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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爺又活了

最後一眼,董葉軒抹去嘴邊的鮮血,深黯的眼底看著上空,仿佛沒有焦距。

他這一生坎坷頗多,自認不負天下之人,即便早年被人誣陷偷練魔功,遭師尊逐出師門,後又被挑去全身經脈,前程儘毀,落入如此境地他也不曾苟活過,不料現在……

想起那人,他嘴角勾起一抹艱澀的笑意,自嘲般地冷笑了幾聲:“董葉軒啊董葉軒,你自認天資聰慧,獨具慧眼,到頭來機關算儘卻栽在了衛雲那廝的手上!被世人畏懼的魔頭,竟然著了無名之輩的道,活該落得如此下場啊。”

火燒雲將天空籠罩,暗沉沉的欺壓著下邊烏泱泱的人群。

大勢已去,黑壓壓的人群在叫囂著,怒吼著,朝著他大肆嗤笑辱罵,那副得意的嘴臉,以及眼中的雀躍,悉數納入了他的眼底,心中隻剩一片淒寒。

他攥緊拳,閉上了雙眼。

終究他是不甘的……

高台上的人怦然墜落,底下一片嘩然。

“大魔頭董葉軒死了,終於死了!”

“喪儘天良的事乾了這麼多,就這麼一了百了的死了,真是足足便宜了他。”

“什麼狗屁第一公子,我看就是隨手一捏的小螞蟻,哈哈哈!”-

耳邊人聲漸靜,無邊的黑暗襲來,就連風剮破他的肌膚都失去了知覺,隨之而來的隻有死亡帶來的孤寂感。

幾年後。

一縷光刺入他的眼眸,不禁激起了個哆嗦。身體火辣辣的疼,腦袋昏漲漲的,像是被誰迎頭狠狠敲了一棍子。

“我還沒死?”

話音一出口,董葉軒愣怔了。雖嗓音夾雜著嘶啞,卻如空穀幽蘭,清澈動聽,不同於成年人的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董葉軒敢肯定這聲音並不屬於他。

他動了動那條鏽跡斑斑的鎖鏈,牽動鎖鏈傳來的叮當聲響徹整個空間,怪瘮人的。手銬腳鏈延伸到背靠的牆,將他緊緊拴在一小塊地方,桎梏了他的活動範圍,僅夠伸個大懶腰。

喉間腥甜的鐵鏽味令他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胸口,本該被破開一個窟窿的位置如今平坦如初,受鮮血染紅的衣裳也換成了有些紮人的劣質衣料。

他的這具身體身形很小,年齡約莫十一二歲,瘦骨如柴,滿身淤青,結的痂還沒掉下來又被新的傷口給覆蓋,衣服灰撲撲的,破了洞的口子還在往裡灌風,看著像個乞兒。

四周漆黑一片,董葉軒心口壓抑煩悶,後腦一抽一抽的疼。

被魔族全軍圍剿,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絕望索繞在心,死前種種仿佛近在眼前卻又恍若不過是黃粱一夢,如夢似幻。

這最後一仗,終是敗了。

被背叛的憤怒與不甘糾纏在一起,堵得人心悶。

董葉軒眼神變得淩厲,既然他重活了一回,那必要屠儘仇人血,再登巔峰。

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抽噎,董葉軒看過去,旁邊不遠處的一個孩子不時用臟兮兮的衣袖偷偷抹淚。

他收起眼中的神色,往旁邊挪了挪,擠出一個笑,柔聲詢問:“小家夥,這是哪兒?”

本是埋頭抽泣的孩子被嚇了一跳,盯著董葉軒,滿臉淚痕的孩子眼神中充斥著恐懼:“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罪魁禍首的某人摸了摸自己鼻尖,默默移開了視線。

點點微光照亮空氣中的塵埃,瞳孔逐漸聚焦,他這才看清遠些的景象。

縮在角落的孩子看著比他還慘,幾個綁縛著繩索的孩子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他們粗布麻衣遮蓋不到的肌膚纏滿了青青紫紫,或是拳打腳踢,或是被鞭撻出來的傷痕印刻在原本細嫩的肌膚上,找不到一塊好肉,顯得尤為可怖。

這是一座不大的地窟,視線開闊,無障礙物。

狹小的空間關押著八名孩童,築土為牆,掘成的地穴,洞頂很高。

牆上地板或多或少沾著已經乾涸的血液,西南方關著一扇鐵牢門,門低窗小,隱約能聽到外麵傳來的談話。董葉軒往窗戶底下靠了靠,試圖聽得更清楚。

“那小子老實了?”

“剛挨了頓鞭子,就算想哭也得給我憋回去。”

“給我盯緊,再給我逃了,饒不了你!”

“是是是,張管事慢走。”

聽罷,董葉軒稚嫩的臉上掛了滿臉黑線,他竟是遭了人販子!

想到這一點,董葉軒眼光陡然一沉,他轉動了一下自己纖細的手腕,裡麵毫無靈力波動。

修真多年,他已然忘卻身為凡人是什麼感覺。雖說可用神魂壓製,但他如今身體虛弱,恐怕支撐不到逃出去。

如今之計,唯有伺機而動。

“吱呀”聲打斷了董葉軒的思緒。

久閉的深灰牢門緩緩打開,自外走進來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健壯漢子,旁邊還跟隨著一個身量矮小,大眼猴嘴的中年男子。

“帶走。”一聲令下,又進來幾個人,將裡邊關押的孩子粗魯的抓了出去。

一時間,孩子壓抑已久的驚恐尖叫與抽泣聲席卷牢房。

幾個孩童如同物品般被明碼標價一一跪在地上,車輛紛紛,人馬簇簇,如同一個另類的菜市場。

男孩女孩們臉上原本靈動的雙眸失去了亮光,散去了孩子的天真,獨留下潰散空洞的軀殼。

男男女女來來往往,本瞧見這群孩子裡還有幾個好苗子,可見了孩子那副被抽了魂的模樣又覺得沒意思,停駐一會兒又搖著頭離開了。

伢人手裡夾著半截沒抽完的煙,吐出一口濁氣,複而又撳滅了煙蒂。對著一旁的同夥訴苦:“嗐呀,棱德甲子年那年生意還好,四年過去了,這生意是越來越差了。”

一霎間,董葉軒茫然失措。原來已經是棱德戊辰年了,他竟然死了這麼久。

正當董葉軒思量之時,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了伢市,走下一位身著華服的男子。他手執折扇,身量極高,生得風流韻致,仿佛精雕細琢般的臉龐英挺、秀美。

男子身份尊貴,普通人在見到他的時候都需要下跪行禮。

見了男子,董葉軒一時恍惚,卻不料男子那雙好看的眼眸竟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他連忙低下頭,與那人錯開了視線,心裡懊惱到骨子裡去了。

完了完了,這不是他多年勾搭的那個,那個叫什麼名字來著……

“唐公子來了。”

伢人見到來人,恭敬的將他迎了過來,被這麼一提董葉軒終於是想了起來:這不是那個才華出眾的唐幽明嘛!

不過他是因什麼才勾搭上這人來著?忘了。

董葉軒將自己的身子縮了縮,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心裡對這人可是發怵的。

聽聞自從他一腳踹了唐幽明後,這人就性情大變,溫柔小白花變異成惡毒霸王花,跟瘋了似的,逮著一個與他長得像的,都得捆回去圈著,日日十八套刑具輪著伺候,人出來的時候已經神誌不清了,簡直慘絕人寰。

那時修真界誰人不知,大魔頭董葉軒除了喪儘天良,其風流史可謂幾十隻手也數不過來,隻要模樣稍微出色的,都逃不過大魔頭董葉軒的魔爪,坊間流傳的一句話就說得沒錯——“董葉軒的嘴,騙人的鬼”。但這人也怪,隻喜歡撩人,撩到手就踹,連小嘴都沒親過。

董葉軒為自己現在被動的處境歎息了一聲,低著頭,默默祈禱。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唐幽明督了一眼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孩,並未理睬,直接略過。

眼瞅著他往這邊走來,董葉軒暗地裡做起了小動作,蜷縮著身體偷偷往裡鑽。

伢人很是精明,一眼便注意到了人群中挪著身子往後退的董葉軒,心裡頓時起了一個疙瘩。手往腰後一撈,就甩了個鞭子下去。

“跪好了!”

這一鞭子力道極大,直接將他抽得趴在地上,疼得董葉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眼神忽閃了一下,立了下神,趕忙撐著兩條小胳膊想爬起到一邊去,伢人卻先他一步將他提了起來,放在了最前麵。男子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眸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他心裡直發毛,不禁打了個寒顫。

熟話說得好,舊情人見麵,非死即傷!彆人的老相好見麵是要錢,他的老相好那是要命啊!還一個賽一個變態!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溜了,可如今他修為儘失,整個就一白斬雞,往砧板上一躺,誰都能來砍兩刀。

就在董葉軒絞儘腦汁想著怎麼逃時,唐幽明已經徑直走到了他的身前,略微冰涼的扇骨抬起董葉軒的下巴,強迫與他對視。

那人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長得可真像我的一個故人。”

第二章 我可能活不長了

男子薄唇輕啟,呢喃軟語,嗓音慵懶卻又纏綿,仿若對著深愛的情人,若不是偶然間看到唐幽明眼中迸出的一抹毛骨悚然的冷光,不然他定要被這人欺騙了去。

“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精致的扇柄輕輕拍了拍他稚嫩的臉蛋,冰冷的溫度如一把利刃堪堪滑過心尖,讓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落入耳畔的依舊是那極具欺騙性的溫聲軟語。

唐幽明眼中帶著三分玩味,六分陰狠,還有一分他著實猜不透。

男子收回了目光,側首對著旁邊的貼身小廝冷聲道:“去,把津,吳兩人喚來。”

“是,主人。”

不過片刻,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從自動分開一條路的人群中走出,對著自家主人抱拳行禮。

唐幽明手腕一轉,折扇點了下跪在地上的人,動作輕佻,聲音也卻越發冰冷:“新玩具就交給你們了。”

“遵命。”其中一人大步一跨,像是拎小雞一般將骨瘦如柴的董葉軒提了起來,順帶一根麻繩緊縛住他的手腕。

繩頭被侍衛猛地一扯,董葉軒差點一臉砸在地上,他這人最稀罕的便是這張臉,嚇得他一下子提起了精氣神。

看著董葉軒走路踉踉蹌蹌,在兩個侍衛手裡討不到好處,唐幽明也收回了目光,伸手將伢人喚了過來。

伢人麵上陪著笑道:“唐公子,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周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給人十足的壓迫感:“以後眼睛尖一點,再遇到這種貨色,直接送入我府邸,酬金不會虧待你。”

話音一落,旁邊的小廝很是有眼力見的丟了個錢袋子過去。

伢人一把接過,掂了下躺在掌心沉甸甸的銀兩,嘴角一咧:“好說好說,以後遇到這種貨色,小的一定親自將他送到您府中去。”

他睨了眼旁邊的伢人,轉身踩著車夫的背踏入車廂中,像是想起了什麼,對鉗製著董葉軒的侍衛吩咐道:“看著點,我還想留他一段時日,彆讓我的新玩具給碰壞了。”

董葉軒能感覺到一抹灼熱的視線正緊盯著他的後腦勺,微不可察地將頭又低下幾分,直到那抹視線消失,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昔日清純的小白花變得如此狠辣,董葉軒忍不住咂了咂舌,當初新鮮勁兒一過,說各過各的,這人一聲不吭,扭頭就走,也沒見多大脾氣啊?如今再見,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走快點!”

正想得認真,身旁的侍衛直接粗魯的踹了他一腳,差點忍不住破口一罵,但一想到自己成了個廢人,也隻能咬著牙忍了下來。

他手腕纏繞著結實的麻繩,與馬車連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拖著走,本來這具身體就虛弱至極,要不是他一口氣撐著,估計一早就去地府會一會閻王了。

烈日當空,馬車慢悠悠的行駛,汗水沿著鬢角滑落到下巴,再滴落於地,機械的重複行走,如同行屍走肉。

走了多久了,好渴……

馬車裡的人抬起手中的折扇,掀開了車簾,對著旁邊的侍從道:“那人如何了?”

侍從看了眼車後的人,畢恭畢敬道:“踉踉蹌蹌。”

“給他點水,讓他支撐到回府。”唐幽明吩咐完,撤走了手中的折扇,車簾再次落下,仿佛從未掀開過。

看到一碗水擱在自己的眼前,董葉軒有些眩暈,還未回過神,就直接被人扣住了下巴,粗魯的灌了下去,嗆得他咳嗽不止。

來人將手中的碗塞給了旁邊的侍衛:“看好他,快死的話給他點水。”

死?董葉軒冷笑了一聲,抬起衣袖將嘴角的水漬悉數擦去:他可不會就這麼輕易死的。

沒過多久,遠遠的傳來了馬蹄聲,他眯著眼循聲望去,便見迎麵一隊人馬徐徐走來,視野越來越近。

烈日將滾燙的光傾注到乾燥的土地,領頭的男子依舊挺直著背脊,身如玉樹,麵色清冷,劍眉下狹長的眼眸殺氣騰騰。

身後的隨從們弓袋置左,箭箙置右,手握住一柄長劍,裝備統一。古銅色的臉龐有些發紅,濃濃的眉毛往中間蹙成了一個‘川’字。汗水順著顎際流了下來,滴到被磨穿了的鐵甲衣衫上,卻依舊不顯半分疲憊之態。

董葉軒不禁眉頭一蹙,他聞到了濃重的血味,顯而易見這些人來頭不簡單,而且剛才還見了血。

坐在馬車中的唐幽明聽到響動,掀開了車簾,剛想咒罵一句為何行車突然放慢,眼神在觸及到打馬而來的人後,神情中的不耐煩瞬間消失殆儘。

“沐塵仙君。”他恭敬的一禮。

江子陵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下下巴,算是回禮了。

一直低著頭的董葉軒聽到名號,渾身陡然一震,抬起頭錯愣的望向馬上的男子。

那人是江子陵?

故人相見,董葉軒一陣驚悸,素來木訥之人,怎的突然變得殺氣騰騰,陰沉至極。

相比於董葉軒的震驚,其他人卻是驚歎,周遭開始小聲議論著。

“那是沐塵仙君?”

“他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聽聞前麵的瑅北城有邪祟出沒,鬨得人心惶惶,為非作歹數月。各界派了不少人鏟除,卻都無功而返,沐塵仙君聽此便特意前去,看這副樣子應是凱旋。”

旁邊的人聽此咂了咂舌:“這四年來沐塵仙君無不儘心儘責,無論是那靈觀台的百年鬼儡,還是那嗜魂妖魔,都無一例外的被沐塵仙君斬於劍下,其實力恐怕比之傳聞中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沐塵仙君這周身的煞氣,怕是邪祟見了都不敢上前。”

旁邊的人朝著他的身邊挪了挪,貼著他的耳畔小聲道:“傳聞啊,沐塵仙君早年的性情並非如此,隻是清冷一些,好像是因他同門師兄的死受到了刺激才……”

“那個讓世人恨不得抽筋剝皮的大魔頭董葉軒?”

男子點點頭。

一直呆在後麵的董葉軒,將兩人的談論一字不漏的聽了個全,心底道不出是什麼滋味。

一直敬仰的師兄墜入魔道,對這小子的打擊確實是嚴重了。

唐幽明的聲音再次傳來:“沐塵仙君,前方不遠處就是在下的府邸,不如歇個腳?”

“不必。”

江子陵一口回絕,隨即轉動韁繩,再次前進。

董葉軒低著頭,他能感覺到男子從自己身邊經過時揚起的細塵,他咬咬牙,腳尖踢起一顆石子,不動聲色的朝著馬腿踢去。

那黑鬢戰馬踉蹌一下,座上的人立即攥緊韁繩,眉頭驟然緊鎖,轉臉瞥向了那個膽大妄為的人。

董葉軒將目光迎向了他,雖說這人對他應是不喜,但是他自認為這人不會因對他的不喜而牽連與他長得相似的人。

而且荒郊野外,怕也隻有這人能將他從唐幽明的手中救出。

董葉軒打了一手好算盤,偏偏這江子陵不按常理出牌,僅是望了他一眼,又轉回頭,雙腿踢夾馬肚,繼續前行。

董葉軒愣了下,不是說這人殺伐果斷,眼裡容不得沙子嗎,他都冒犯他了,這人竟然隻是甩了個眼神過來?!

眼見隊伍走遠,心急下,他這次找了塊大的,就往江子陵腦袋的方向猛地一砸。

驀然,那塊石頭在距江子陵還有三寸的地方,碎成齏粉,化散入空。

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依稀可見飄浮在空中的冰渣。由於董葉軒的動靜夠大,在場的眾人皆注意到了此番景象,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小子竟敢如此戲弄仙君,死定了!

果真,馬蹄停住,馬上的人驀然掉轉馬頭,周身散發著陰森的氣息向他逼近著。

周遭安靜極了 ,被江子陵居高臨下的盯著,董葉軒不禁喉頭一動,乾咽了一下。

同窗幾年,他自是知曉這江子陵的脾氣好到令人發指,現在陡然見這人生氣的樣子,不禁有些發怵。

江子陵騎著馬慢慢逼近,四周氣氛安靜得詭異,就在眾人以為這小子要被沐塵仙君一劍處死,紛紛惋惜時。

卻見那人抽出佩劍,竟然斬斷了繩索,大手一撈,就將地上虛弱的小人兒提上馬,圈在了懷中。

“臥槽!”

不知是誰直接驚訝出聲。

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堂堂沐塵仙君竟然與一個不知名的低賤之人同乘一騎!!

說好的情感淡薄,性情冷漠呢!!!

董葉軒也是一陣錯愣,可背部結實滾燙的胸膛正切實的告訴著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詫異的想抬頭琢磨這人的神情,後麵的人卻猛地收緊了手臂,將他桎梏於懷中,夾緊馬肚子,再次出發。

外麵的騷動引起了唐幽明的注意,意識到人被劫走了,掀開車簾就是大喊:“仙君且慢!您不能帶走那人!”

“仙君——”

“刹”的一聲,明晃晃的光亮,刺得他眼花。

隻見最尾端的人馬抽出了佩劍,雖然未有回頭,但是意思明了。

他唐幽明若是再敢嚷嚷,這些人絕對會讓他一輩子再也開不了口。

唐幽明臉漲得通紅,氣得咬牙,狠狠地扯下了簾子。

“還看什麼看,走!”

聽到後麵的響動,董葉軒不禁鬆了口氣,背部剛一放鬆,頭頂就傳來了一抹清冷的聲音。

“你欠的賬還沒算。”

第三章 膽戰心驚第一天

一隊人馬來到府邸前,斜陽為青綠色的琉璃瓦鍍上層薄光,朱漆大門往前約莫數十步,立著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頗具氣勢。

蹄噠蹄噠的馬蹄聲環繞在耳畔,兩側綠萌幽謐,董葉軒如坐針氈,手心全是汗。

剛才這人的話,就如在他心裡投擲了塊無形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往人家天靈蓋上扔石頭,怕是得將他的皮給扒了吧……

董葉軒貼著背的胸膛平緩起伏著,這一路走來隊伍寂靜無聲,倒更是讓他心虛了,他聳搭著小腦袋,眼皮子微抬,打量著周遭。

大門守衛森嚴,還有不少侍衛巡邏,越往裡人數肉眼可見的逐級增加,正灰心時,眼神卻驀然觸及到了那被林木遮掩住的地方,隱隱約約顯現出的一條路。

咦,真是奇了,為何這條路沒有人把守?

董葉軒心下琢磨著,馬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仙君。”

江子陵點頭示意了一下來人,來人朝著後麵的人馬揮了揮手,帶領著他們利落的離去。

揮退所有人,諾大的宮殿前便僅剩他們兩人,江子陵利索的翻身下馬,朝著他伸出了手。

董葉軒略微錯愣了下,還是將手交付於他,那手有些割人,上麵好像布滿了不少的疤痕。

董葉軒眉頭一蹙,為何拿劍的手會有這麼多傷疤?

未待他反應過來,江子陵手一用力,另一隻手順勢環住他的腰側,順著手臂的力度帶著他翻身下馬。腳尖剛碰到堅硬的地麵,沒料到那人會突然鬆手,董葉軒一驚,遲鈍地踉蹌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我去,這人可真是不會體貼人。

江子陵拾階而上,將下麵人的一舉一動皆收眼底,見他依舊愣在原地,眉頭微挑,略微不滿道:“跟上。”

頭頂傳來冷冽的聲音,嚇得董葉軒一個激靈,這才顛顛的跑上來。

還以為這人揮退所有人是要對他動用什麼私刑,可這人自打將他帶入內殿後,便將他晾在一邊,不管不顧了。

董葉軒安靜的站在大殿中央,小心翼翼的將視線落在了上方案桌前的某人。此時他已褪下染上血汙的盔甲,露出裡麵潔白的廣袖長袍,戾氣去了三分,一派仙風道骨。

空氣中彌漫淡淡的檀木香,江子陵在一旁處理公務,董葉軒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見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簡,還以為這人終於要發落他了,結果這人隻是換了個竹簡,瞧這架勢,估計這人不把案桌上堆成小山高的竹簡看完,就不打算搭理他。

如此懲罰,倒是挺折磨人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董葉軒感到小腿開始陣陣發麻。

下麵發出的細微聲響,仿佛擾了堂上那人的清淨,江子陵眼皮子略微一抬,便見殿下的小人兒正在扭著臀,搖搖晃晃,一副很吃力的樣子。

董葉軒咬著牙到底是堅持不住了,他現在恨不得衝上前去攥著那人的領子,讓他給個痛快,如此折磨人著實難受。

董葉軒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語氣軟著道:“那個仙君,剛才砸你的事你彆放在心上,隻是當時情急,我也是出於自保才出此下策的。”

說著他還時不時的往上麵瞧去,見上方的人臉色未變這才敢繼續說道:“我在伢市的時候就聽他的貼身隨從說,要將我折磨致死,以解他心頭之恨。這折磨人可比一刀抹脖子還要可怕,我這才叨擾仙君你的。仙君,你瞧著麵善,心地鐵定比那個小氣的唐幽明好。

他一骨碌說了一通,江子陵聽著,拿著竹簡的手一頓,眉頭微挑,僅是眼角微斂,目光依舊緊隨簡中文字,還是不搭理他。

董葉軒咂咂舌,這人不信?

想著他就小跑到他的身邊,兩條小胳膊交疊搭在桌麵上,小表情很是嚴肅。

“仙君,你知道那個董葉軒嗎?這漫天的爛桃花都是他惹的,也不懂收斂,愣是招惹上了唐幽明。我聽聞,那唐幽明就是因為我與那人有幾分相似才將我買回來的。”

“砰”

竹簡被人猛地合上,震得董葉軒渾身一抖,一看那人陡然沉下去的臉色,立即將最後一個音給咽了下去。

什麼情況?這人怎的還越來越生氣了?是不信他長得像那個董葉軒?

他自知自己重生在了另一具身體上,畢竟他的形骸早就被那些人嚷嚷著燒得一乾二淨了,這重生後他也沒仔細看過這具身體的模樣,單聽唐幽明那人的話,這副身子也肯定與他的原貌相差不了多少,不然不會看著他的眼神裡滿是恨意。

董葉軒賭了一把,將臉湊在了江子陵的眼前,怕他瞧不清還貼心地將自己蓬鬆的頭發撫了開來。

近在咫尺的麵容雖沾上些許灰土,卻掩蓋不住娃娃一等一的底子。小家夥眉眼精致,不難看出長大後鐵定也是儀表非凡,皎如玉樹臨風。

然江子陵麵色淡淡,似乎是這才意識到原來屋中還有一人,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撤回目光,繼續專注於手中竹簡,一言不發。

這江子陵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董葉軒也猜不準他的意思,一時間他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給愣住了。

他都已經這般坦誠相待了,這人怎的一點表示都沒有?男子漢大丈夫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豈能受得了這般卑躬屈膝。

董葉軒也難得解釋了,衣袖一揮,坐在了離江子陵最遠的冷板凳上,也不顧這人會不會因為他的膽大無禮而加責於他,抱著胸生起了悶氣。

“咕嚕嚕——”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大殿響起,董葉軒愣了下隨即一把捂住了肚子。

“咕嚕嚕——”

聲音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更響亮了,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肚子也真是的什麼時候不叫,偏偏這個時候叫,存心叫他丟人,想當初他董葉軒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乞能為一頓飯低三下四!

他輕咳了一聲,企圖緩解尷尬,但是顯然,他的肚子不願意妥協,與主人完全是兩條相反的站線,餓得直抗議。

就在董葉軒蜷縮著身子羞得抬不起頭時,江子陵終於向這邊瞟了一眼,看到那人一副倔強樣兒,終是薄唇輕啟:

“來人。”

這兩個字語調輕輕,像是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擲地有聲。

下一刻,精致的鏤空門桕前倒影出人形的剪影,那人恭敬一禮道:“仙君,您有何吩咐?”

“傳膳。”

短短兩個字,小廝已清楚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動作。按理說仙君早已辟穀,不需要再接觸人間煙火,可他們隻是下人,何敢揣測主子的想法,隻好火燎燎的讓人去準備。

不多時,小廝推門而入,陣陣香味繚繞在董葉軒的鼻腔,大膳桌上布滿精美食具和菜肴,勾得董葉軒移不開眼。

他這才注意到雖說這人有很多侍衛,但是專門伺候人的卻很少,要是放在尋常宮殿裡,哪個主子不是幾百人伺候,可江子陵喜靜,幾百人硬生生被削得僅剩下幾人,能留下來的自然都是佼佼者。

上方的人終於有了動作,江子陵走了下來,撩起衣擺,落座在了白玉凳上,手執起玉筷,竟是比那溫潤的玉更勝三分。

雖說他麵若寒霜,殺伐果斷,但吃起飯來倒是廝條慢裡,看起來似是一幅畫,可對於饑腸轆轆的董葉軒來說就是另類的折磨,雖然桌上備了兩副碗筷,但是心中的傲氣讓他不能這麼輕易的妥協。

江子陵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要將菜肴盯穿的眼神,不可察覺的歎了口氣:“過來。”

董葉軒不明其意地看向了他。

江子陵這才多說了兩個字:“吃飯。”

既然彆人都開口了,那這麵子就算保住了。

董葉軒這麼一想,立即打著哈哈,麵帶笑容地落座在了江子陵的身旁。可就在他的小手將要觸碰那誘人的美味,卻被某人的筷尾打了一記,看著那色相極好的烤鴨,董葉軒也隻能收回手,眼巴巴地看著,彆提多心塞了。

江子陵撇開視線,聲音清冷道:“本尊的府裡不養廢人,既然你要留下來就要清楚規矩,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尊的貼身小廝,要是敢跑……”

說著他看了眼桌下的雙腿,董葉軒被他盯得正襟危坐。

“要是敢跑,本尊不建議替你把這不聽話的雙腿給剁掉。”

董葉軒雙腿一閉,使勁點著頭。

他這是搭上什麼魔頭,竟然對人這麼狠。

見江子陵的餘光依舊在自己的雙腿上,董葉軒趕忙信誓旦旦道:“自然自然,牢記於心!往後仙君您走東我絕不敢走西!”

董葉軒說著,偷偷咽了口唾沫。

“你叫何名?”

“啊?”董葉軒被他給問住了,眼珠子一轉,原名肯定是不能用的,在外勾搭人偶爾用的化名?不行,也容易穿幫,想著他瞧了眼外麵的天色,突然靈機一動。

“楚暮,我叫楚暮,日暮的暮。”

江子陵拿著筷子的手陡然一頓,眉眼低垂。

楚暮……

第四章 我有一個想法

晚膳後,江子淩派人給楚暮安排了住處,位於西邊,與主殿僅數尺之隔,以便伺候。

殿內範金為柱礎,雲頂紅烏木為梁,如墜幻海。硯池擺放在紙的右上方,桌上還放著幾本書經。

月色朦朧,桌上零散擺著幾張字跡未乾的符籙,皆是畫得歪歪扭扭的,不成樣子。

一道身影緩緩自內室走出,正是身著玄衣的楚暮。經過一番修整,此時的他已不再是那個滿麵灰土的小孩,看著精致可愛,粗布麻衣換成昂貴的衣料,不似小廝,倒像是世家的小公子。

將幾張符籙揣入懷中,屋內悉悉索索聲止,小小的身影悄悄自偏殿的窗口探出頭來,遙遙望了眼江子陵的寢宮。

見主殿那邊一片漆黑,他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嘴角一勾,眉梢上挑。

哼,想關住爺,可沒那麼容易。

高牆將樓宇分隔開來,受夜色籠罩。一隊腰佩長刀的侍衛穿行於林園之中,麵上肅穆,態度嚴謹。

腳步聲漸遠,躲在牆後一直警惕著的楚暮探出小腦袋左右盼了下,見那一隊人離去,這才呼出一口氣,顯出身形。

他微蹲下身揉了揉酸麻的小腿。

總算是走了,方才老是在我身前身後轉悠,真是瘮人。

還未修煉的普通人自然比不得修士,何況是這些修為本就不差,還受過訓練的侍衛,他還是小心為妙。

楚暮看了眼手中的符籙,手上的斂息符時效短,且稍微有動作就會立馬失效,而他畫了幾個時辰統共也就成了三張。

但是三張也足夠了。

楚暮嘴角微勾,後扭頭轉身離去,卻是跑向與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

府中侍衛不分晝夜的把守巡邏各個要道,受困於這龐大牢籠中簡直插翅難飛,所以今夜他的目標僅是探查那條他無意間瞟到的小徑。

按理來說能在這府間走動的人修為都不會低,卻不知何由,那條小徑竟是無人把守。楚暮目光篤定,他或許會在那裡有意外的發現。

楚暮想著一溜煙隱身進了小徑,知道這裡沒人,他便略微直起了身板,未行多遠,隱約嗅到了一股香火味,抬眼一看,於林中堪堪看到一個屋尖。

這小徑旁怎的還有間屋子?先前怎麼沒發覺?

他眉頭微蹙,有些疑惑,朝著那屋尖走近了些,香火味愈濃。

這屋中難不成供奉著哪位仙人?若不是,那這屋中為何會飄出香火味?

楚暮回身看了眼受層層遮掩的小徑,又扭回頭看了看那若隱若現屋尖,摸著下巴,蹙起了眉頭。

沒人看守的地方有一處香火盛旺的屋子,這擱誰誰都會疑惑。 他這人素來好奇,更何況這還是他小師弟的事情。

心念一動,楚暮便想著先去探探這屋子。

撥開繁茂的草植,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棟裝潢樸素的房屋。

懷揣著好奇來到跟前,屋子瞧著沒什麼人氣,孤零零的埋沒在林中,應該是無人居住。見屋子大門緊閉,他一雙眼溜了一圈,看到一戶窗戶開了個縫。

楚暮踮起腳尖推了推窗戶,窗戶沒動。

隨手將頭上的發簪取下,一頭青絲散落。楚暮雙手扒住窗緣往上蹬,躬下身子,先是在固定的地方鑽孔,使檻窗的轉軸脫落,又搗鼓了一會兒,待伴隨一道不大的“哢噠”聲,窗戶應聲而開。

汗珠自他的臉上滴落,天上的明星都移動了好幾回,他用袖子拭了把臉後重新將簪子插回,嘴角不禁一勾。

可算成了!翻個窗戶竟然這麼費勁,這殼子可真是肩不挑水不提的主兒,夠弱小的。

從窗框上跳下來,腳尖剛一沾地,楚暮便被屋內景象看傻眼了。

正前方竟然是個靈堂,靈堂前設供桌,上擺祭物,兩旁陳設香爐。

而那桌上碑位訝然寫著他的名字!

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臥槽!誰這麼狠?整這麼瘮人的陰損玩意兒?

他本就膽子大,見了自己的碑竟還起了幾分興致,想要探探現在什麼情況。

楚暮向前走近兩步,那碑位光滑透亮,看得出是經常被人擦拭,祭品也是新鮮的,就連那香都還在燃著,不難看出主人家的上心。

看那嫋嫋升起的青煙,楚暮輕輕歎了口氣。

世人皆傳我作惡多端,不得好死,沒想到竟還有人願為我立碑

楚暮左右張望了下,打量一番屋子,發覺沒什麼特彆的,再將視線轉回那碑的時候,卻又察覺出些微不同。

那碑上蒼勁有力的字體,邊緣處隱隱有金光流動,竟還有仙力加持。且細看,這字體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似是在哪看到過。

這是誰的字來著?

這樣想著,向前躬著的身子又近了幾分,最後索性拿起來,眨著眼端詳。

突然,他的腦中突然蹦躂出一張冷冰冰的麵容。

猛地一直腰,他手上的碑差點掉地上,他後退半步,感到荒謬。

一個大膽的猜想湧上腦海,楚暮一時間難以言喻。

這是江子陵的地盤,誰敢在他的地盤擺彆人的碑?若是沒有他的首肯顯然是辦不到的。

或許,這碑就是他立的?

他使勁搖了搖頭,試圖甩掉這個可怕的想法。

他瞧了眼窗外的天色,見時候不早了,立即將碑歸於原位,深深看了一眼還在高燒的半截香煙,心中升起了些許暖意。

他往後退了半步,背部驀然撞進了一人堅硬的胸膛上,身子陡然一僵,那鼻尖時有時無的香味他今早聞過,意識到這點他喉間一動,下顎貼緊了胸膛,不敢抬頭迎上那雙盯著他後腦勺的灼熱視線。

身後驀然傳來了某人清冷的聲音:“本尊的貼身小廝什麼時候需要清理祠堂了?”

月光幽幽映射入內,拖曳出身後人高大的影子,那慘白的月光襯著江子淩半張俊臉有些陰沉。

第五章 我感覺被耍了

屋內凜冽的威壓壓得楚暮臉色蒼白,他勉強撐了一會兒,悄悄回首窺了眼江子陵,由於角度的原因他僅能看到江子陵小半張臉。

江子陵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楚暮以為不存在能挑動江子陵情緒的事物。而現在,卻見一貫無瀾的麵容沾染上一絲怒意,那柄令人膽寒的仙劍仿佛隨時會出鞘。

宛如變了一個人。

楚暮連忙低回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心中亂成一團,完蛋,這回真是在劫難逃。

他絞著衣角,神情緊張,底氣不足地解釋著:“仙君,我不是故意”

“出去!”簡短的兩個字,聲音冷冽,猶如萬年寒冰。

楚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轉身離去。

臨出門前,楚暮自覺地繞開了江子陵,生怕距離太近,裡邊那碑就真要派上用場了。

“允故晨。”江子陵喚道。

“在。”護在門外的親衛拱手一禮道。

“帶他回房。”

末了又補充一句:“讓今夜巡夜的侍衛自行到訓誡堂領罰。”

“是。”

允故晨眼睛的餘光注意到楚暮一直在往裡瞟,逐轉身麵對楚暮,身穿盔甲的親衛有一副溫潤的麵容,偏偏聲不對人,暗啞難聽:“請。”

楚暮看了允故晨一眼,朝允故晨點了點頭後,步伐急迫地向外走去。

人都已離去,空曠寂靜的靈堂僅剩下一襲白袍的江子陵,他逆光而立,在陰暗的環境中看不清他的麵容。

江子陵眼神複雜地望著碑位,發生了些微移位的碑位安安靜靜立在原處,一道流光掠過邊緣,就如以往無數日夜一般。

“師兄,抱歉。”

他佇立在碑位前,一聲輕歎,殆儘於漫漫長夜。

穿過曲折遊廊,遙遙望去,本是漆黑一片的偏殿晃著微弱的光,途經之處增添了不少侍衛。

看到一個個侍衛在眼前晃悠,楚暮心中鬱悶,我是神獸嗎?不過溜了一回,不必調人過來看守吧?

院門前守著的兩個侍衛見了允故晨,抱拳行禮道:“隊長。”

允故晨頷首,視線一刻不離楚暮的後腦勺,盯得楚暮頭皮發麻。

一直到將楚暮送到內室,看著他閉著眼睛,乖巧的躺在床上,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臨走前熄滅桌上的燭火,道了句:“好好休息。”順著帶上了門。

腳步聲遠去,楚暮睜開一隻眼睛,瞟了眼頂上輕晃的帳幔,又往四周環了番,見現下僅剩自己一人,終於呼了口氣。

那個祠堂,不會真的是江子陵建的吧?可為什麼要把祠堂建在那條小徑旁呢?

他翻身側躺著,以手托腮,不知怎麼的,他就是對那個祠堂耿耿於懷。

腦中驀然出現那人的怒容,楚暮淡眉輕挑,不滿的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