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正中間擺了一碗荷葉粥，四周放著一盤水晶角兒，一盤荷蓮兜子，一盤竹筍燉雞，一盤龍井蝦仁，旁邊還有涼拌黃瓜、清炒苦瓜，並幾碟小菜，一壺酒。
不必問，殷雲衡也知那綠釉酒壺裡裝的是青梅酒。這一桌子的食物，全是他這幾日在江白縣吃過的……
殷雲衡心情複雜，側過頭瞥了一眼惡鬼，惡鬼也在凝視著他，一人一鬼視線交彙，殷雲衡被鬼眼中的炙熱情意灼傷。
他匆忙收回目光，走到桌旁坐下，心不在焉地舉箸夾起一塊竹筍。
這惡鬼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們不過認識三日而已，說對方對他情根深種，他自是不信的。
他若是隻想吸取自己的元陽，也沒必要這般待他……
殷雲衡思索著，將筍送入口中。竹筍清甜爽口，還帶著幾分雞肉的鮮美，二者的滋味融合得恰到好處，又不失原有的風味，味道更勝於他前兩日吃的。
殷雲衡的目光不由自主定在麵前那張臉上，自額頭，到眉骨，再到眼睛，仔仔細細將每一寸都刻在自己心裡。
一張張麵孔從他腦海中飛速劃過，殷雲衡將藏在深處的記憶搜尋一遍，確信沒有能與這張臉對上的。
被他目光鎖住的這張臉，忽地，如冰雪化水般消融開來。狹長鳳眸光華流轉，盈盈笑意自眼角傾瀉而下，彙至唇畔，聚起一個燦爛笑影。
“阿衡這般目不轉睛盯著我，真教我心如鹿撞，羞澀難當。”說著，還展開一把青竹折扇半遮起麵，隻用那雙含情雙目瞧著他。
殷雲衡：“……”他麵無表情地夾起一塊清炒苦瓜，降降火氣。
孟歸深笑得更加開懷。
他攏起折扇，敲了敲殷雲衡小臂，問他：“這菜如何？”
殷雲衡誠實回答：“可與京都名廚相媲美。”
“我專請江白縣最好的廚子為你做的。”孟歸深以手支頜，靜靜望著對麵的人。
殷雲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孟歸深卻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道：“他是自願的，而且我付過錢了。”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殷雲衡打斷了：“食不言寢不語。”
孟歸深歎了一聲：“夫人豐姿神秀，舉止有儀，一看便知是出自高門大戶，我卻隻是一縷孤魂，實難相配。”他話音又一轉，“可阿衡已與我成婚，便再也無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殷雲衡專注地品嘗著碗中碧瑩瑩的荷葉粥，粥煮得軟糯細膩，伴著清雅荷香，令人回味無窮。
雖隻與惡鬼相處了短短一日，但殷雲衡已悟出一個道理，最好不要搭理惡鬼那些荒誕不經的言辭，否則他指不定還會說出什麼驚天之語。
飯畢，殷雲衡目光定在還剩大半吃食的飯桌上，顰起眉頭。
這些年他跟著師父降妖除魔，踏過萬裡山河，見過眾生百態，才知這世上原來有那麼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於是，他便立誌要救民於水火，護佑世間安寧。
儘管憑他一人之力，隻能為少數人解憂紓困，但他堅定了自己的道，便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
還有許多人沒飯吃，這一桌子飯食若要浪費了，實是可惜。
他抬起頭望向孟歸深，還沒開口，那鬼便道：“彆擔心，我命人將剩下的飯菜都送去城東國師廟的乞丐處。”
殷雲衡表情有幾分古怪，在心中嘀咕。
這惡鬼怎麼就同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不管想什麼，他都知道。
“好了，今日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孟歸深拽著殷雲衡衣袖，手指滑向下方，鑽進寬大袖捉住殷雲衡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