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和宮回來,天色便就沉了下來,陰鬱得幾分,看似就要落雨。隻將將用過午膳,秋雨帶著寒意襲來,幾分清冷。
坤儀宮中將將用過了午膳,便迎來了裕貴妃與新後問安。原大婚封後之前,禮部還位列了多位朝中貴女與皇帝為妃嬪,卻聽聞皇帝將名冊輕減了許多,隻剩下這位長孫家的女兒,一同封了貴妃。
方在玉和宮中,二人隻是初見,裕貴妃便在靜太妃與皇帝麵前擺著她一道,星檀便知,此時許也是來者不善,她自隻是本著禮數招待著人,也懶得與她多生枝節。
禮部一早與她預備了禮數,待裕貴妃行了禮,又被一旁嬤嬤伺候著扶了起來,她方叫邢姑姑將那雙翡翠玉鐲賞去了裕貴妃麵前。
“妹妹無需客氣,這對玉鐲許不算頂好的,也算本宮一些心意。”
卻見裕貴妃叫身旁嬤嬤將那錦盒接了回去,又讓身後的來公公送了隻檀木匣子來。
“南玉還得多謝姐姐。這是母親與南玉備的,當是我們姐妹一場的見禮,還得請姐姐收下。”
長孫家未及首輔,長輩們體麵,星檀自未多想,方讓邢姑姑將東西收去了一旁。她方賜了裕貴妃茶座,又喚人從小廚房裡端來了點心。
熱騰騰的鬆糕,將將出爐的栗子酥,奶香濃鬱的酥糕。
“都是江南的小食,妹妹莫客氣。”
長孫南玉謝過了,方嘗了兩口糕點,隻少許稱讚,卻又提起邢姑姑將將收了回去那檀木匣子來。
“母親聽聞姐姐在叛軍中遭了不少磨難,方親自選來一塊兒南疆的美玉,那玉上有靈,能養人精神。姐姐若不嫌棄,大可讓他們置放在寢殿內,也好安神。”
星檀掃了一眼一旁的匣子,“長孫夫人有心了。”道了謝,她方吩咐邢姑姑將東西交給了桂嬤嬤,“便就先送去寢殿罷。”
長孫南玉微微頷首,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已小小得意。隻再留下多寒暄來幾句,方起身告了彆禮。
從偏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有些小寒。自城樓上那回之後,星檀便有些畏寒了。回到來寢殿,方吩咐著丘禾添了添炭火。
桂嬤嬤送上方那隻檀木匣子,“邢姑姑送回來的東西,娘娘打算掛在寢殿哪裡?”
星檀正喝了一口熱茶,暖了暖身子,目光掃過那檀木匣子,上頭的牡丹,雕刻得花團錦簇,一派富貴吉祥。她方吩咐著桂嬤嬤,“且先打開來看看罷。”
桂嬤嬤依著吩咐翻開那匣子,卻見其中一塊雙掌大的玉璧,玉色尚好,隻顏色有些異樣。“娘娘,這是?”桂嬤嬤已有些生了疑,正要問問,轉眸卻見主子眼中全是驚慌。
那玉璧上的紋路不是彆的,色澤紅豔,一朵朵散開,呈散落的血滴狀,一眼看上去便如人血一般。
桂嬤嬤方忙合上了那檀木匣子,過去扶人,“娘娘莫驚,不過是相似,奴婢這便讓他們撤下去。”
星檀著實有些被嚇著了。
兩月前,她被盛承羽拉著從城樓上躍下,本以為自己是要死了。可宣王來得及時,穩穩將她接了下來。隻那盛承羽的血,一滴滴灑落在雪白的地上,便與那枚玉璧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自那時起,她便有些怕見這些血色,還落下了夜夢心悸的毛病。
邢姑姑將那東西撤下,方也來看了看人,“可要讓安公公請太醫來看看?”
星檀搖頭,又從暖榻上起了身,正往床榻上去。“該歇息一會兒便好了。”在國公府裡養病的時候,太醫便被請過去了幾回,湯藥吃了不少,苦的很。她自然不想再吃了。
卻聽邢姑姑囑咐著旁人,“下回貴妃那邊送來的東西,先與我和桂嬤嬤審閱過才好送來娘娘這裡。”
丘禾銀絮一一稱了是,方各自忙著其他。桂嬤嬤見主子躺了下來,又來與她掖了掖被角。
“奴婢還是讓她們去煮一碗安神茶來,娘娘醒了好用上。”
星檀曳著被子,方去尋一旁的玉枕。昨日皇帝留宿過,上頭似還殘餘著些龍涎香息。
她合了眼,方覺乏得緊了。不知覺地,便已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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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著傍晚,養心殿內最後幾個議事的臣子已經退了出來。
江蒙恩與主子重新換上一盞熱茶,方送上二位娘娘的綠頭牌,供主子挑選。
淩燁目光掃過那兩枚牌子,見得皇後二字的時候,眼前忽又閃過昨夜裡同榻時的情形。他將將歸來,許該多些時候與人相處才是,即便不為男女之事,夜裡相伴讀書下棋,想來也是不錯。
隻抬起的手正要落下,卻聽江蒙恩在旁提點來聲兒,“貴妃娘娘那邊,方叫人來問過了。道是昨日娘娘便已觸景傷情,想問問陛下,今夜裡可要過去看看?”
他心中將將提起的興致被一掃而空,隻再望了一眼皇後的牌子,方垂眸落回奏折上,“朕還有政務,今夜便就不去後宮了。”
“……”江蒙恩見主子麵色,自試探得些許。他也是頭回伺候這位新主,還未摸清楚人家的喜好。如今兩位娘娘同居後宮,本以為是平分秋色之勢,可如此看來,陛下心中許早就有所偏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