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從後頭屋子裡出來,見星檀興致正好,笑著打趣,“雪才化了不多久,姐姐這是有多盼著春天呢?”
星檀目色仍落在那紙鳶上,手中筆落未停:“等回了江南,便正好是春和日麗了,得祖母一道兒去西湖邊放紙鳶。”
玉妃見她嘴角的笑意,心中泛起一陣欣慰。那日從桂月山上下來,人已經病得幾近失了知覺。有得翊王請來的金大夫調理得半月,精神氣兒都養得足了起來。
卻見她微微抬眸,又問起。
“拾若小師姐可些了?”
玉妃在她對麵落座下來,“方吃了藥,又睡下了。那胸口的傷長好了許多,隻是人還不大利落。”
“那便再好好養著吧。待這事情過去了,我們再替她尋間好點兒的廟庵。”
“說是這麼說…”玉妃麵上幾分為難,“姐姐忘了,我們尚且自身難保的。”
星檀手中的筆墨終是頓了一頓。
承羽哥哥雖將她救了下來,卻將她帶回了翊王軍營。軍營女眷不便居住,翊王方在野郊尋得這間彆院,將她和玉妃一行安頓了下來。
承羽哥哥時有帶著些吃食用度回來看看她,可每每過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要回去軍營與翊王議事。並無多餘的閒暇留給她,是以她也沒循著機會問他為何會與翊王往來。
她與玉妃也嘗試著,想出去走走,然而彆院門前,全是重兵把守,限製了她們的行動。
星檀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早些時候,她身子也沒好,不便與他開口。如今身子好全了,又日日見這春日生芽兒,便夜夜夢回江南,總想著回去見見祖母。
她看了看對麵的玉妃,抿了抿唇道,“便就將行將看吧。”
她不願對承羽哥哥多做猜測,亦不想將自己再糾纏於皇帝與翊王之間。隻好暫且將心事放下,日日尋玉妃作畫下棋罷了。
彆院前處,卻已緩緩行來一人。星檀還未察覺,卻是玉妃起身做了禮數。
“是翊王殿下來了。”
星檀這才抬眸見得來人。她自七歲起去了江南,便與京中子女生疏了起來。對翊王的印象,還是十三歲與祖母回京,在萬壽節上。
那時姑母將將被先帝扶成了繼皇後,翊王亦正是受寵。壽宴上與先帝奉上書法大作,得群臣讚許,德藝聲名便開始在京中四起。
那時的翊王,還是個文弱的小儒生模樣。而今日的翊王,卻是一身戎裝。原本斯文儒若的姿態,不知經曆了什麼,換做一身英武。
星檀打量之餘,甚至有些覺得相似。
隻是皇帝身上帶著久經沙場的冷漠,眼中的熾燙卻透著協商不近人情,立著一丈之外,也足以讓人生畏。而翊王眼裡,卻似總留存著一絲良善。
“翊王殿下來了?”她終是落了筆。此時卻覺一絲奇怪。以往都是承羽哥哥來探望她,因此她便也總覺得,翊王並不會過問這彆院中的事。
可今日,她卻未在翊王身後尋得承羽哥哥的影子,翊王是繞過承羽哥哥,獨自來見她的…
來人與她拜了一拜,“若孤王還尊著兄弟之情,該得喊一聲皇嫂。”
“……”從那場大火中走出來時,她便沒想過要再認那個身份,可看來翊王並不想放過她這顆上好的質子。
“京城裡許已在辦皇後的喪事,星檀早不是皇後的身份了。”
淩翊淡淡一笑,“那臣弟便暫且稱您為…陸姑娘…”
方從垂花門繞來院中,他便一眼見得了那雙深眸。他晃了神,若不是那一身清閒自若的姿態,他險些認錯了人。
月悠…
他雖與她解了婚約,可往西南一路,卻日夜思念。如今,那副眉眼,竟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