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的傷患都看完,已經晌午過了。
“雙梅,帶他去把藥抓了,告訴他怎麼煎。”這些小活,常年跟著蘿嬋的雙梅還是乾得了的。
壇生提好褲子,拖著腿跟蘿嬋到了聲謝,才跟著雙梅出去了。
怪不得院子裡到處都是藥材,那都是讓壇生們自助抓藥的……
明圖站在門邊,已經心如止水了。
這一上午,夫人扒了五件袍子,扯了六條褲子……他也不去想聖主會不會發怒了,事情都堆到這了,再怕也沒用了。
化直將手上的水擦乾,笑著道:“夫人是來幫聖主抓藥的吧,快趁著現在沒人,讓老夫也看看,下午那群殘胳膊斷腿的可就又來了。”
有蘿嬋在,化直這一上午可鬆快了不少,甚至後來有幾個壇生直接到蘿嬋這等著,不用他來瞧,把小老頭都氣笑了。
蘿嬋也不慣著,直接對排隊的人道:“哪有空位就去哪兒,多等一刻鐘,流出來的血可回不去!”
蘿嬋淨了淨手,身上不免沾了點血跡,她也不在意,想著下午回去把嫁妝裡的布料挑出來,好做新衣裳。
“您怎麼稱呼?”她還不知道小老頭叫什麼。
“化直,夫人稱我老化就好。”
“化大夫,不知道是否有聖主這些年身體狀況的記錄?”
“自然有,咱們聖主這個病也是怪,老夫給他開了不少藥方,吃了全然沒效果!”
蘿嬋:“哦?不知您覺得聖主的病因是什麼?”
化直雙手一拍道:“走火入魔了唄!聖主他練得太雜了,難免沒有衝突!你說是不是?”
蘿嬋:……藥不對症,能吃好了就怪了。
化直看病的方式跟他的性格一樣,橫衝直撞,看不出來就用差不多的藥方湊合,挺一挺就過去了。
這麼多年,沒讓他醫死幾個人,得虧了壇生們身體壯實……
“我跟您的診斷倒是不同。”
化直:“您說來聽聽?”
蘿嬋向外走道:“咱們邊走邊說吧……還有你這屋子裡最好打掃一下,以免傷者傷口入邪祟。”
化直:“沒事,他們發幾回熱就好了,那些邪祟就都燒死了!”
蘿嬋:“……您的醫術是從哪兒學的?”
居然能如此地劍走偏鋒?
“老夫少時跟著師傅四處雲遊學的手藝。”
“令師是?”
化直搓了搓鼻子:“老夫的師傅在江湖上行走時……做的是道士打扮,不是走醫的。”
……那不就是江湖騙子加蒙古大夫嗎?
還好浮生壇都是些皮肉傷,化直學得那三腳貓功夫也就夠用了,再說哪有好大夫會想來魔教的?
繞過滿地的藥材,蘿嬋隨化直進了正中間的大平房,裡麵的臟亂程度和院子裡擺的草藥有一拚,藥杵,醫書,還有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瓶瓶罐罐擺得到處都是。
“夫人您先坐,老夫先給您找給教主開的方子!”
蘿嬋看了一圈,隻有一張椅子上能坐人,上麵還撒了一些不知名液體。
“我隨意看看,您慢慢找。”
她的裙子已經夠臟了,就不用再增添些新的版圖了。
蘿嬋轉了一圈,倒是瞅見了她感興趣的東西。
屋中裡側,靠著牆壁立著一個大櫃子,櫃子上擺了一排同樣大小的瓷罐子,罐子周圍也許是沒擦乾淨,有不少乾涸的液體覆在上麵,至少有五六種顏色。
“化大夫您還會雕青?”
小老頭在房間另一頭東找西翻,扯著脖子道:“呦,難不成夫人也會?”
“不會,倒是有些興趣。”
化直終於從一堆書本裡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拍著表麵的浮灰,笑著走過來道:“那您算是問對行家了,教中許多人的背,都是老夫雕的。”
化直隨他師傅滿天下騙錢的時候,經常要與三教九流打交道,還經常夜宿窯街妓館,醫術沒學多精湛,這些業餘愛好倒是搞得有模有樣。
“乘鶴西去的聖女大人十分喜歡雕青,便讓老夫將她的徒弟們都雕了個滿背,像是咱們聖主名諱中帶槿,便雕了株朱瑾花,還有一個叫鼇的,後背就雕了隻萬年龜。”
萬年龜?那不就是隻大王八嗎?
想來按照欒槿的性子,也不應該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對於老聖女來說,可能也不單單隻是愛好雕青這麼簡單。
這些刺青可是要跟他們一輩子的,說不定哪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可能就變成了一輩子的恥辱。
就像給囚犯烙的鐵印,這輩子也抹不掉。
蘿嬋拿出一罐顏料,打開看了看,色澤鮮豔,就是有點乾了。
與化大夫切磋……也不能算切磋,隻是蘿嬋單方麵的給他補充了一些知識盲區之後,蘿嬋翻了翻欒槿這些年的病曆。
基本沒有大病,都是些皮外傷。
抓好藥,蘿嬋從化大夫處借來了一包針灸用的銀針和熬藥的器具,便帶著人往回走了。
“夫人,您若是悶了,常來老夫這坐坐!”
化直嘴上說是坐坐,但其實是想讓蘿嬋過來做義工罷了。
蘿嬋點頭:“承蒙您的好意。”
她自然要常來,不然去哪兒累積實操經驗。
這次沿途的路上,遇見的人就多了,有的捂著傷口正在往草藥堂的方向趕,看得蘿嬋頻頻轉頭。
明圖:“……夫人,咱們先回去把聖主的藥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