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隆冬(8)(1 / 2)

邢倩自打伺候著元惠皇後身邊的時候, 便有多留著些心眼兒的習慣。方見得寧妃走開不遠便入了惠安宮,便依著惠安宮側牆下荒廢的小門尋了過去。

那小門離後院兒不遠,並無太多人知道。邢倩也是久居宮中, 方知道這裡有處幽徑。入來院子便是一顆老樟樹, 她躲著樹後,自將那邊裕貴妃與寧妃的話聽了個全。

邢倩亦有幾分驚駭,太醫院竟如此輕易將自家主子的身子走漏了出去。而這二人不安好心, 便就在打著主子腹中胎兒的主意。

從小門中出來, 邢倩連承乾宮都沒回。主子身子不好,這些事兒,她便先替主子擋著外頭。邢倩借著以往的私交,與內務府張斯伯打了個照麵。

“奴婢聽著,這宮中有人要幫著疏影閣裡頭那位主兒, 與外頭私通信件。唯恐要生大亂子了。還得請張公公多多費心。”

上回冬至家宴公主受驚的事兒,內務府便一直沒查得個著落。若不是戰事突然吃緊,張斯伯恐怕陛下還得追問。

此下,張斯伯自將這差事兒應了下來。“邢姑姑放心,雜家這便讓人去那兒疏影閣外的暗處守著。有什麼動靜, 再讓人與邢姑姑通氣兒。”

星檀午睡醒來, 卻覺窗外的陽光越發的好了些。桂嬤嬤來侍奉梳洗時也勸著, “娘娘可要去院子裡走走?今兒下午太陽暖和, 照著人心裡也暖著。”

玉妃臥在暖榻, 一同過來扶著人。“清茴陪娘娘去院子裡散散?”

“想去湖邊看看了。”星檀難得好心情,笑著看著二人,卻見二人麵色有些僵。“怎麼了?”

玉妃忙接了話去,“怕娘娘在外受了風寒,對小皇嗣不好。”

“有狐裘護著, 受不了風寒。”星檀看向桂嬤嬤,“再與我備個湯婆子。悶了好些時日,總該出去走動走動的。”

二人見勸不過,隻好依著吩咐準備。

從承乾宮裡出來的時候,邢倩走在前頭。又讓冉公公事先屏退了閒雜人等。方敢與主子引路往湖邊去。

一路上,積雪化了大半,柳枝迎著陽光飄在微微風中,雖沒有綠葉,卻也多有幾番風情。湖麵上的冰還厚著,冉公公聽得娘娘要來遊湖,事先在承乾宮裡選了兩個冰刀拿手的小內侍。

“娘娘,可想看看耍冰刀?”

星檀今日心思難得輕鬆,知道冉公公一片心意,自頷首道:“讓他們耍來看看。”

兩個年歲不大的小內侍,早候著湖邊,聽得冉公公一聲令下,換上冰刀短靴,便往那湖心去。兩人滑得快極了,不時起跳、打轉兒、翻身,全是平素都無人敢試的動作。

見星檀都拍著手叫好。桂嬤嬤與玉妃也跟著應和。

星檀又叫來邢姑姑記著,與那兩個小內侍,一人一個元寶作了打賞。

另有兩人卻正從旁側過來,並未留意皇後的儀仗。一人拎著鐵鏟,一人拎著水桶,正要來湖邊小道兒清潔鏟冰。

“信國公府上與翊王還有來往呢?”

“那可不是交情匪淺麼,聽聞信國公早年和那逆賊盛府還差些定過姻親。如今戰事緊急,也不知和信國公有沒有關係。”

“……”二人正要再說,卻見得素錦宮服的女子攏袖立在了眼前。二人一眼認得出來人,忙做了禮數,“邢姑姑。”

“出來辦差便是辦差,你們家哪位公公,沒教過你們,禍從口出的道理?”

二人自道了錯,以後不敢了,雲雲。卻聽得柳樹後,幽幽一聲,“邢姑姑…”那聲音溫和清細,似是後妃娘娘。不必多猜,二人也想了起來,邢姑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

方說的信國公可不是彆人,便是皇後娘娘的父家。二人忙要下跪認錯,卻被邢姑姑一聲喝著,“滾一邊去。”

二人隻好連連拜過,方拎著物什退了下去。

邢倩回來的時候,卻見主子麵色果真凝重了幾分。隻好勸著,“那都是些不實的謠言,娘娘莫往心中去,傷著身子便不好了。”

卻聽主子話語中幾分悠然:“這等散布謠言擾亂視聽的伎倆,我可不是第一回見了。他長孫謙又想做什麼,這回是要彈劾信國公府了麼?”

見主子果真未受得什麼驚訝,邢姑姑這才好放心。一旁桂嬤嬤與玉妃也跟著鬆了口氣。

邢倩刻意穩重了幾分,答了主子的話。

“是兵部寧大人。早前寧大人與長子寧捷在陛下麵前許下了生死狀,這回戰事告急,節節敗退,寧大人為了長子仕途,方借著娘娘與江公公的事兒,想將責任推去信國公勾結外奸上。”

這些事情,邢倩與江蒙恩早打聽得清楚,隻是主子坐著胎,之前她便一直不敢與主子說。

卻聽得主子冷笑了聲,“若擔當不起大任,又為何要立生死狀?信國公府又憑什麼與他們一起背戰敗之責。他們想彈劾誰,便彈劾誰。這日子,也該是個頭了。”

邢倩鬆了口氣下來。“娘娘,不往心中去便好。奴婢就怕這些事情,擾了娘娘的心境。”

邢倩見主子待此事都鎮定著,方敢將晌午在惠安宮裡聽得的事情,與主子再說了一遍。

“那兩宮的娘娘,打著借國公夫人擾娘娘養胎的主意。內務府已讓人在疏影閣門外候著,若捉得了人,張公公自會好好幫娘娘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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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的時候,玉妃方肯回去淑儀宮了。桂嬤嬤又端來了最後一碗湯藥送來星檀手上。

雖說是安神安胎的良藥。可星檀每每夜晚都用著一碗,也好似並不起什麼作用。她夜裡總睡不沉,身子便總覺得綿軟無力,自也好不起來。

梳洗罷了,桂嬤嬤扶著她往床幃裡去。身後跟著的丘禾卻忽的“哎呀”一聲。

桂嬤嬤斥著人:“憂心驚擾了娘娘。”

丘禾一臉驚愕,直指著軟塌上,“有、有血。”

星檀這才回身回來,方自己坐過的地方,果真現了血色。手不自覺地捂上小腹,那裡並不疼,可這個孩子好似終究要離她而去了。

承乾宮內的燈火徹夜不眠,施太醫身邊的兩個小藥童,也進進出出跑了幾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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