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黃昏照過樹影,將滿樹青綠染成了金黃色。
鳳姐倚靠在院中的椅子上,看著陽光漸漸稀薄。
“去看看,馬公子還沒回來嗎?”
按理說這才第一天,應當沒有太多事情才對。
像馬文才這樣沒什麼家世背景的,到了那樣的地方隻怕是要吃虧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忍,有時候,忍耐也是一種能力。
而且她看得出來,馬文才這個人心高氣傲,他現在已經相信自己了,想來能不麻煩自己就儘量不會來麻煩自己。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也能鍛煉鍛煉他自己。
“好像還沒呢,我看看去。”平兒說了聲,而後放下手中扇子,快步往外走去。
等平兒到得馬文才居住的地方時,馬文才正當回來,與她撞了個正著。
“馬公子,你回來了?”平兒微微蹙起了眉頭,問道:“什麼味道?”
馬文才臉色陰沉,但是對平兒說話還是儘量溫和。
“平兒姑娘,麻煩你去跟姑娘說一聲,我洗漱收拾一下便過去。”
“哦,好,那馬公子你抓緊些,姑娘等你挺久了。”
馬文才點頭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往屋裡走去。
半個時辰後,外邊的天已經完全黑儘了。
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的緣故,月光被烏雲遮蓋,院中顯得更暗了。
馬文才收拾好,依舊穿戴整齊,這才來到了王熙鳳的跟前。
“王姑娘。”他依舊溫文爾雅的樣子。
“回來了,馬公子,感覺如何?”
自從來了賈府,王熙鳳其實也收斂了不少,沒再和他做什麼挽發梳頭的不合規矩的事,兩人見麵也都是在書房這種正經地方。
“勞王姑娘惦記,我還好,隻是比較忙而已,隻怕之後不能時常來看王姑娘了。”馬文才說道。
既然那些人是存了心要為難他,那以後他多半經常都會比較晚回,說不定比今日還晚,而且在那樣醃臢的地方待過再回來見王姑娘也不合適。
再者,他也願意在那處多待,待得久了總能多了解一些,想做的事也能更有希望一些。
王熙鳳見他情緒不高,以為他是累著了。
接下來的事,左右她也幫不了太多,隻得說道:“我知道了,你若是在裡麵遇上什麼事情儘可告訴我,我雖是女子,但腦子還算靈活,也能幫你想想法子。”
馬文才點頭,他覺得現在還沒有那個必要,總不能告訴鳳姐自己不想去養馬,想換個活計吧。
“另外的話,你能弄到北鎮撫司那些人的名單嗎?”
王熙鳳抬頭看他,見他麵無表情,就又看向了彆處。
“什麼?”馬文才驚了一下,不明白她要北鎮撫司的名單做什麼。
王熙鳳耐心解釋,“我對京城還算了解,認識的人也比較多,你可以跟我說說你認識了哪些人,我會把我了解的告訴你,哪些人值得結交,哪些人需要保持距離。”
馬文才心中更加驚訝,他知道王熙鳳能乾,卻不曾想她竟有這個能力。
他總覺得王熙鳳想做的事,不止展現出來的這些。
“我今日認識一個小旗官,他帶我辦理入冊的一些事宜,還有總旗趙奇……”
馬文才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所有能叫出名字的人都說了一遍。
王熙鳳點頭,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這個趙總旗是個人物,你儘可與他結交,最好跟他搞好關係,齊遠安……我印象中也是的,不過不知我記錯沒,你可以多觀察觀察。”
“但是楊總旗,你離遠點,而那個孫羽山,一個紈絝公子罷了,不用搭理他,若是他招惹你,你也不要當麵與他產生衝突,此人難纏得很,下來套麻袋打一頓就好了。”
馬文才在聽她說趙總旗時還有點不大信她說的話,但是說起孫羽山,他已經領教過了,恐怕這幾天都不能消停。
“我明白了王姑娘。”
“嗯。”王熙鳳點頭,“人活一世,難免受氣,能找回場子定是不能放過,不能讓自己受了委屈,但是對付小人,咱們也不必用多麼光明磊落的法子。”
馬文才很難不讚同她說的話,與人交往不過就是投桃報李以牙還牙罷了。
“隻是王姑娘,我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先時我們打聽到的不都說這北鎮撫司紀律嚴明,想要進北鎮撫司更是要經過層層選拔嗎?可為什麼還會有像孫羽山這樣的人,而且我聽說璉二爺也去過。”
王熙鳳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這事情她是知道的。
當初賈璉跟他說起這事情的時候把北鎮撫司說得像是十八層地獄一樣,現在想起來,那麼多人都去得,偏生的他去不得,不過就是窩囊罷了,連孫羽山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