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的長金鋌,重斤有餘。兩塊足有六七斤重。”裴顯對著手裡金燦燦的長金鋌,仔細檢查下端的銘刻。
“難為你從東宮大老遠扛過來,沉甸甸的放身上。受苦受累不是你做事的路子,想必要和我說的是大事?”
他仔細查驗遍,確認金鋌上並無任何印記,顯然不是官府入庫的金鋌,而是私鑄。
裴顯往值房門裡走進了兩步,反手關門,撩袍坐在薑鸞落座的長案對麵。
“說吧。”
故事是極有趣的,但薑鸞並不打算和他說全部的故事。
她挑挑揀揀地從中段說起,“有人求到東宮來,用一窖子金,保下盧四郎的性命。我呢,正好既缺金子,又缺狸奴——”
裴顯抬手揉著眉心。
“——所以,見者有份,一窖子金分我一半,要我在京郊撥個宅子,供你養‘狸奴’。”
“外宅。”薑鸞糾正地說。
裴顯深吸口氣,“……撥個外宅,供你養狸奴。再調出兵馬,把宅子團團圍住,嚴防死守盧四郎,不至於被人偷走。”
“確實要看顧好了。”薑鸞再度糾正,“我時不時要過去看我家狸奴的。”
裴顯不說話了。
他改揉著青筋隱約的太陽穴。
“所以……”在腦海裡把整件事梳理了一遍,他緩緩道,
“你把盧四郎從我的兵馬元帥府裡帶出去,繞了一圈又還給我,給了半窖子金做補償,盧四郎從此就成你的了。”
“對。你派人看守著。但狸奴是我的。”薑鸞給出了半窖子金的大價錢,答得理所當然。
“表麵看起來,你是白得了半窖子金。但做事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殿下。”裴顯聲線沉了下去,
“給你送去一窖子金的人,當真隻要盧四郎活著就滿意了?一窖子金不是小數目,他的目的隻怕遠遠不不止於此。”
薑鸞當然不會當著他的麵,說起對方‘繼承盧氏血脈’的要求。裴顯做事向來斬草除根,盧四郎至今安然留在東宮,已經是給足她麵子了。
她說起她的下一步籌劃,“對方手眼通天,不是善茬。我已經在宮裡準備搬運狸奴了,動靜不小,很容易探聽。借著安置盧四郎的外宅,把對方的狐狸尾巴揪出來。”
計劃是好計劃,就是風險極大。
裴顯身子往後一仰,同樣靠在白牆上,狹長的鳳眸又在睨著她了。
“稍有差池,對方察覺你的意圖,就會含恨反撲。殿下不怕?”
薑鸞把玩著手裡沉重的長金鋌,嗤之以鼻,“你幾時見我怕過。”
裴顯似笑非笑盯著她的動作。
“怎麼了?”薑鸞順著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服飾穿戴並無不妥當。她詫異地問,“這麼古怪的看我做什麼。我又沒穿錯了衣裳。”
裴顯:“在等。”
“等什麼?”薑鸞更納悶了。
“臣在等……”裴顯不緊不慢地說,“正事已經商議完了。今天殿下過來,如果準備了什麼格外出色的話,現在可以當麵說了。”
“嗯?”薑鸞反應過來了。
她捧腹悶笑了幾聲,起身往前探,身子湊近了些,仔細打量他的表情,
“我也沒罵你幾次啊裴中書,你怎麼這麼記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