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1915 字 4個月前

麒麟巷公主府東南邊,正對著大街的望樓修好了。

過了立秋節氣,天氣涼下來,秋高氣爽。薑鸞找了個雲淡風輕的好天氣登樓遠眺,淳於閒陪伴身側。

“那邊,還有那邊,兩坊裡的盧氏宅院,都騰空出來了,前幾日上了封條。”

淳於閒遙遙指點著東南邊,又指向更遠的東北角。

“盧氏本家大宅在東北邊的宣仁坊,公主府這邊看不見。據說至今坊門關閉,嚴禁出入。”

薑鸞極目遠眺,隱隱約約隻看到一些粉牆飛簷。

“盧家幾房的上千口人都關在哪兒呢。”

“刑部和大理寺分彆關押了一些不要緊的案犯,把牢獄都塞滿了。至於要緊的盧家人,”淳於閒指了指相隔不遠的兵馬元帥府,“都押在那兒。”

“盧氏案子至今還待審吧。”薑鸞思忖著問,“都快一個月了,朝廷還沒有動靜?辦大案的章程怎的比尋常案子還要慢?”

淳於閒搖搖頭,“辦大案的章程,慣例要請旨三司會審。如果禦旨順利批複下來,應該是三五日就開始提審了。”說完閉口不言,指了指天上。

薑鸞恍然,“哦,壓在聖人那兒了。”

她靠在望樓新漆的欄杆上,想起離宮前的最後一日,她早早地去紫宸殿‘謝恩’,半路碰著了裴顯。

當時他說,進宮稟一件大事,聖人必定要召見他的。

難不成就是查辦盧氏的事?

兵部尚書盧望正明目張膽地吃空餉,號稱二十萬精兵的禁軍十二衛,實際人數才十二萬,裡頭還有幾萬老弱病殘。

聖人這次禦駕親征大敗被俘,固然有指揮不當的原因,但出征的禁軍缺斤短兩,少了足足八萬兵,和太行山下的大敗逃不出乾係。

薑鸞咬著手指甲思忖著,盧望正罪不容赦,她的天子長兄必然是勃然大怒,要追查兵部上下的罪責。

但追查到整個盧氏,把四大姓之一的百年望族連根拔起,動搖了京城布局根基,就不見得是天子的意思了。

“查辦盧氏的事,裴督帥和聖人起了大分歧。”她若有所思地說。

淳於閒讚同,“裴督帥行了一步險棋。兵馬元帥府開府不久,在京城根基不深,所倚仗的無非是八萬玄鐵騎精兵,以及聖人母家外戚的身份。如今天家心意難測,盧氏這次如果死裡逃生,隻怕會大舉反撲,反噬到河東裴氏自身。”

薑鸞擺擺手,“你是公主府的人,就彆替人家擔心了。但凡裴小舅想做的事,都是做得成的,無非代價大小不同而已。”

她收回遠眺的視線,從高處往下望,偌大的公主府格局儘收眼底。

距離東南高樓的斜對角,西北處的空曠跑馬場,三百公主府親兵縱橫排列,揮汗如雨。文鏡站在前方,正在認真操練兵士。

薑鸞盯著文鏡看了一會兒,“說起來,上次試探了文鏡一次,和他提起刺殺謝節度的打算。文鏡雖然當麵勸阻了我,但事情……似乎沒和他家主帥說。”

她揮了揮團扇,難得有點煩惱,“淳於,你說說看,他這個人是不是還能用。”

淳於閒淡定地建議,“再試幾次?”

“嘖。”薑鸞換了個方向,不去看文鏡那邊,改看南邊正門方向,“公主府如今有餘財了,院牆可以重新修一修,再加高兩尺。現在的院牆太矮了。”

“還有,東南角的望樓修得好。我想在公主府對麵的西北角也修一座類似的,七月裡儘快修好。再去弄些軍裡的強弩放在高樓上,派親衛日夜把守。”

淳於閒拿過紙筆記下,“再趕修一座望樓,錢財不是問題,但軍匠的數目有些不夠。”

薑鸞:“我想辦法。”

“還有,”她思忖著問,“你們修繕了這麼久,有沒有發現藏人的密室暗道之類的地方。如果沒有就修幾個。”

淳於閒記錄的動作一頓,“公主吩咐了三件事,高院牆,修望樓,挖密道。臣屬聽在耳裡,感覺……怎麼像是在備戰。”

他的神色嚴肅起來,“公主可是聽到什麼了不得的風聲?”

薑鸞想了想,和他說,“隻是些揣測罷了。府裡多籌備些,我心裡穩當。”

說完叮囑他儘快籌辦那三件事,不要疼惜錢財,在七月裡就辦好。

淳於閒領命去了。

薑鸞得了空閒,又從高處看了一會兒京城格局。

倒了四大姓之一,京城的高門大戶各個風聲鶴唳,但百姓們出門的依舊出門,趕集的依舊趕集,東西坊市依舊人頭攢動,行人摩肩接踵。

三月京城被圍的不安陰影隨著時間緩慢消散,京城正逐漸恢複往日的熱鬨景象。

薑鸞若有所思,視線又望向相距不遠、隻隔了一個坊的兵馬元帥府。

文鏡正好帶著親兵隊伍往東南邊跑步操練,跑過望樓時,薑鸞探頭往下喊,“文鏡,上來!我要出趟門,你隨行護送。”

【七月十七。多雲少晴。】

公主府馬車停在兵馬元帥府的烏頭門外。

薑鸞帶著文鏡,大模大樣地進了正門。由文鏡在前頭帶路,穿過待客的正堂,徑直到了外院書房外,門房處跟過來的親兵衝過去通報。

“裴小舅。”薑鸞站在門外,老實不客氣地抬高嗓音喊門,“阿鸞來看你啦!”

吱呀一聲,木門開了。

幾名幕僚從書房裡行禮離開,裴顯穿著身家裡燕居的半新不舊的海青色襴袍,通身半點配飾也無,背手站在門邊。

他挑眉看了薑鸞幾眼,看她身上穿了一身同樣隨意家常的窄袖上襦,寬幅石榴裙,簡簡單單一支長玉簪挽住了滿頭烏發,搭配東珠耳墜,再沒有其他了。不像是打扮得一身齊整鄭重登門的拜訪做派,倒像是去鄰居家串門子。

裴顯的臉上沒露出多少意外神色,也沒問什麼,直接讓開通路,

“稀客。進來坐。”

薑鸞走進待客的大書房,頭一眼注意到空空蕩蕩的兩麵白牆,被外表氣派的兵馬元帥府內裡的寒磣程度震驚了。

第二眼便注意到了長案上放著的一盆蘭草。

那是自從第一盆四季蘭養死了以後,她從臨風殿裡精挑細選送來的第二盆四季蘭。算算時日也有快兩個月了,居然鬱鬱蔥蔥地活到了現在,碧葉纖長,青翠欲滴,看起來長勢極好。

她幾步過去,彎腰打量了一陣,又摸了摸四季蘭肥厚的長葉。

“這盆照顧得不錯。”她滿意地收回了手,“沒生蟲子,也沒爛根。”

“那是自然。”裴顯站在長案邊,抬手也摸了摸蘭草的長葉,動作小心輕緩,看得出頗為疼愛,

“我最近留在書房的時辰多些,可以儘心照顧它。每日鬆土,掐著時辰澆水,清晨才曬一會兒陽光,日頭稍大些便搬回來陰涼處。”

指腹輕撫著頂部新長出的一隻花苞,裴顯矜持地道,“耕耘幾分,便收獲幾分。這盆確實長得極好。”

薑鸞的視線從蘭草上收回,若有所思地看了身側人一眼。

裴顯最近忙著查辦盧氏的案子。從兵部尚書盧望正的供詞裡,牽扯出眾多陳年舊賬。盧氏嫡係上百人,都在他的兵馬元帥府裡。

盧氏嫡係挨個地訊問口供,他留在府裡的時間,當然會比之前久得多。

親兵從門外進來,送來了待客的熱茶。

通常搭配飲茶的細致點心當然是不會有了,搭配著送來的是熱騰騰新烤的大肉餅,麵餅夾著中間的羊肉餡,拿刀縱橫切了四塊,擺在大瓷盤裡,肉香撲鼻,一看就是廚房新出爐的。軍裡的漢子吃下肚絕對能頂飽。

薑鸞忍著笑,掂起一塊跟她臉差不多大的豪邁肉餅,咬了幾口。

你彆說,烤肉餅還挺香。

她幾口吃出了滋味,倒也不怕熱油臟了手,一邊抱著肉餅吭哧吭哧地啃,一邊說起來意,

“公主府最近在修繕後院,想在東南角和西北角蓋兩座望遠的高樓,類似軍裡的望樓架構。之前已經跟丁翦借了一輪軍匠了,但他手裡的軍匠人數太少,我又急著趕工,想來想去,還是登門跟小舅借一批軍匠。三五十人足夠了。”

求的不是什麼大事,裴顯聽在耳裡,略一頷首,當場便應下,吩咐下去點五十軍匠待命。

吩咐完了一回頭,薑鸞捧著大肉餅,不知何時起了身,站在長案邊,盯著案上攤開的一副京畿防衛繪圖端詳。

那副京畿防衛圖是最近新繪製的,京城十二座城門的兵力分布,皇宮防衛的排班輪值,都細細地標注在上頭,剛才薑鸞進來之前,裴顯和幾位幕僚在議的正是這張防衛圖。

如此關鍵的軍事繪圖,當然不會直接在上頭拿文字直接表明,繪圖上標注的都是代號標記,外人輕易看不懂的。

但裴顯心頭還是升起幾分警惕,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擋在薑鸞和長案中間,把長繪圖卷起收去一邊。

“阿鸞看得那麼仔細,”他口吻輕鬆地問,“對京畿防務感興趣?”

被當場抓包的人多少會有點心虛,沒想到薑鸞一點都不心虛,坦坦蕩蕩地承認下來,

“感興趣,還想再多看看!”

裴顯:“……”

“不行。”他直接否決了,“京畿軍事要務,閒雜人等不得偷窺。”

但薑鸞的心思已經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