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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烤鴨

等到柯楓成功將小少爺喂飽,並洗去了一身油煙後,城堡裡的擺鐘便已指向了上午十一點多。

做過飯的幾人都會房間裡清潔了一下身體,試圖將各項數值都保持在完美安全的狀態,偌大的廚房裡僅剩下了剛吃上飯的“艾爾”,以及不信邪繼續苦學烹飪技巧的談寂。

Zero其實是會做飯的。

他原本是被流浪漢收養的孩子,沒有家,也沒有名字,由於亞裔無法掩蓋的體貌特征,在A國受儘了歧視和霸淩。

8歲那年,收養他的流浪漢由於飲酒過度,凍死在了冬日的街頭。

他麵無表情的守著那具冰冷僵硬的屍體,直到當地的警察將他送去了福利院,一路上緊咬著牙關,不肯說一句話。

福利院也並非什麼好的歸處,那裡更像是陽光無法照進的灰色地帶,充斥著成年人的罪惡與欲望。

唯一有趣的,是隻有在禮拜日才會開放的圖書館。

Zero是個十分好學的孩子,且看過的東西基本都能過目不忘。

但這種聰明反而使福利院裡的大人,更加討厭他了。

誰會喜歡一個不說話也不笑,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且比自己還要聰明的孩子呢?

他原以為這種痛苦將一直持續到自己成年,直到四年後,12歲的他見到了吳峰。

那是一個又黑又壯的亞洲人,對於營養不良身材矮小的Zero來說,巨大得像是一座山。

濃眉毛,厚嘴唇,明明是一副略顯憨厚的長相,眼神卻陰鶩而銳利,在一眾灰頭土臉的孩子們中,直勾勾的盯住了他。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按照流程詢問:“你願意和他走嗎?”

Zero不願意。

如果有的選,他寧可在八歲那年的冬夜裡,凍死在街頭。

這個世界太臟了,每個人都有罪。

但他沒得選,最終他還是和吳峰一同離開了福利院。

意料之外的,吳峰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反而帶他去了許多奇幻的夢境裡。

b島的風景很美,莊園裡有近百位和他遭遇相似的孩子,吳峰說,要在這群孩子裡,挑選出一個“神”。

神,他在圖書館裡見過有關這個詞詞彙的注解。

每個人都有罪,但神卻是無罪的,祂能夠懲罰所有有罪的人。

“艾爾”用餘光偷瞄了一眼那位傳說中的神明。

神明在煮一鍋餃子。

既然煎的和烤的談寂尚且難以勝任,那麼蒸和煮應當是風險最小,又最不影響清潔度的烹飪方式了。

柯楓上樓洗澡前曾囑咐過他:“等鍋裡的水冒泡了,再把餃子放進去,用勺子輕輕攪拌防止粘連在一起,水沸之後,朝鍋裡加入一勺冷水,重複三次,就能盛出來吃了。”

談寂當時回答了什麼來著,對了,他說:“聽上去也不難,你走吧。”

於是柯楓頂著29的清潔度和98的飽食度上了樓。

其他弈者也陸陸續續的走了,留下“艾爾”嚼著牛排,偷看談寂煮餃子,越看越著急。

神明沒有犯下“罪行”,哪怕落單,依照遊戲規則,Zero也無法對其下手。

如果使用自己“學習”來的某些天賦,打不打得過對方還是兩說。

何況柯楓等人隨時都會回來。

談寂在對方窺探的目光裡,心無旁騖般的點了第三次水,費解的看著鍋裡的肉餡和麵糊。

好像沒救了,他關了火,一股腦都倒進了事先準備好的碗中。

係統公告響徹了整個城堡。

「玩家·談寂獲得了口味欠佳的丸子麵片湯。」

好麼,直接煮成全新料理了。

裝作不會做飯的Zero痛苦掩麵,這真是個神秘莫測的敵人。

***

公告聲響起時,柯楓正穿著黑背心從樓上下來。

城堡中不算冷,洗澡水又偏燙,他的發尾還有些微乾,搭著外套的手臂結實有力,背心的末端紮進了長褲中,勾勒出了腰部流暢的線條。

他原本在和一同下樓的風鳴低聲討論著什麼,語焉不詳又晦澀難懂,跟在身後的可可滿頭問號。

聽到公告後沒忍住低笑了一聲, 獲得了來自風鳴的一枚白眼。

“他連餃子都煮不好,BOSS戰之前吃什麼?”

“我先給他弄好,”柯楓回答說,“確定了?就讓藍白先,然後小實習生來?”

風鳴點了點說:“嗯,節奏最好快一點,就算你‘吃過冰糖葫蘆了’,魂識沉睡於局中也會感到饑餓。”

“糙漢還挺經餓的,”柯楓開玩笑道,“七年前我和他一同,被困在那個登頂雪峰的局中,整整五日,我餓得想吃人,他一點事兒沒有。”

後麵的可可插話說:“那你怎麼沒使用天賦?沒拿到紙條?還是雪峰局的規則不許改?”

“因為已經‘吃過冰糖葫蘆了’啊。”

可可愣了一下,覺得腦子裡似乎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隻可惜剛洗完澡的腦子不太好使,硬是沒能捋明白。

事實上,柯楓和風鳴的計劃十分簡單。

一如柯楓向談寂所述,剛入局時,他便意外得到了該特殊局的規則字條。

字條內容相當簡單,除去描繪此處是建立在b島南麵的一座現代莊園外,僅有一句「在遊戲中逝去的玩家,罪惡的魂識將永眠於時光的儘頭」。

聽起來像是什麼文藝苦情青年,或者葬愛年代風靡的火星文字。

總之翻譯為白話,大抵就是「倘若弈者在遊戲裡死掉的話,魂識也會一同死掉」。

於是在喊醒談寂的過程中,柯楓嘗試了一下,使用天賦徹底更改了這條規則。

規則的更改公告,隻會通知同一個區域或是空間中的魂識,故而尚未完全入局的隊友們並未聽到,城堡空間中的Zero也不曾知曉。

「檢測到規則被弈者·柯楓的天賦修改:在遊戲中逝去的玩家,魂識將短暫的陷入沉睡,遊戲結束後,全部玩家皆會毫發無損的醒來。」

更改這條唯一且致命的規則,原本隻是為了儘最大可能保護隊友的安全,但既然躲藏在局中的Zero如此愛演,不如便陪其一路演下去,好將吳峰徹底引出來。

隻有讓Zero認為,他真的能殺掉全部玩家,才有可能暴露更多的秘密。

***

藍白收到了來自柯楓的暗號,先一步到達了廚房。

剛進門,就看到談寂煮了一鍋新的熱水。

“神明大人,求你彆煮了,我害怕,”藍白邊說邊從冰箱裡拿出了兩個蘋果,“要不你試試烤箱吧,隻要定好了溫度和時間,傻瓜都能烤得好。”

談寂很聽勸的關了火,虛心請教:“具體怎麼烤?”

藍白洗乾淨蘋果,咬了一口,回答道:“比如烤鴨,我聽人說,就是把烤箱預熱20分鐘,再把鴨子放進去,調至200°烤30分鐘,翻個麵,再烤30分鐘,就行。”

談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真的從冰箱裡找了半個冷凍鴨子出來。

“艾爾”聽得十分痛苦,主動問他的搭檔藍白:“不如我們去找找另一邊走廊的鑰匙?一般的城堡一樓,應當還設有書房和宴會廳才對。”

藍白又咬了一口蘋果,還將另一個塞進了兜裡,點頭道:“好,就從餐廳開始?”

“行。”

二十分鐘後,隨著烤箱預熱完成的一聲輕響,藍白成功在餐椅下方找到了新的鑰匙。

「玩家·藍白獲得了書房的鑰匙。」

柯楓也與風鳴一同,“正巧”走進廚房,親眼目睹了談寂將半隻凍得梆硬,且任何調料都沒加的鴨子塞進了烤箱。

“等等!”

談寂“啪”的一聲關上了烤箱門,回身看向了跑至跟前的柯楓,眼神有些不解。

“你打算……”柯楓不確定的看了看烤箱裡的凍鴨,“做個烤鴨?”

小少爺無辜的點了點頭。

柯楓扶額道:“有人告訴過你,鴨子要先解凍醃製嗎?”

小少爺又無辜的搖了搖頭。

柯楓歎了口氣,帶上防燙手套將鴨子從烤箱中夾了出來,又從櫥櫃裡找出了料理盆和料酒、調料,打算解凍並醃製半邊鴨。

忙活的過程中,他沒忍住又問了一句:“誰教你這麼烤的?”

“藍白。”

原本打算吃飽飽再去“送死”的藍白嚇得一個激靈,從餐椅上蹦起來往外溜,留下了一句:“柯神慢烤,我先去對麵走廊試試鑰匙。”

“艾爾”作為他的搭檔也立刻跟了上去,與剛趕來的禾月擦肩而過。

柯楓看著二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吐槽道:“你是怎麼輕易相信,一個同樣不會做飯的人,給出的烤鴨教程的?”

待二人走出走廊,徹底消失在大廳的另一側後,談寂才洗著手輕聲說:“我沒信啊,給你一個下來救場,以及他先走一步的借口罷了。”

“丸子麵片湯也是?”

談寂洗淨雙手,將無藥可救的黑暗料理倒進了廚餘垃圾桶中,半晌才憋出了兩個字:“不是。”

給烤鴨做著SAP的柯楓笑開了。

他的小美人還是如此坦誠。

***

大廳另一側的走廊儘頭,書房的門被藍白輕觸了一下後,便無聲的打開了。

房間的麵積不算大,相較於華美絢麗的大廳和寬敞明亮的廚房,顯得略有些擁擠。

四麵牆壁被高聳的書櫃所占滿,上萬本書籍整齊排列著,開門的瞬間,紙與油墨的味道撲麵而來。

藍白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

他有點喜歡這裡。

第一百二十二章·忠誠

“在西部分公司的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藍白站在書房正中心的實木書桌前,突然頭也不回的低聲問道。

跟在他身後的“艾爾”腳步一頓,心中急閃而過了十來個不同的猜測與推斷,最終選擇了沉默的看著對方。

藍白在心中暗笑了一聲,麵上卻仍舊顯得十分失落,自嘲的笑道:“雖然這麼解釋很難令人信服,但那天晚上,我和老板去酒店,真的隻是為了談工作上的事情。”

Zero遲疑了一會,猜測這應該是一個有關於出軌了故事,畢竟特殊局給藍白的鑰匙名為Lust,對方應當是一個輕率且不夠忠誠的人。

隻不過……他看著玻璃櫃門裡糙漢的倒影,和麵前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覺得這二人著實是有些不搭。

這種情況下應該說點什麼呢,大抵是往事勿要再提,既已一彆兩寬,便無需繼續糾纏之類。

他剛打算開口,對方又說出了更炸裂的言論。

“我知道你一直暗戀老板,哪怕他心裡隻有傅總,”藍白回身看向他,眼中滿是悲切,“你以為他背著傅總,出軌了我,你是因為對這種不忠感到失望,才主動提出去西部分公司的,對嗎?”

Zero呆滯的看了他一會,腦子裡飛速整理著對方給出的信息。

但藍白哪由得他細想,立刻便又誠懇且感傷的哀歎道:“可你有所不知,我心裡一直喜歡的人,是柯神。”

Zero:“……”

這次藍白給足了他思考的時間,Zero頂著糙漢的外貌思索了片刻,終於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現在所冒名頂替的這個叫艾爾的男人,暗戀公司的老板,而老板與一個被稱之為傅總的人是伴侶。

某天艾爾撞見老板和藍白開房,認為老板是不忠誠的人,心生失望,主動被去了西部分公司。

現在的藍白又找艾爾解釋說,老板沒有和他出軌,他喜歡的人一直是柯楓。

按照這個推理,“艾爾”此時應該問:“柯神和神明在一起了,你很難過吧?”

沒想到對方聞言卻搖了搖頭,回答說:“也還好吧,我不是很看好他倆,畢竟一直都是柯神在單方麵付出,你知道嗎,談寂和禾月才是青梅竹馬。”

Zero:“?”

貴圈真亂。

“可禾月一直鐘情於顧King,哪怕對方,哎……”

對方怎麼了?Zero一頭問號,講八卦不要隻講一半啊!

可藍白卻跳過了這一段,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新悅也鐘情於顧King,隻可惜明月照溝渠。”

新悅。

這個名字一出,Zero立刻皺了一下眉。

整個莊園裡唯一一個,成功毀掉了植入身體中的定位芯片,從吳峰手中徹底逃脫的背叛者。

顧King這個稱呼Zero當然也聽說過,吳峰給莊園裡的孩子們講過不少曾經的實驗,3-13顧流光,天賦為攻擊規則,第三批實驗品最強者。

原來新悅能躲藏這麼多年,是受了他,或者說甚至整個懸命線公司的掩護。

藍白成功捕捉到了對方一閃而過的嫉妒與憎恨,隨之立刻問了一句:“新悅因故被調去西部分公司,和你關係應該很不錯吧。”

Zero沒想到這其中還能扯出愛恨糾葛來,CPU都快被藍白乾燒了,他愣了幾秒,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太自然,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說什麼呢?

大概是:“對啊,臨上飛機前,他還發信息來囑咐我路上小心。”

這明明是一句基本不會出錯的回答,很日常,似乎所有的朋友都會這麼做,可不曾想藍白聽到這番回答後,卻緊皺著眉死死的盯住了他。

有哪裡不對嗎?Zero在心中仔細的揣摩著對方所給的信息。

他的天賦是複刻,可以在局中幾短時間內,非常完美地模仿出一個人的容貌、聲音、舉動甚至天賦,比起神明那隻能學習規則類天賦的天賦,可謂是厲害了不少。

唯獨可惜,他無法讀取模仿者的記憶。

於是隻能從弈者們的談話裡,獲取需要的信息。

Zero自認為冷讀術學習得極好,吳峰卻總說還差點火候。

於是他便躲在這座畫中的城堡裡,扮演並殺死所有入局者,來證明自己。

藍白盯著他看了一會,屏著呼吸,瞳孔微顫,雙手緊抓著麵前的椅背,將震驚演繹得爐火純青。

“可是……心悅他一個月前就去世了,你親自為他主持的葬禮,”他喃喃著,忽地向後退了幾步,像是終於察覺出了異樣,厲聲感道,“不對!你不是艾爾!”

Zero立刻衝了上去,以雙手死死掐住了對方的喉嚨,他複刻來的這具身軀又高又壯,在體型上完美的壓製了藍白,使其根本動彈不得。

“閉嘴!我不想在這裡殺人!”Zero將全身力量都壓在了藍白身上,卻並未立刻奪取對方的性命,反倒是商量道,“隻要你不說出去,我可以考慮破例留你一命!”

“不可能,”藍白艱難的回答說,“我絕不會背叛……我的隊友。”

放縱和背叛是罪,一味的忠誠也是罪。

藍白暗戀柯楓是假,忠誠於懸命線公司卻是真得不能再真。

原來局給他的定義並非是Lust,而是Faith。

椎骨折斷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書房。

***

城堡中的隔音很不錯,另一側的廚房中,柯楓醃完半邊鴨,又從櫥櫃裡找了袋麵粉出來。

“肉帶著脆皮片下來做烤鴨卷,剩下的骨架子炸酥脆,留給你啃著玩兒?”

一旁的談寂盯著鍋裡紋絲不動的水,隨口回答說:“行。”

其他四位弈者都去餐廳區域,和門口走廊上搜尋線索了,隻有他倆仍在廚房區域裡死磕。

或者說,隻有談寂在和煮餃子死磕。

“倒也不必盯得這麼緊,”柯楓和著麵說道,“水冒泡了會有聲音的。”

談寂聞言仰臉看他,問:“不盯著它還能乾些什麼,局裡又沒有手遊玩。”

事實上他們的手機,是隨著行李一同被帶入了局中的,隻是局屬於現世之外的空間,自然連不上現世的信號,也不可能有網。

“你手機裡就沒有點兒不聯網的遊戲,或者下載好的漫畫和番劇嗎?”柯楓無奈。

“你有?”

“有啊,藍白給我發過很多,”柯楓回答說,“他的愛好比較獨特,熱衷於男一喜歡男二,男二卻喜歡男三,男三又喜歡男一的哥哥,可男一的哥哥在故事開場前,就為了救身為男一的弟弟死掉了……的那種糾結劇情。”

談寂盯著從鍋底慢悠悠浮起來的小氣泡,心想這番不看也罷。

他從一旁的料理台上拿起了速凍餃子,被柯楓緊急攔住。

“等等,彆急,等冒大泡了再下餃子。”

談寂拎著那袋餃子,仰著臉幽幽的看柯楓,好麼,上一鍋餃子,他從第二步就已經做錯了。

柯楓無奈,用沾著麵粉的指尖輕戳了一下小少爺的臉,剛欲說些什麼,就被走廊上奔跑而來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柯神!”門外有個焦急的聲音隔著老遠喊道,“艾爾不見了!”

門外的風鳴立刻扶住了他,沉著冷靜的語氣裡帶了些疑慮和擔心,問道:“出什麼事了,說具體點。”

談寂和柯楓也跑了過去,就見對方喘著粗氣,一張娃娃臉上滿是驚慌,用力的抓著風鳴的手,將他所見到過的藍白扮演得惟妙惟肖。

卻殊不知藍白內裡實則是沉穩從容的性子,同風鳴一樣,越是遇到突發的變故,越顯得清醒冷靜。

談寂靠在門框邊,朝柯楓曲了一下手指,看似是在撫去臉上沾著的一小點麵粉,實則比出了一個隱晦的密語。

[假的。]

假的“藍白”並不清楚自己剛變更身份,就被人扒了個一乾二淨,順著風鳴的詢問回答說:“我和他一同去了大廳另一側的走廊,那邊的確是城堡的書房,空間不大,還未來得及探尋,艾爾就突然說他肚子痛,想竄稀,讓我一個人在書房待會,可我等了二十多分鐘,都沒見他回來,大廳和走廊裡也都沒人。”

柯楓意味不明的挑了一下眉,Zero所扮演的“藍白”雖說看起來十分的慌張,對事情的敘述卻有條不紊,不太符合遇到變故隻會害怕的那類人,所表露出的邏輯混亂和語無倫次。

仿佛隻是在急於擺脫“艾爾”這個身份,對角色的揣摩裡,不經意間帶上了自身的情緒,的確差些火候。

談寂看懂了柯導演挑剔的目光,影帝上身的接話道:“既然我們沒能在城堡一樓發現洗手間,按理說他應該是回了二樓客房才對,你在大廳裡當然找不到。”

“藍白”恍然大悟道:“對哦,我都急糊塗了,那……我們一起上樓去找找?”

這下連禾月都看出,Zero所扮演的“藍白”嚴重ooc了,附和說:“那就都一起去吧,這城堡裡怪陰森的,一個人走在空曠的大廳裡的確好嚇人。”

可可發自內心的點了點頭,七人乾脆一同走出了廚房。

正午的大廳還算明亮,彩窗斑駁綺麗的分隔著陽光,談寂被晃得眯了一下眼,突然發難道:“藍白,你剛入局那會,不是把腳崴了嗎?跑這麼快不疼?”

Zero的腦子卡了一下,乾巴巴的回答說:“剛剛太緊張了,沒覺得,現在被你這麼一問,的確是有點疼的。”

談寂很滿意對方這個頓住的表情,輕點了一下頭,跟著柯楓率先上了樓。

二樓的七間客房有六間都大敞著門,僅有屬於艾爾的那間依舊緊閉著。

柯楓嘗試著推了一下門,沒想到門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打開了。

引入眼簾的,是雙人床下方,淌出來的一大片血跡。

第一百二十三章·吃醋

“死者艾爾,男,32歲,死亡原因:機械性顱骨損傷導致失血過多,”禾月從床邊站起身來,有些不確定的說,“這方麵的知識我隻在大二時當做興趣愛好,學了點皮毛,但可以肯定的是,死亡時間絕對超過了十二個小時。”

談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現在是下午二點半左右,距離我們今早走出客房,大約過去了八個小時,也就是說……”

可可倒抽了一口涼氣,哆哆嗦嗦的說道:“早早早早上那個艾艾艾艾爾是假的?!”

“似乎隻能這麼解釋了,”柯楓皺著眉,臉色難看的回答說,“有什麼東西藏在我們中間,先殺了艾爾,然後模仿成他的模樣。”

禾月摘掉了沾血的手套,猶豫著問道:“什麼‘東西’能模仿得如此之像,我們其中都沒有人對其產生過懷疑,再則,既沒有人懷疑,他為何又突然找借口離開了?”

柯楓裝模作樣的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轉頭問道:“藍白,你和他去書房的過程中,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情嗎?讓他認為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故而才找借口溜走。”

“藍白”下意識的抬頭跟柯楓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麵露局促的搖了搖頭。

“沒……沒有,我沒發現有什麼異樣。”

這個表情使談寂莫名的有點不爽,開口道:“還有另一種可能,‘那東西’依舊在我們幾個中間,隻是換了一個身份。”

在場弈者裡基本沒有傻子,連可可都聽得出來,談寂說這段話明顯是在針對藍白。

“你在懷疑我?”“藍白”看了眼談寂,又看了看柯楓,質問道,“我若是你口中偽裝成艾爾的‘那東西’,直接殺掉懷疑我的人不就好了?又何必換個身份,還特地跑來告訴你們艾爾不見了?談寂,隊友慘死,你不但不感到難過,還質疑起了其他人,這就是神明的無情?!”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這不僅僅是ooc,還包含了極強的個人情緒,令人感到有些奇怪。

Zero在嫉妒和憎恨談寂,並非隻是因為對方才是真正的0號實驗品,他嫉妒著談寂所擁有的一切。

談寂冷笑道:“因為艾爾的屍體難以掩藏,我懷疑,在遊戲中,死去玩家所擁有的道具,會在一段時間後,共享給所有依舊存活的玩家,這扇房門早上被‘艾爾’關閉時,我們還無法打開,現在卻能很輕易的將其推開了。”

禾月和解悠對視了一眼,似乎從未接過談寂如此咄咄逼人。

這位少爺應當是冷傲而平靜,無論做什麼,都帶著些風輕雲淡和從容不迫,哪怕發脾氣,也基本是撂挑子走人,從未見過他如此質問什麼人。

更何況,他最清楚麵前這個“藍白”是假冒的,也最早知道,柯楓入局時已經修改過規則,遊戲裡的死亡,不等同於在局中死亡。

“咳,”柯楓以拳輕抵著唇咳了一聲,他大約是想笑,又覺得不太合適,隻能圓場道,“既然你認真藍白是假的,又猜測玩家死亡一段時間後,道具會被共享,那麼我們八小時後,嘗試著推開藍白的門,便能一辨真假。”

“有道理,隻不過,現在是下午兩點半,”風鳴說,“而我們需要在晚上十點之前,回到屬於自己的客房中。”

“那就隻能明天清早了,這樣吧,在今晚十點之前,藍白不得離開我或者風哥的視線,小美人也不得攻擊或針對他,”柯楓無奈的攤了一下手,“二位對這個解決方式還有意見嗎?”

“藍白”立刻點了點頭,小聲道:“柯神相信我就夠了。”

引得談寂又冷笑了一聲,起身便朝客房外走,柯楓趕緊追了上去,留下風鳴等人對著被淘汰的艾爾,和滿屋綠茶味兒麵麵相覷。

“哇,寂神這是吃醋了吧?”可可邊嘀咕邊看向“藍白”,“你發的什麼瘋,突然娘裡娘氣的,綠茶喝多了?”

禾月看熱鬨不嫌事大,又在顧流光身邊待久了,多少也沾了點腹黑的氣質,裝作驚訝的八卦道:“你不會是暗戀柯神吧?”

Zero頂著那張無辜的娃娃臉,幽幽的看著他。

禾月:“?”

藍白被淘汰前究竟和他說了什麼?!

***

“我也不清楚藍白和他說了什麼,”柯楓跟著談寂下了樓梯,邊追邊解釋說,“但你也知道,他愛好那種文學。”

“我是演的,沒怪你,也沒生氣,”談寂麵色平靜,目的非常明確的走向了大廳中的畫框,“我知道你和藍白單純是隊友和好兄弟。”

“可你還是吃醋了。”

畫框下方的機關被談寂按下了下去,可惜裡麵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彈出來。

他並未急於去找下一幅,反倒是在原地靜靜的站了一會,才點了點頭,極低的應了一聲。

“嗯。”

柯楓從身後輕輕抱住了他,下巴抵著那頭栗色柔軟的絲發,顯得十分親密。

他哄道:“為什麼吃醋,能和我說說嗎?”

談寂默默的盯著麵前的空畫框,又是很久都沒有回答。

為什麼會吃醋呢,分明他曾經根本無法理解這種情緒。

不懂愛時,他難以理解為什麼人會為了另一個人同彆人親近,就又哭又鬨。

剛對柯楓有了些懵懂的感情時,他又覺得兩個人隻要彼此相愛,便無所謂外人想從中作梗。

但他明知道是在演戲,明知道藍白是在故意誤導Zero,卻還是因為某些細節,而感到介意。

“因為他看向你的時候,那種……想要把你搶走的眼神,不似作假。”

他不介意Zero嫉妒他,也不介意Zero第一晚想殺的最先是他,但他介意對方想要搶走柯楓。

哪怕Zero是想要奪走他的一切,這一切裡,身份、地位、財富、天賦,加起來,都比不上柯楓。

柯楓聞言點吻了一下他的發頂,輕笑道:“你趕都趕不走我,彆人要怎麼搶的走?”

談寂輕輕搭著對方攬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回頭,卻無聲的和柯楓親近著。

吃醋了的小少爺有點粘人,很可愛,柯楓心想。

半晌,談寂才再次開口,語氣裡已經聽不出刻意壓抑著的低落情緒,說:“所以我沒生氣。”

柯楓被他這種近乎執拗的理智給逗笑了,攬著他走向下一個畫框,說道:“你可以生氣的。”

“嗯?”談寂不解。

“如果是傅總遇到這種綠茶,”柯楓笑眯眯,“說不定城堡都給他掀了,那還能讓他逼逼賴賴這麼久。”

談寂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沒忍住也跟著笑了一聲。

二人走至另一幅畫框麵前,柯楓伸手按下機關,畫布自頂端彈出,畫麵上,是一扇被開啟的書房房門。

“果然,他倆是去了書房的。”

“Zero殺死藍白,並搶奪了他的客房以書房鑰匙,利用遊戲規則的八小時後,才會回收並向全部玩家,共享淘汰玩家所擁有的道具這條規則,不斷的殺死新的玩家,”談寂微抬著下巴,與柯楓耳語道,“他非常熟練,應該已經如法炮製過無數次了。”

“嗯,”柯楓低語,“他現在被我們懷疑著,今晚或是明天一早,必須搶在我們前頭,殺掉並偽裝成下一個玩家,否則八小時一過,我們推開書房或客房,哪怕沒能發現藍白的‘屍體’,也能證明他是假冒的。”

“所以你要求他,白天不得離開你或者老板的視線,”談寂說,“他現在偽裝成藍白的身份,應該也屬於玩家之一,夜間可以離開客房嗎?”

“不知道,不過也不必著急,明天一早就能知道答案。”

有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二人立刻停止了交談,柯楓卻摟著沒放,迎著Zero投下來的目光,又親了一下談寂。

Zero應當是沒想到一下來便會撞見這幅場景,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

談寂正巧仰臉,看到對方這種反應,一直繃著的脊骨反倒放鬆下來了,將整個後背都靠進了柯楓的懷中。

更可愛了,像那種孤冷又認人的貓科。

柯楓想起自己被調去南部分公司那會,曾喂過的不少躲在院牆縫隙裡的貓。

又傲又凶,無論是表情還是叫聲,都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

其中有隻最漂亮的,他連著喂了一個多月,終於是又哄又騙的將小貓引了出來。

那是隻剛成年的挪威森林貓,爪爪上帶著傷,毛也淩亂的打著結,卻依舊掩蓋不了它的美貌。

柯楓給它治了傷洗了澡,甚至取了名字,打算帶回總公司。

但他在調遣期的最後一個局裡,出了些意外,不得不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

出院後狂蝶告訴他,貓貓等了他近一周,期間無論誰喂,都不肯吃東西,本來已經打算把它抱來醫院了,卻突然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了。

後來去翻監控,當天夜晚,有隻小英短溜進柯楓空著的房間裡,被挪威森林撞見,大抵是誤以為柯楓還養著彆的貓,才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便掙開項圈,撓壞了紗窗,從三樓高的宿舍窗戶一躍出院牆,再也沒有回來。

從那之後,柯楓再也沒有養過貓。

剛剛談寂轉身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監控畫麵裡,那隻失望又決絕的小貓。

他比誰都害怕談寂離開,又怎麼可能會被彆人搶走。

***

風鳴等人也跟著Zero一同走了下來,幾人商量了一番,打算會廚房繼續做些食物,等明日再去尋找宴會廳的鑰匙。

沒人提出去書房搜尋一番,所有弈者都在裝傻裝楞,做出一副完全被八卦吸引了注意力,徹底忘記書房才是最有可能的案發現場的模樣。

禾月第一個走進廚房區域,遠遠的看到了一口燒乾的鍋,和一袋完全解凍後黏成了一團的速凍餃子。

他用腳趾都能猜到著究竟是誰的傑作。

“談寂——!”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設

等柯楓陪談寂一起收拾完廚房的殘骸,再將醃好的鴨子塞進烤箱,城堡裡的時間,便已是下午四點多了。

禾月盯著角落裡被塞滿的廚餘垃圾桶,吐槽道:“炸廚房居然不屬於「暴力行為」。”

“或許是因為這是無意之舉,”柯楓說,“也可能是破壞力度不算大。”

談寂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假設道:“那倘若我路過某扇沒拿到鑰匙的門時,突然腳下一滑,剛巧撞到了門上,把門給撞開了,這算是違法規則的「暴力行為」嗎?”

這個想法聽起來非常危險,柯楓卻十分認真的討論了起來。

“規則不可能那麼好心,要麼,沒有鑰匙,門堅不可摧,哪怕使用暴力,也無法打開;要麼,玩家不能做出過於偏離自身人設的事情,就好比你不會做飯,無意間破壞了廚房,這很合理,但你身法極好,基本不可能走得好好的突然滑倒。”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禾月沒忍住,偷偷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藍白”。

這會兒所有的玩家都在廚房裡,風鳴和柯楓一起準備著晚飯,解悠在整理冰箱裡的食材,隻有可可還沒能搞清狀況,以為艾爾真的被規則殺死,顯得非常沮喪。

Zero仍舊在努力扮演著他所理解的藍白:那個柔弱到崴個腳都需要艾爾背,不會做飯隻能等風鳴投喂,找到點線索恨不得所有人都誇獎他的“綠茶”。

如若玩家不能做出過於偏離自身人設的事情,那麼此時對於Zero而言,他不能偏離的,究竟是作為Zero本身的性格,還是所扮演的藍白的人設呢?

或者說,Zero也屬於玩家嗎?

禾月撐著下巴沉思了片刻,被身旁無事可做的某少爺拍了一下肩膀。

“想起來點事情,”談寂說,“陪我出去一趟。”

小傻子愣了一下,看了眼廚房區域裡正切著大蔥的柯楓,猶豫著起身與談寂一同出去了。

他原本並非感官明銳之人,但來自天賦的傀儡絲,竟能在走出廚房時,感到Zero窺探了自己一眼。

那是一種極具威脅和算計的目光。

料理台前,風鳴拿著根黃瓜低聲問:“你不跟去?”

“跟去乾嘛?”柯楓切完了蔥絲,也拿起了一根黃瓜,“他又不是小孩子?”

風鳴借著拍黃瓜的動作,朝柯楓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Zero。

柯楓順著對方的意思看了過去,沒曾想Zero也正巧回頭。

四目相對,兩人皆愣了一下。

隨後,柯楓在Zero的目光裡,見了鬼的看出了幾分同情。

藍白究竟和他說了什麼?!

***

晚飯十分豐盛,可惜在場的玩家們都懷著不同的心事,隻有剛同談寂一起回來的禾月在認真乾飯。

可可夾了一筷子涼拌黃瓜,語氣低落地問:“艾爾不在了,我們要怎麼滿足晚間每個客房裡又有人?讓寂神去嗎?”

他畢竟才剛滿十八,又在舒適安逸的現世裡呆慣了,總共也沒入過幾個局,這次若不是出了意外,他現在應當還在b島北麵的沙灘上,美美的曬著太陽。

柯楓難得有些於心不忍,但又礙於這個中二少年演技稀爛,而無法告知對方真相。

相比起來談寂的心腸就硬了許多,回答說:“應該不用,規則上隻說房間裡必須有人,又沒說必須是活人。”

可可大受震撼,一直到眾人吃完晚飯,都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沒再說一句話。

整個城堡的大廳和廚房裡,所有能夠得著的地方,都被摸了個遍,夠不著的地方,也基本被禾月的傀儡絲和談寂的命線觸碰過了。

七間客房,也在昨晚,被入住的玩家探尋過,卻始終沒能找到他們所猜測的,宴會廳的鑰匙。

“大廳裡有十一幅畫框,其中七幅繪著客房,一幅廚房,一幅書房,依舊空著兩幅,”談寂說,“但以這個城堡的體積來看,絕不可能隻有這麼幾個房間。”

他說罷,將最後一個烤鴨卷塞進了口中,下意識的舔了舔指尖蹭上的甜麵醬。

這應該算是一個不甚優雅的動作,至少不應該出現在城堡的宴會上,但小少爺做得十分習以為常,看上去是同柯楓學“壞”了。

柯楓笑了一下,回答說:“現在的問題是,沒人找到通往三樓的樓梯,或許是城堡的主人,並不希望客人們窺探更多的秘密,又或許,還有一部分線索和遊戲規則,我們並未找到。”

還有另一部分規則嗎?

談寂輕點了一下頭,他的確也是這麼猜測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藍白”突然開口說:“據我所知,局中同一場景裡,並不會出現兩張規則字條。”

“你說得沒錯,但這裡並非普通的連局或者孤局,”談寂懟得毫不留情,“更何況遊戲規則,又不一定絕對等同於局的規則。”

“藍白”被懟得頓了一下,隨即怒道:“那你的意思是,違反遊戲規則沒關係咯?那你自己乾嘛不去違反,在這裡教唆彆人?”

談寂冷笑了一聲,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此起彼伏的手機提示音所打斷。

所有玩家的手機,在連不上信號和網絡的情況下,同一時間裡,收到一條沒有署名的信息:

「警告!請勿違反遊戲規則!」

柯楓皺眉,禾月指尖的傀儡絲也在這一瞬繃緊,談寂看了一眼大廳另一頭書房的位置。

三位規則類天賦的弈者,終於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這個特殊局中,規則的存在。

可可原本就精神恍惚,收到短信更是嚇了一跳,頂著岌岌可危的心情值喃喃道:“就討論一下也不行嗎?也沒人真去違反啊……”

“不是因為這個,”柯楓倒是無所謂的收起了手機,“之前更違規的事情都討論過了,也沒見它給出警告的。”

也對,談少爺說出想要“剛巧”“腳下一滑”“不小心”撞開沒有鑰匙的房間那會兒,可沒見規則出來逼逼。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談寂抬眸看向問出這句話的“藍白”,對方依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握著手機的指尖卻暗自用力,牙關也下意識的咬著。

他在心虛和緊張。

這條警告是衝著他來的。

“嗬,鬼知道,”談寂起身,朝餐桌前的眾人點了一下頭,“我先回房間了,諸位慢用。”

飽食度剛到90的柯楓,隻能拿了一大塊羊排跟上。

原因無他,小少爺沒有客房的鑰匙。

***

客房依舊是早晨離開時的模樣,柯楓一身油煙的進了屋,也沒好意思往床上坐,就拉了張凳子,隔著談寂老遠啃羊排。

談寂莫名其妙的問他:“坐那麼遠乾什麼?”

“你不喜歡有人在臥室裡吃東西,”柯楓認真的說,“我一會吃完會打掃房間,並打開換風係統的。”

談寂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回答說:“誰會在局裡計較這個,有空給Zero打掃他的破城堡,還不如多睡一會。”

“你認為城堡是屬於Zero的,而並非吳峰的?”

“不是我認為,”談寂說,“是Zero認為。”

“怎麼說?”柯楓問。

“吳峰應當不會將這麼重要的特殊局,交給一個實驗品,哪怕Zero也許是他心目中,最接近於神明的那一個,”談寂看著房間裡的空畫框說,“但對於Zero而言,現世遠不如特殊局中有意思,他的天賦,足以在這座城堡中肆無忌憚,如果不是因為遇上了我們。”

否則他又為何心甘情願的守在此處?否則在發現有人入侵後,他又為何不在第一時間裡通知吳峰?

Zero將自己看做是城堡的主人,因為隻有在這裡,他才能隨心所欲的懲罰一切有“罪”的人,隻有在這裡,他才能成為“神”。

柯楓迅速啃完了羊排,將骨頭扔進垃圾桶,問道:“注意到了嗎?他的手機並不是從藍白或者艾爾那裡奪來的,雖然外表偽裝得很像,但細節上,還是有些許差彆的。”

Zero的偽裝很精湛,畢竟模仿,更像是直接複製粘貼。

他能將對方的外貌,神態,穿著以及隨身物品全都複刻得一模一樣,卻無法模仿對方的情緒和喜好。

藍白的手機壁紙是隻藍白英短,隻有解鎖後能看見,Zero明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畢竟在沒有信號的局裡,拿出手機的概率極小。

而規則警告響起時,他解鎖手機的一瞬間,柯楓餘光看到的是一張稚嫩的兒童畫,畫著一座漂亮的莊園。

既然屬於Zero自己的手機也接受到了警告,那麼是否可以證明,他在城堡中,也是一名玩家。

“他不僅是遊戲玩家,今天的警告也是專門針對他的,”談寂說,“他對我的質問,不僅嚴重偏離了藍白本身的性格,同時也違背了他對自己身為‘神’的人設。”

神理性是無罪的,但他嫉妒談寂,甚至因為談寂而感到暴怒。

他在違背自己的“傲慢”。

柯楓洗乾淨了手,將裝著羊骨的垃圾袋打包起來,確保談寂夜間不會被食物的味道乾擾,才又問:“你是故意懟他,從而試探規則?”

“不然呢,”談寂麵色平靜的拿了毛巾,打算去洗澡,“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柯楓失笑:“我還自以為,他想搶走我這件事情,你真的很介意。”

談寂本打算繞過他去浴室,聞言反倒停下了步子,語氣尤為認真。

“我真的很介意。”

柯楓的動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浴室,問:“那你介意一起洗嗎?”

第一百二十五章·希望

第二天清晨,六點整。

曦光攜著海風,鹹鹹的,帶著假日般溫暖的悠閒。

莊園中並不寂靜,浪拍打海岸,鳥鳴於林梢,花田邊的白色風車分隔了光線,也分隔了夢境與人間。

隻有漂亮的現代城堡中略顯清冷,二樓走廊上,僅打開了一扇客房的門。

禾月在走廊的護欄邊稍站了一會,似乎在等海風吹散夢裡的眷念。

不多時,身後的客房又開啟了一扇。

“起得這麼早?”

禾月轉身,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藍白”,便笑著回答說:“嗯,因為做了個夢,夢到了顧King。”

Zero自然還記得藍白口中這些人的關係,試探著問道:“既然是美夢,怎麼不多睡一會?”

“你也知道,弈者在局中基本不會做夢,”禾月說,“故而半夢半醒間,我還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世,便想早些起來照顧他。”

照顧他?Zero暗自皺了皺眉。

結合藍白所給出的信息,他大膽猜測,顧流光應該長期臥病在床,甚至更為嚴重,意識不清或是不省人事,畢竟對方的懸命之線險些被祁冽割斷過。

否則風鳴和柯楓都來了,為何偏偏差了他?

但出於謹慎,他還是語意模糊的問:“很辛苦吧?”

禾月聞言輕搖了一下頭,發尾許久沒有修剪,略有些長了,隨著動作甩出了好看的弧度。

“不辛苦,照顧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好幸苦的,對了,談寂昨天和我說,若是起得早,便先去書房看看,你也一起去嗎?”

Zero在心裡暗笑了一聲,心道這個款式的溫潤美人,果然都個頂個的傻。

談寂讓他早點下樓去書房看看,無非是在質疑“藍白”的身份,他倒是好,直接把計劃講給冒牌貨聽了。

“也行,”Zero不動神色的回答說,“不過睡了一整晚,你的飽食度還夠嗎?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他原意是想將禾月騙去廚房殺掉的,那裡雖說時常有人出入,卻是最好藏匿屍體和清理現場的地方。

畢竟廚房裡有血跡和肉屑並不奇怪,步入式冰箱也極大,肢解後埋藏在大量食物下麵,基本沒人會翻動。

隻要處理好頭顱和手腳這種極具人類特質的部位,其他屍塊,不是專業人員,很難一眼從大量牛羊豬中分辨出來。

誰知麵前這位“笨蛋美人”竟然笑道:“我昨晚從廚房拿了很多水果回客房,已經吃飽了,房裡還有不少沒動過的,你要吃一些再走嗎?”

Zero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擔心時間緊迫,難以實現短時間內的殺人分屍,還是點了點頭,隨禾月一同進了客房。

他對這裡的每一個房間都了如指掌,每一扇門窗,每一個裝飾,都曾一筆一劃的描摹。

比如這間名為「Sloth」的客房,本該懶散雜亂,卻被笨蛋客人收拾得一絲不苟。

Zero喜歡享受獵物的掙紮與恐懼,他本無意這麼快便對禾月下手。

但談寂的懷疑與質問,使他不得不想出些金蟬脫殼之計。

他也是玩家,不曾擁有規則的壓製力,也無法像執棋者那般被命運之神赦免。

一旦身份被其他玩家發現,他便毫無優勢可言。

Zero心裡很明白,若不是以特殊手段偷襲,他絕不可能打得過柯楓。

就連打過談寂或者風鳴都夠嗆,頂多隻能欺負一下禾月、解悠和可可。

但這樣才更有意思不是嗎?這樣懷著恐懼與不確定的去麵對和製造殺戮,這樣去判決比自己更加強大的罪人。

這樣的他,才最接近神。

禾月並沒有騙他,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邊櫃上,堆著種類繁多的水果。

“想吃點什麼?蘋果可以嗎?我幫你洗一下。”

“多謝。”

Zero十分禮貌客氣的點了點頭,在對方拿起蘋果轉身的瞬間,一把抄起邊櫃上的水果刀,朝禾月的後心猛刺過去。

他的身手的確很一般,禾月甚至能感到,被刀刃劃開的風,裹挾著殺意朝自己襲來。

雖說是計劃的一部分,但手中的傀儡絲,依舊不受控製的縛了過去。

禾月努力壓製著本能,忽地想起顧流光在陪他訓練時曾說過,“天賦是弈者最信任也最依賴的仰仗”。

他當時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此時才徹底明白,原來弈者的天賦,會在遇到危險時,主動的保護弈者。

溫柔可靠,就像是命運補償給實驗品們的禮物。

他沒有轉身,傀儡絲線也控製得剛剛好,在即將觸到對方時,被尖刀刺入了後心。

有點涼……好疼。

原來顧流光替他挨過的那一刀,是這般滋味。

本著做戲要做足的職業素養,禾月艱難的問了句:“你……不是藍白,你為什麼要……”

傀儡絲肆無忌憚的瘋狂生長,竟有幾分像抽芽的藤蔓,將身後的凶手層層纏繞。

Zero被緊縛到難以動彈,目眥儘裂怒不可遏道:“你不該第一個出現,懶惰是罪,沒有意義的勤勞與希望也是罪。”

水果刀隨著Zero鬆手的動作掉在了地上,血流如注,絲線也如折斷了根般迅速枯萎垂落,禾月在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的想著。

誰說沒有意義的,他在時光之外,夢到了現世的戀人,他的戀人也能在現世中,夢到時光之外的他。

***

談寂記不起昨晚,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好像還是在浴室,隻不過客房裡的單人浴缸太小,總覺不夠儘興。

但也總好過弄臟客房的床被,無法更換清洗。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被熟悉的氣息吻了一下嘴角。

“該起床了。”

柯楓的聲音略有些低啞,應該同樣剛睡醒沒多久,帶著幾分慵懶的味道。

談寂努力從困倦中掙紮了出來,輕聲問道:“現在是幾點了?”

“六點半,”柯楓先他一步下了床,“餓不餓?飽食度還好嗎?”

談寂懶懶的抬手拍了一下腹部,眯著眼看起了自己的麵板。

「飽食度:37。」

「清潔度:85。」

「心情值:50。」

看來做那種事情的確很消耗體力,也更容易饑餓。

“37,還行,”他回答說,“一時半會兒還掉不到25,也算不上餓,你呢?”

“41,也不餓,”柯楓將衣服遞給了他,“出去看看情況,然後吃點東西再去書房。”

“好。”

二人隨即起床洗漱一番,終是在接近六點五十分時,才出現在了二樓走廊上。

其他弈者似乎也才出來不久,圍在那間原屬於藍白的客房門前,不知在討論著什麼。

柯楓問:“出什麼事了?”

“藍白不見了!”可可說,“你們怎麼才起?”

他問完才回頭,就見柯楓和談寂並肩走了過來,衣領都拉得都不高,脖子上的紅痕清晰可見,哪怕是單身狗,也能瞬間明白二人為何起晚了。

談寂無視了單身狗怨念的目光,問:“怎麼個不見法?誰第一個發現的?”

“我們的小實習生發現的。”

風鳴朝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了離門口最近的“禾月”。

冒牌的小實習生穿著跟禾月一模一樣的衝鋒衣,銀框眼鏡乃至護指繃帶都與正主身上的如出一轍,隻是不知經曆過什麼,顯得有些疲倦,腰杆也挺得不夠直。

柯楓毫不掩飾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盤問道:“你什麼時候出的自己房間?又為什麼來了藍白的房間?”

“大約六點半左右,”Zero模仿著禾月的語氣說,“談寂昨天曾交代過我,‘若是起得早,便先去書房看看’,我想,他應當仍舊懷疑藍白是某種東西假冒的,於是乾脆來藍白的房間看看。”

談寂聽完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問:“六點半很早嗎?”

他的語氣非常平緩,神色也一如往常,但Zero卻莫名感覺到對方在懟自己。

說好的青梅竹馬呢?這待遇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啊?

Zero暗自咬了咬牙,解釋說:“正是因為六點半不算早,我才沒去書房,就近選擇了藍白的房間。”

他以為自己解釋得夠合理了,卻不曾想這個六點五十才起床的少爺又問道:“為什麼起晚了?”

那語氣,就跟老板責問員工為何遲到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懸命線公司是他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