們卻又在無休止地運用他們自己的權力,那本該不屬於他們的權力。
要知道,最後賈政這樣幫人運作官職的罪名給整個賈府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王熙鳳深吸一口氣,這樣也好,總得有人教他們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做人。
“不必了,讓我自己來處理吧。”王熙鳳直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