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2)

秋霜立刻道,“奴婢這就去找薛二將軍,叫他約束手下的禁衛。奴婢再親自叫來庭院裡當值的宮人,一個個仔細叮囑他們,宮裡不許妄聽、妄議的規矩。”

“你做事向來是極妥當的。”薑鸞讚賞地說,話鋒又一轉,

“庭院裡擦地的呂吉祥也聽見了。你彆拘著呂吉祥,接下來幾天,讓他四處亂竄,夜裡和人喝酒說話,把我的原話傳出去,傳的動靜越大越好。”

秋霜愕然應下。

薑鸞想了想,又叮囑說,“你去找薛奪時,帶兩大盤子櫻桃去,替我轉告一句話給他。就說——”

“多謝裴督帥體貼,給本宮送了謝舍人這麼好的駙馬人選過來。本宮心裡高興,賞兩盤貢品櫻桃,今日值守臨風殿的禁衛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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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夜色濃重,昏黃宮燈映照出三步方圓。

裴顯從政事堂剛出來幾步,便聽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漢陽公主沒看中送過去的任何一幅郎君小像,倒看上了送小像的謝舍人。

第二個消息,漢陽公主感謝督帥送謝舍人去臨風殿,公主相看得極滿意。投桃報李,賜下了兩盤新貢的櫻桃,給臨風殿當值的薛二將軍和所有禁衛。

裴顯聽完兩條消息,深深地吸了口氣,半天沒說話。

在他麵前三步外的宮道旁邊,站著椒房殿掌事大太監,鐘永良公公。

鐘永良已經原地等候整個時辰了。

上次貿然近身,被披甲護衛直接搡開,他的老腰到現在都淤青著,不敢再走近,隻敢遠遠地躬身行禮,笑得比哭還難看。

“總算等著裴督帥出來了。皇後娘娘有請督帥。”

裴顯停下腳步。

看到鐘永良那張臉的同時,他心裡已經有所準備,

“皇後娘娘可是為了謝舍人的事,召裴某前去質問?”

鐘永良惶恐連稱不敢,

“皇後娘娘的原話說,隻想當麵請教,謝氏最近在何處觸怒了裴督帥?若有謝氏子弟不慎得罪了督帥麾下的將軍們,亦或是何處得罪了裴氏族人,還請督帥直言。謝舍人剛剛入仕,資曆尚淺,懇請督帥放過謝舍人。”

裴顯:“……”

裴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看不出多少笑意的表情。

“娘娘多慮了,謝氏並無什麼得罪裴某之處。今日謝舍人的事,是裴某做事疏漏,低估了漢陽公主惹事的本領。裴某現在就去給皇後娘娘一個交代。”

深夜的宮道回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文鏡昨天挨了二十軍棍,留在軍營養傷,臨風殿夜裡當值的還是薛奪。

最近皇城內在整頓宮禁,追查叛軍圍京時起了歪心思的宮人,陸陸續續殺了不少,局麵談不上安穩,宮門外急促的叩擊門環聲響起時,薛奪謹慎地親自出去查看。

朱紅宮門左右打開,薛奪按刀出來,在昏黃燈光映照下,迎麵驚見自家主帥隻帶了兩名披甲親衛,深夜站在臨風殿宮門外。

更深露重,他顯然是從議事前殿直接步行過來,烏皮皂靴麵被夜裡的露珠沾濕了一片。

裴顯身後幾步外,站著身穿整齊緋色官袍、麵色如寒冰的謝瀾謝舍人。

薛奪心裡一個咯噔,過去行禮, “這麼晚了,督帥過來是……?”

裴顯的目光越過薛奪,望向裡麵昏暗的庭院。

頭頂月影娑婆,前後殿燈光儘數熄滅,此間主人顯然已經安睡了。

“這麼早便熄燈了?”裴顯輕笑了聲,

“皇後娘娘思慮過重,無法安睡;裴某被打擾得不能睡下;謝舍人剛被家裡長輩訓斥了一通,又被裴某叫回宮裡。數來數去,倒隻有漢陽公主能安然入睡?”

薛奪聽著語氣不對,一個字沒敢接,乾脆利索地往後連退了幾大步,讓出通道。

裴顯便帶著謝瀾,披甲衛士當前開路,幾人筆直踩過寬敞庭院,穿過正殿,徑直走到安靜黑暗的後殿大門處。

今晚後殿值夜的掌事大宮女是白露,她聽到動靜,匆匆提燈出來,“公主已經睡沉了,督帥有事明日再來……”

不等她說完,裴顯涼聲吩咐,“叫門。”

隨行的兩名披甲護衛過去一腳踢開了沉重木門,砰的一聲大響,在夜色裡傳出老遠。

後殿各處響起了值夜宮人的齊聲驚呼。

片刻後,各處銅燈蠟燭點亮,最西邊臥寢間的窗紙處映出披衣坐起的窈窕身影。

熟悉的溫軟嗓音,帶著濃濃睡意抱怨,

“又是誰,怎麼每次都是半夜來吵我。”

裴顯站在後殿正中明堂的雕花厚木門外,語氣出奇平靜,“每次半夜來的,也沒有彆人了。”

“臣裴顯,帶著公主一眼相中的謝舍人,夤夜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