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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幽香繚繞,安靜無聲。

黑袍男子坐在桌前,托著茶杯轉了轉,沉默無言。

廖珮纓姿態端莊地站在他身後,樂正緒進門開始就不說話,她也垂眸不語。

茶杯忽然擱在桌麵。

樂正緒:“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廖珮纓抬了下眼,隻看到他的後背,她不奇怪樂正緒會知道她帶人進來。

樂正緒沒有等到廖珮纓的解釋,回身看她靜默,蒼白的手忽然捏住她肩膀將人拉到跟前,極黑的眼瞳注視著她:“你沒什麼要說的?”

廖珮纓垂眸:“山河圖在她身上,當時情況緊急,我隻能帶人一同進來。”

樂正緒:“我要聽實話。”

廖珮纓抬首看著他的眼睛,眼眸平靜而明亮,語調柔和道:“這就是實話。”

樂正緒的另隻手抬起,捏著她的下巴端詳:“最好是你說的這樣。”

但看上去並沒有消氣。

廖珮纓看著他甩袖離開,緩緩站直,垂下來的目光變得幽深。

她很了解樂正緒。

他正在對她失去耐心。

樂正緒是樂正氏少數幾個能接觸外界信息的人,十歲那年他意識到自己生活在怎樣的謊言中後,拒絕所有安排在身邊服侍的侍女。

他的母親是個膽小柔弱的女人,隻敢在臨死前哭著咒罵,廖珮纓在他情緒失落時聽過。

他說:“墨血,是被詛咒的血脈。”

樂正氏期盼樂正緒能誕下神血濃度更高的子嗣,他卻不願接近任何女性,直到廖珮纓的到來。

廖珮纓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有個好運係統,它的存在感太低,隻在某些時候出現。

比如剛穿越落入混沌時的指引,比如即將被廖家祖母發現異世者時忽然被人告知,她身上有樂正氏血脈。

再比如,落入樂正氏得到樂正緒的青睞。

樂正緒脾氣很怪,有時候話癆說個不停,有時候沉默著陰晴不定,他的掌控欲很強,卻喜歡自由的靈魂,性格複雜多變,在愛情方麵卻單純得很。

他以為對廖珮纓的特殊感情是愛情,學習外麵正常愛情的模樣對她,並樂此不疲。

可實際上,廖珮纓不過是他臨時感興趣的小玩意兒,喜歡的阿貓阿狗,這隻貓貓看著柔順漂亮,能滿足他對正常感情的好奇和探索,於是對她也寵愛有加。

廖珮纓深知這點,也知道這種喜愛很快到頭。

但她的原計劃裡,這天不該這麼快。

“等一下……您不能這麼闖進去!”

門外忽然傳來侍女的阻攔聲。

廖珮纓抬首看到來人時便猜出樂正緒今日為何這麼生氣。

歐豐。

他粗暴地甩開攔路的侍女,當著廖珮纓的麵將她甩到牆上,臉上帶著挑釁和幸災樂禍:“姓廖的,你覺得你還能得意多長時間?”

那侍女忍痛扶牆起來,廖珮纓示意她退下。

總是微笑示人的表情淡了些。

她知道歐豐在找機會將她拉下去,他若將君慕之在廖家的事告訴樂正緒,也就不難理解樂正緒為何生氣了。

在廖珮纓回到樂正氏之前,歐豐大費周章地將自己的人安排在樂正緒附近,花了一年才讓樂正緒記住她,剛有點效果,廖珮纓出現了。

因這件事,他被同族兄弟笑了無數次。

屬於歐家的利益被廖珮纓截胡,他們都看廖珮纓不順眼,隻是少主不僅允許廖珮纓外出,還留在身邊養著,所有人都看出她的特殊,沒人敢找她麻煩,隻能旁敲側擊地尋其他人不痛快。

歐豐就是這個倒黴人。

歐豐也不痛快,但也隻能忍著。

直到樂正緒為了讓廖珮纓控製廖家,讓他做蠱毒的母體。

月盈蠱每月都要從母體取血製藥安撫子蠱,廖家主要人口不少,歐豐就這麼被連續取了幾年血,害得他到處找補血藥,就怕哪天缺血而死。

他的修為很久沒進階,他懷疑也跟這有關。

這兩年他的地位升上來,看到廖珮纓就想新賬舊賬一起算,暗中盯了很久,沒想到這麼快讓他抓到把柄。

一旦樂正緒開始懷疑她,再獲取信任就難了。

這麼想著,他心中越發得意:“你明知道少主對君氏少主倍加關注,卻可以隱瞞這麼重要的事,居心何在?還是說你和君氏少主暗中勾結想做什麼?”

廖珮纓輕飄飄看他眼,不疾不徐道:“你這麼為少主著想,不若我帶你去見少主,你親自說?”

樂正緒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歐豐若敢挑撥離間,改日就離發配邊疆不遠了,他還有理智,沒接話,但也不願認輸,嘲諷道:“你也就隻敢搬少主出來壯膽。”

廖珮纓不準備和瘋狗浪費時間:“我還有事,你請便。”

說著走出房間,樂正緒已經知道孫柏柔的存在,她得去地下確定孫柏柔還在。

歐豐覺得廖珮纓被他說中痛點,更不願罷休,跟在她身側細數她的罪證:“彆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樣。你仗著少主心思單純,哄著他讓你去找山河圖,結果你故意拖延好幾年,現在連君慕之的消息也敢隱瞞,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

廖珮纓輕掀眼簾:“你在教我做事?”

歐豐正欲開口斥責,體內母蠱忽然躁動起來,這是碰見子蠱才有的反應。

也在這時,迎麵走來一女子,他以為是廖珮纓藏起來的人,正欲開口斥責,脖頸一涼,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

·

兩刻鐘前,廖府。

沉重殿門之後充斥著無數發光的符文和流動的線條,最後一枚字符加入推演,從最開始的激烈撞擊到趨於穩定,用了三日。

此時符文和線條緩慢流動運轉,帶著某種韻律循環往複,如同夜幕之上永不墜落的星海。

身穿華服的老人坐在中心,銀白發絲垂下幾縷,她無心梳整,緩慢睜開的雙目在微光下渾濁而蒼老。

她注視著新的平衡,莊肅的麵容終於露出一絲笑。

老人緩緩起身,太久未活動的雙腿猶如硬石,她蹣跚著穿過符文推開殿門,陽光斜射,身後的微光被外界光芒吸收般一一崩碎,猶如一場無人觀賞的盛大煙火。

老人走過八十一層台階,繞過祭台,從內向外推開大門,守門的仆人呆滯一瞬,看到老人緩慢走出時語氣是壓抑不住的驚喜:“老夫人,您終於出關了!”

廖珮纓離開後廖府大做調整,許多在廖府服侍了多年的仆人被遣送出去,招收大量新仆人。

這兩人從前隻在廚房幫襯,這幾天被調來這裡看門。

廖家祖母抬眼,點點頭繼續往外走。

江彌看著廖愈喝完藥,思索著今天要說點什麼,還沒開口就聽見許多腳步聲和說話聲,轉頭看向門邊,廖家眾人逐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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