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隆冬(19)(1 / 2)

淩燁這一覺睡下, 便又是一天一夜。

夢中,他陪著阿檀回了趟江南,見過了江南陸府的那位老太太。老太太當麵和顏悅色, 背著阿檀,卻將他說道了一遍。

“你可沒好生待我的阿檀吧?”

“嗯。日後不會了。”他應著。

後來,他陪著阿檀夕陽下在西湖泛舟, 朝霞中看錢塘江大潮。阿檀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他輕輕撫摸著那裡的動靜。小娃兒一下一下, 踢在他的掌心裡…

可醒來的時候, 阿檀已經不在了。

天色已然大亮, 陽光充斥著整間寢殿。推開窗去, 冷冽的氣息鑽入身體,讓夢中的溫存逐漸消失殆儘。

江蒙恩入來,忙撿了件披風護來主子身上。卻被主子抬手擋了擋,“與朕更衣, 傳膳養心殿。”

聽得主子打起了精神。江蒙恩自也放下幾分擔心。依著吩咐去辦了。

淩燁暗自撫上案上放著的那隻檀木匣子,垂眸靜靜打量。

“阿檀, 你再等等朕。”

晌午天清氣朗, 張斯伯被宣來養心殿的時候,已是快要午時了。聽皇帝問起十二月初三前後後宮動靜, 張斯伯自將昨夜連夜改好的供詞, 呈了上去。

淩燁親自翻看著那供詞, 一字都未曾放過。

張斯伯亦在殿上娓娓解釋。那供詞自然是疏影閣外捉來那內侍的。上頭幾經篡改, 已然將寧妃讓那內侍傳信與國公夫人之事, 與信國公夫人驚擾皇嗣之事緊緊連在一處。

昨日邢倩已將施成與皇後篡改脈案之事與他都道明了。

那小皇嗣本就先天不足,早在信國公夫人遞上帖子之前,便已落下胎衣。陛下若知道真相是如此, 隻會將此事怪責到他自己身上。可若皇後小產是因為寧妃送的這封信,陛下自然會為已故的皇後討回一個公道。

他本無心皇後的公道。可有人要用自己與他換這個公道,確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張斯伯再接著呈上了,十二月初三國公夫人的拜帖與陸月悠的信件。

“陛下,這是承乾宮中尋來的。還請陛下過目。”

淩燁翻開那拜帖,心口氣息衝撞已有反複,握拳在嘴前擋著喉間洶湧的血腥,方咳嗽起來。

那拜帖中,信國公夫人竟替陸月悠說儘好話,言辭之餘還有怪責皇後的意思。他忽覺諷刺,他竟從來不曾知道她有一個這樣偏心的母親。

至於陸月悠那封信,更是埋怨於皇後,博取憐憫,言辭不堪入目。

然而陸月悠深處冷宮,何德何能送得出這封信件。

所有證據擺在眼前,始作俑者已指向一人。

“寧妃…”話從他齒根之間嘶摩而出,“朕得去會會她。”

**

入了夜,淑儀宮中愈發冷清了幾分。自從玉妃帶著展旗皇後一去不返,東殿的內侍婢子們,便覺著整間淑儀宮,亦有幾分陰森森的。

寧妃坐在鏡前,正拿著支螺子黛描著眉。

見主子時不時地瘋笑,阿梨無奈試探了試探,“娘娘,天色遲了。不如早些就寢吧。陛下也不曾來過我們淑儀宮,娘娘又打扮給誰看?”

“給她看呀!我的好姐姐。”

“裕貴妃娘娘也好些日子未曾宣娘娘過去了。”

阿梨隻覺主子這般,許是不會歇息的。自打皇後與玉妃都出了事,主子的神誌便已有些不大清晰。阿梨隻好問著,“要不,請方太醫再來與娘娘開一道兒安神湯吧。”

“不準請!”寧妃忽的瞪圓了眼,阿梨雖自幼伺候在她身邊,亦有些被嚇到了。

“我才不要吃那些苦藥!”

殿內忽的一陣冷風,多添了幾分陰森。寧妃害怕極了,一把往阿梨懷裡鑽。

“是她們回來了。阿梨。”

“快讓她們走!”

“寧妃是要讓誰走?”

房門猛地被人推了開來,門口的那人聲音沉著,比那冷風還冷。

寧妃認得來人,已然有些發了抖,直落落當著他麵前跪了下來。

皇帝一身黑色狐裘,冠發精致,隻一雙鷹眸中,清冷得駭人。她從不敢如此打量他的麵色,若不是被鎮住,定然早早閃躲開去了。

男人卻彎腰下來,抬起她的下巴。“你方才說,要誰走?”

她顫抖著,看了看外頭,笑道,“您不知道啊,玉妃和皇後娘娘,夜夜都回來我這兒呢。”

男人手掌一揮,一個巴掌已落在她麵上。

阿梨這才反應過來,來的是誰。除了皇帝,那身後還有內務府的張總管還有都領侍江公公。

阿梨扶起來主子,又忙在地上叩首:“陛下息怒,娘娘近日精神不大好。已經叫了方太醫來醫治過數回了,依舊不見成效。娘娘說的都是胡話,陛下莫當真。”

皇帝已行來殿內,房門被人從外合上了。

阿梨從未如此接近過龍威。自家主子雖是娘娘,可也不過是宮裡的一個擺設。阿梨再清楚不過了,比起陛下,主子更要討好的人,一直是裕貴妃娘娘。

可如今,裕貴妃娘娘似也將主子撇開了…

淩燁將將見到人,便已發現寧妃的不對。身為宮妃,再怎樣也是注重自己容貌儀表的,可寧妃今日,胭脂花亂,眉目不清,發髻淩亂,顯然已不是正常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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