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褚襄飛快穿過戰場, 驚得四個姑娘拚命要攔他。忠實的異族戰士們則奮力為褚襄擋住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於是四名刺客見狀,一咬牙, 手裡利刃招招奪人性命, 硬生生在亂局裡殺出血路來。
藍玨聽到他的喊聲, 向他的方向迎了一段, 到了近前,褚襄一把抓住藍玨的手腕:“君上,不可戀戰, 再加三千重騎兵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 讓蘇靳斷後,您從城後快走吧!”
藍玨卻說:“不可。”
褚襄急道:“君上!雖說會失約於戚鹹, 但此著實乃意料之外,我們力不能及, 也不算違背約定!”
然而藍玨回答:“不,你並不了解曲淩心和景榮翰。”
三千黑甲重騎兵已經出現在視野當中,齊國步兵大驚失色,幸好齊國的主將是一位還算沉穩的統帥, 他立刻指揮齊國士兵收束陣型, 以重型盾牌迎接衝鋒, 第一陣箭雨已經射出,但麵對重甲, 收效甚微。
“射馬腿!絆馬索上!”
藍玨看向不遠處的平臨城, 平臨城不算大, 但也有數萬城民,顧臨之重金砸下去,滿打滿算也湊出四千餘的軍隊,隻是軍中多數年過半百或者尚未弱冠,真正的壯丁早已經被其他軍隊征走,甚至城頭持弓者還有不少婦人。
“你不知道,在三十幾年前,南境有個彈丸小國,因為公然反對占星之術被滅國,動手的正是景榮翰的重甲騎兵。曲淩心下的令,景榮翰執行,一夜之間全城男子皆被斬首,婦女全部變賣為奴——那是我母妃的故鄉,她當時已經是一國王妃,但一朝事發,她的母家依然都沒能幸免。”
藍玨的聲音忽然充滿了濃烈的戾氣:“曲淩心常說這個是妖,那個是邪,在我眼裡,他才是真正的妖邪!我是可以逃走,但我不想背著不戰而逃的慚愧灰溜溜滾回南境去!”
他轉過身來,手中握著那柄銀色的短木倉,然後他翻轉手腕,轉動槍柄上一個機簧,銀槍槍柄驟然伸長,成為一柄寒光凜凜的長木倉。銀鷹在他背後集結,銀甲的戰士們沉默地從馬身側的鞍上解下兩根銀色的棍子,幾下動作,拚合成為近三米的長木倉。
藍玨:“李術,帶褚先生後退。”
已經是白天,但戰場上燃起的烽煙遮天蔽日一般,黑壓壓的重騎兵轟隆隆地衝過來,在視野裡就像一片黑色浪潮,大地被踩踏得發出顫抖的悲鳴。
他們第一波就迎上齊國步兵戰陣,曲淩心的確沒有和“閒雜人等”敘敘話的意思,他們將齊國士兵一樣視作了敵人,重甲騎兵以自身的重量衝擊步兵方陣,步兵被推擠、踐踏,被高頭大馬踩踏入戰場的塵埃。
但是齊國的士兵沒有後退,後方的指揮依舊給出了結陣的旗語。
褚襄忽然對李術說:“去,領上平臨的守軍,讓他們去挖溝。”
“挖溝?”李術呆呆地重複。
“對啊!”褚襄說,“你們往齊國後麵的陣地挖溝。”
李術對於命令說一不二,立刻領人就去了,本來平臨城的守軍就雜七雜八,這下看上去像春耕開荒。
褚襄又拍拍褚河星:“去,去城頭,讓上頭的投石機都動起來,彆乾看著!”
小丫頭氣勢洶洶地點頭就往回衝。
實際上,並不需要褚河星回去,褚襄就是給她找個安全的地方,城頭上的投石機已經開始工作,帶著火焰的滾石從天空中滑落。
不過,東唐的重甲騎兵顯然預料到了這一招。
隻見所有被滾石籠罩的區域,都有專門的力士,兩人合力,全力舉起一麵厚重的巨大盾牌,魁梧的力士騎著的也不是戰馬,是一種帶角的巨牛,平臨城所處的位置並不盛產石料,所以滾石都是用碎石堆出來的,塊頭都不算大,竟然能被這些力士以蠻力硬抗,整個衝鋒的隊伍有條不紊。
“謝知微!提醒藍玨,攻擊那些持盾的力士!”
龍雀刀刀身震動,藍玨低下頭,用手握住刀柄,於是刀微微轉了轉,將刀刃指向了目標。
藍玨彎起嘴角:“以力扛力?那倒的確可以試試你們到底有多麼耐打。”
他舉起長木倉,怒吼一聲:“銀鷹,你們告訴我,你們怕過誰?”
沒有人會發出聲音,於是這個問題之後,有的隻是抖動銀槍時發出的風聲,戰馬煩躁地刨著地麵,鼻孔噴出騰騰熱氣,所有銀鷹敲擊腰刀刀鞘,回答他們的主君——
銀鷹過境,無人可擋!
齊國的步戰方隊幾乎是以血肉之軀,阻擋重甲騎士前進的腳步,而一百多銀鷹輕騎策馬狂奔,像一道銀色的流星,無比輕巧地繞過重甲騎兵的方陣,他們手中揮舞銀槍,重甲騎士的外甲堅固無比,自然不會被輕易戳破,於是銀鷹們也並不是常規的戳刺,而是在飛馳的過程中將近三米的槍身橫過來,以撞擊重甲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