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步桐在最後一批死士趕到的時候,一直在想的是: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城郊十裡半生亭,周邊的茶鋪大約是已然寥敗,破舊不堪,木楨橫斜,步桐清冷一笑,

“到底是,狡兔死,獵狗烹;高鳥儘,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人生如戲亦如棋啊。

身後早已滿身血汙的死士看著步桐已然毫無鬥誌的頹廢模樣,赤紅著眼睛上前著急催促著,聲音嘶啞,

“大先生,走吧,留得青山在……”

原本以為步桐是在為這眼前潦倒的局勢所困悶,卻不想聽到步桐接下來低聲自言自語著,

“這不對啊,一般穿越劇本不是這樣的,難道不該有反轉?”死士們麵麵相覷,滿眼都是:大先生莫不是受了刺激,有些瘋癲了?

步桐回神,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如今已經到了這般眾叛親離的地步,哪裡還有什麼反轉?”

語罷拿出身上倉促間帶出的一些細軟,摘下耳璫,卸下玉環,執予眾人,

“想我南國公府嫡女,扶新帝登位耗儘多年心血謀劃,如今卻被奸人所害成了這般模樣,他們拿不到我是沒法回去交差的,你們幾個也不必再無端費了性命,這是我最後能給你們的了,拿了分去各自散了吧。”

幾個明顯已經抵禦過好幾波攻擊精疲力儘的死士“撲通撲通”紛紛跪下,“大先生,我們幾個除了跟隨大先生左右,再無去處,還請先生莫要趕我們走。”

步桐顫巍巍起身,扶著身旁早已枯死的柳樹枝乾,仰頭看著那光禿禿的樹乾,就好像在看自己蒼白涼薄的前半生,

“你們都是被我救下的人,既然感恩與我,是不是應當遵從我的吩咐?”

眾人伏下頭,身姿在獵獵寒風中堅硬如鐵,“但憑大先生吩咐。”

步桐扔下手中的沉重,“我命令你們,帶上這些東西離開,尋一村莊添置良田,隱瞞這些刀尖舔血的過往,重新開始過普通人的生活。”

為首的死士仍不甘心聽令,被步桐一個眼神瞪住,“聽令!”

眾人這方重重磕下頭,帶上東西邁著沉重的腳步互相攙扶離開。

步桐看著手裡被強留下的匕首,不禁苦笑,“這又有何用?”

起身伸了個懶腰,步桐突然就想開了:如今若是死了,按照一般穿越劇情,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是了,步桐是穿越到這個不知名朝代的。

那天,自己正在醫院裡“威脅”著那些下醫囑跟擠牙膏一樣的大夫時,護士長急急忙忙地來喊眾人去搶救室,自己隻覺得被人撞倒,眼前一黑再睜開,就成了這個朝代南國公府的嫡女,按照一般穿越劇的套路,遇到了當時還是六皇子的負心人,為了他的前程大業,自己為他籌謀人心,算計權術,連累了自家兄長戰死沙場,家世淒淩,最後那人坐上高位,卻擁著自己庶出的姐姐給自家安了一個“功高蓋主,謀逆佞臣”的帽子,下旨滿門抄斬……

步桐被一群死士保護著逃出來,可又該去哪裡呢?長嫂和侄兒也已亡故,叔公伯父皆被軟禁,實在是再無去處。

步桐對自己的這次穿越之行很是不滿,同樣都是穿越,人家要麼種田經商發家致富,要麼皇子王爺帥哥在懷,偏偏自己像是個後娘養的,竟然這般困擾一世,眼瞧著就要命喪於此了。

不過如這般就能回家的話,倒也不是件壞事。

張大夫,我再也不嫌棄你醫囑下得又慢又碎錯誤又多了;

護士長,再也不嫌棄你囉嗦了。

好想你們啊。

……

步桐唏噓中,遠處大群馬隊已經快速逼近,喧囂四起,打碎這最後一絲平靜。

果然,還是來了。

穆禾荃,我若還活著,就不會放心吧?

馬隊頃刻到了眼前,步桐看著渾身上下漆黑無色隻露出一雙眼睛的殺手,不由笑出了聲,

“何必呢?我一個將死之人,還要難為將軍青天白日打扮成這樣。”

為首的人拉下蒙麵,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步桐輕輕歎了口氣,

“徐寧,果然是你。”

徐寧麵露猙獰之色,再也不似做門生時在步桐跟前恭敬小心的模樣,張狂得意的模樣毫不遮掩,“大先生,您逃不掉的,怎麼,如今連家門死士都棄您逃命去了嗎?”

步桐看著這人小人得誌的嘴臉,這次很認真地歎了口氣,“徐都尉,你知道之前在我這裡,想要的前程一直沒有走通,是因為什麼嗎?”

大約覺得任是如何,步桐也逃脫不得,徐寧洋洋得意地趴在馬鞍上看著步桐,一臉不屑反諷,

“大先生也怎是也沒料到,當年的禦下紅人如今竟然連麵見陛下的機會都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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