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免了禮數,“貴妃今兒是東家,便坐來我身邊吧。”
明黃的聖駕與皇後的坐席之間並沒有多餘的位置,裕貴妃也並不客氣,讓人加了一張藤團,便就在星檀腳邊斜斜坐下了。
這位長孫家的女兒與星檀同歲,年幼的時候便愛美之至,每每皇家家宴,定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個,今日更借著清涼宴的名頭,打扮得更飄逸了幾分。紫色煙羅裙襯著豐腴的身姿,鳳眸挑眉,彆有一番濃豔之美。
裕貴妃這才注意到了下座的徐嬪,不過端起茶盞來輕聲一笑,便就挪開了目光去。嬌小的蝴蝶蘭,與牡丹如何爭豔呢?
裕貴妃問起身邊的來公公,“陛下可有說,會不會來?”
來公公恭了恭身,回話道,“江總管那邊說,陛下還在養心殿裡忙著,可不一定。”
裕貴妃麵上的失落一掃而過,卻強撐著幾分顏麵,笑道,“陛下憂心朝政,是百姓的福分。我們便先開了席吧。”
來公公忙去張羅了。
花釀冰酒端上席來,清涼宴方算是正是開始。
一同上場的,還有華庭軒編排的歌舞。那領舞的女子,妖娜窈窕,美則美矣,隻是眾人隻需少許留意,便能見得那雙眉眼之間,與上座的皇後娘娘有幾分相似。
觀舞之間,妃嬪們紛紛四下小議起來。
星檀也察覺到了些許,並不太置於心上。卻聽得一旁來公公湊來與裕貴妃稟報的那一席話。
“方奴才也是從東廠那邊聽得的。陛下讓人將吳妃的死訊,告知了兩位吳大人。吳尚書疼愛女兒之至,病重嘔血,方在流放路上病逝了…”
來公公的聲音不大不小,星檀正好聽見,手中端著的冰酒頓了一頓,險些傾倒了下去。
邢姑姑忙來幫她接下了酒杯,“娘娘傷還未痊愈,還是用些熱茶吧。”
星檀望向邢姑姑,點頭輕應了一聲。邢姑姑眼裡幾分安慰的意思,方讓她定了定心。
裕貴妃這才輕聲斥著來公公,“可莫要說了。”那雙鳳眸又挪來星檀麵上,小聲試探,“嬪妾險些不記得了,娘娘與吳妃,兒時是很要好的…”
“佳人早逝,難免令人惋惜。”星檀並不想在此與裕貴妃交代她與吳妃的關係,便草草敷衍了過去。
熱茶端來她手中的時候,台下的歌舞便就停了。領舞的舞姬上前一福,“阿蘭拜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
星檀免了人的禮數,卻見那舞姬眉眼之間揚起幾分傲意。“阿蘭還未謝過皇後娘娘。”
星檀不明,“本宮是初次見你,何時曾與你有過恩惠?”
“前天夜裡陛下來華庭軒觀賞歌舞,對阿蘭恩寵備至。人都說,是因得阿蘭與娘娘長得有幾分相似,方能得陛下聖眷。阿蘭自然須得謝過娘娘。”
星檀心中頓了一頓,長得相似方能得聖眷,這話,她也曾聽過一回。
那時她初初承寵,寧妃便借著新春花宴,與她“善意”的提醒了一回:“娘娘這些年遠在江南,怕是不知道,陛下手上那枚白玉扳指,與令妹的是一對。娘娘眉目間又與令妹有七分相似…陛下果真是愛惜陸家的女兒們的。”
寧妃父親兵部尚書寧誌安,早年便是首輔長孫大人的門生。如此想來,這三番兩次“善意”的提醒,倒不難猜出是誰的意思。
星檀微微側眸,餘光在裕貴妃身上掃過。不必等她親自開口,候著一旁的安小海已開口幫主子說話。
“區區華庭軒舞姬,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膽敢與皇後娘娘相較?”
“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杖責三十。”
宮中杖責已是大刑,在場的嬪妃們卻升不起任何憐憫,方聽得那賤籍舞姬都能得聖眷,入宮半年有餘還未曾見過聖上一麵的妃嬪們,隻覺大快人心。
阿蘭倒是不怕,目光定定望向皇後,“娘娘,我是好意來謝恩的,怎就要被杖責了?阿蘭受過聖恩,就算要杖責,也得問過陛下的意思…”
昨日夜裡有位小公公來告訴阿蘭,“萬歲爺喜歡你,那可沒人敢動你。隻是萬歲爺日理萬機,不定記得冊封的事情,你倒不如,去問問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主掌六宮,為人慈善,若知道你的難處,定會為你做主的。”
所以阿蘭才不信娘娘會杖責她,一定是這內侍狐假虎威,亂傳皇後娘娘的旨意。
星檀不緊不慢,“安公公,是陛下的眷顧過的人,怎麼能輕易罰了。便讓人將阿蘭送去養心殿,問過陛下的意思,該要冊封個什麼位份。”
星檀並不在意讓皇帝多見這姑娘一回,就像皇帝也並不在意與她歡好之後,再戴上那隻陳舊的白玉扳指…到是一個華庭軒的舞姬,明目張膽問她要位份,著實是有幾分讓人“欽佩”的…
一抹明黃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負手走入玉書台中。多年來馳騁沙場的身姿,挺拔如鬆柏。周身氣度浩然,讓人不禁有些生畏。
妃嬪們這才恍然,方顧著看戲,不曾見得聖駕到了。眾人齊齊跪禮,星檀也起身來作了禮數。
玉書台裡頓時一片安靜。都領侍江蒙恩引著路,將皇帝引來了星檀身邊明黃篷傘的坐席。
皇帝落座,方與眾人道了平身。那雙墨玉般的眸色在庭中跪著的阿蘭身上一掃而過,隨之淡淡開了口。
“杖三十,太輕。”
“大庭之上衝撞皇後,當杖百。”
眾人皆是一驚,杖百與杖斃無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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