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悶悶道:“你手怎麼了?剛才全都是泥,是挖土去了嗎?”
吳涼不願周向晚知道他掉坑裡了,反問道:“那你昨天早上從三樓跳進雪裡是在挖什麼?”
周向晚那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找見吳涼。他腦子不清不楚,竟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他看見吳涼躺在雪裡,厚厚的雪漸漸淹沒了吳涼的屍體,他怎麼扒拉都扒拉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最後,他又看見了吳涼站在雪林邊緣向他招手,他就一直朝著吳涼追,追了很久才意識到他追的是幻覺。
周向晚放下叉子,若無其事道:“沒挖什麼,晨練。”
吳涼道:“你不吃了嗎?”頓了頓,又道:“我喂你?”
周向晚簡直快要被吳涼這種哄小孩的語氣氣炸,剛想發火,又看見了吳涼手上堪稱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裡氣得脹鼓鼓的小人,登時就像被戳破的氣球,焉噠噠地癟下去,癱成皺巴巴一團。
不能再耽誤他了。
吳涼那麼好,怎麼能把一輩子賠給一個神經病?
幸好,還沒到一百天,還來得及。
周向晚忍下心中的巨大悲痛,站起來,拉著吳涼去了書房,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文件夾,從中抽出了一本合同,正是《危情一百日,冷酷總裁的戀愛合約》。
周向晚偏過頭,努力用渣男的口吻,玩世不恭道:“我想終止合約。我覺得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合適。”
吳涼作為一個成熟的直男,並沒有像苦情劇男主一樣呐喊:“到底是為什麼!!!”
吳涼長久地盯著周向晚,緩緩道:“要正式終止合約,必須要提前一個星期申請,以及進行一個小時的洽談溝通。第5頁17條,你可以看看。”
周向晚一愣,忽的往老板椅子上重重一坐,忽然將手裡厚厚合同塞進了碎紙機裡,碎紙機哢嚓哢嚓,吐出一片片雪花似的碎紙。
那幾秒中,吳涼是真的感覺到了生理性的疼痛,就像他整個人也被周向晚扔進了碎紙機裡,好一通草率的糟踐,好一次剜心的折磨。
媽的,小王八蛋。吳涼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周向晚,你彆太過分了。”
周向晚扔完碎紙機就後悔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現在隻想離吳涼遠遠的,擰著眉直直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忽的一頓,往旁邊側了一下,才擰開門把手。
吳涼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周向晚剛才的舉動,就好像在給人讓路,或者是繞過了什麼障礙,但是他麵前明明什麼隻是空氣而已!
吳涼心裡有了猜測,周向晚所有的舉動都在印證他的猜測。
吳涼平靜地開口:“周向晚,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周向晚背對著吳涼,整個人身形一凝,他緊緊抓著門把手,手背青筋暴突,他就像一個被人抓個現行的盜賊,或者是暴露在烈日下的苔蘚,驚恐地忘了呼吸,甚至不敢回頭看吳涼的表情。
吳涼的聲音,那麼冷靜,甚至稱得上是冷漠。
周向晚吸了吸鼻子,猛地拉開門,像一根竄天炮,頭也不回地蹭蹭蹭就往樓上發射,吳涼絕對不能允許自己再犯類似於“撒手沒眨眼失蹤,顧北涼為愛斷腿”的人間慘劇,什麼屬於成年男人的冷靜克製,霸道總裁的端莊自持全都不要了,一個健步跨了三個台階,奮起直跳,簡直用了拚命的勁頭。
“三生三世定情鎖!!!”
周向晚被吳涼掛得猛地一沉,速度有一瞬間的凝固,但馬上又不受影響似的噠噠爬樓,甚至還比之前更快了,邊跑邊吼:“下去!”
“我不!就不!你有本事揍我啊!!!”吳涼險些被甩下去,雙腿緊緊盤著周向晚的腰,不管不顧地抱著他脖子,感覺自己騎了一匹烈馬,說的話被顛得支離破碎,又帶著一點極隱忍的委屈,他邊吼邊掉眼淚,“你給我喂飯,我掛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