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春芽(1)(1 / 2)

宮燈的燭火重疊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下, 隻顯得十分的無力。

江蒙恩走在前頭,小心與主子引著路。忽聽得身後咳嗽聲響,江蒙恩方忙放慢腳步退回了主子身邊, 扶起人來。

皇帝停了停腳步,隻等這陣喘息過去,方咽下喉頭的腥氣。

“陛下, 可要宣李太醫來看看?”

“不必。”這連日來, 他度日如行屍走肉, 唯有這一陣陣偶來的心頭血, 能提醒著他還活著。

緩了緩氣息, 正繼續往養心殿中去, 身後卻忽的揚起一陣明光。淩燁回眸看去,卻見惠安宮的方向,衝起了漫天的火勢。

再有張斯伯匆匆趕來,“陛下, 惠安宮起了大火。還請陛下暫且回避。”

“是裕貴妃?”

張斯伯忙是一揖,“是。”

“我等不知那寢殿內何時藏了許多酒壇。裕貴妃又打翻了寢殿內燭火, 該是要畏罪自儘。”

淩燁遠遠望著那邊的火勢, 思忖少許,方吩咐了話下去。

“救火, 不得波及承乾宮。”

“裕貴妃, 便由她去罷。”

她既選了自己的死法兒, 他也無妨與她留一個體麵。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幾近將整間惠安宮夷為平地。然而次日張斯伯帶著消息回來養心殿與他相稟:

裕貴妃的屍身與一男子扭纏在一處, 交頸而臥,不可拆分。

惠安宮早沒有什麼男子了,裕貴妃又是那般心氣高傲之人, 臨到死時,委身於人。除了她口中惜得她的那個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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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將出了新年,京都城裡,卻迎來了孝烈溫惠皇後大喪。

酒樓紅火的燈籠被事先勒令撤下,各家戶門前的錦旗彩帛,亦被官兵悉數拆掉。

在承乾宮中停了近整整一月的那尊棺槨,終在群臣諫言的壓力下,穿過京城大道,往北城皇陵而去。然而皇帝一身孝服,親自騎馬護送,卻也讓一乾文臣大失所望。

莫說大周開朝,此事即便放在前朝各代也未曾有過。

小祈王的馬車,亦跟在皇帝馬後,皇後膝下無子,小祈王到帝陵替行子孫之責,卻屬平常。

二月初一,春意初萌。

淩燁將小祈王托付給信國公教輔,又任林閣老為監國。

前方戰事僵持不下,從寧誌安手中拿回來神機軍兵權,此時起了作用。

淩燁不顧朝臣反對,禦駕親征,往豫州與翊王生死一會。

他已替祈兒將長孫謙餘黨清掃乾淨,若他果真回不來,也算是與父皇與太子嫡兄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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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的春日,比京都城來得更快一些。這長平城外的小彆院,原是當地鄉紳的產業。

戰亂一來,百姓逃亡,星檀被帶過來時,這還是一座盛滿雪的院子,如今不大的小花園裡,已經開始冒新芽了。

兩隻喜鵲在房梁上叫得不停,小亭裡陽光喜人,丘禾在一旁磨著朱砂與濃墨。星檀正持筆落在將將糊好的紙鳶上,與那隻鳳鳥塗毛畫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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