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2910 字 4個月前

京城過了臘八,年味越來越濃了。

等臘月二十四祭了灶神,官衙封印,太學休學,過年的氣氛彌漫在街坊各處,家家戶戶門外新貼了春聯,換了桃符。

家底殷實的百姓屋簷下掛起了大片的臘肉。有交情來往的世家互相送了節禮。

十二月初,薑鸞從山中狸奴彆院探訪回來的第二天,還是寫了一本‘自籌錢款、請建禦花園鼇山’的奏本。

她自己覺得希望不大,被駁回的可能遠遠大過通過的可能。

但拿給淳於閒和謝瀾分彆看過,兩人都說,八成以上的可能,朝廷不會駁回。

她還是不死心地奏上了政事堂。

這是薑鸞自從八月裡入主東宮以來,正式上奏朝廷的第一份奏本。

上奏的結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奏本無關政事,而是為了讓病中的兄長可以過節觀燈。既是臣下對聖人的體恤,又顯露了天家手足親情。

尤其是奏本最後那句,‘東宮出資,請修鼇山’,堵住了所有挑事的嘴。

戶部不用出錢,李相是個圓滑人,當然毫無異議。

工部隻要有款項批下來,白得了個在聖人麵前露臉立功的機會,當然更無異議。

禦史台這回也沒意見。

奏本在政事堂走了一圈,批複下來出乎意料的順利。

裴顯在薑鸞麵前出言嘲諷,話裡話外都是拒絕,薑鸞氣得拿鐵護腕砸了他,兩人就此傷了和氣。

等她真的上了奏本,政事堂四位重臣聚在一起,商議東宮皇太女的頭一道奏本時,裴顯卻壓根沒開口反對。

禦花園裡修建鼇山的事,順利批複下來了。

工部在聖人麵前露臉的機會來了,工部尚書拍著胸脯立下趕工的軍令狀,除夕前必定紮起一座熱鬨精美的鼇山。

聖人前兩日又發了一場癔症,昨晚開始人倒是清醒了,就是不知道這回能清醒多久。

薑鸞聽說了消息,趕過去探望。

端慶帝薑鶴望正在拿撥浪鼓逗兒子。

虎兒四個月了,在學翻身的月份,不巧天氣入了冬,身上穿得累贅,他吃力地翻了幾次,趴在龍床上,抬頭盯著耶耶手裡的撥浪鼓,咿咿呀呀地叫喚,可愛得很。

懿和公主先來了,坐在床邊,看得歡喜,又不敢伸手抱。

“這麼小的虎兒,一個沒抱住,掉下去了怎麼辦。”

端慶帝薑鶴望靠在床頭,聽得直笑,“抱不住掉下去了,也是掉在床上,厚實的被褥,還怕摔著他小子了?”

懿和公主看了眼顧娘娘,委婉地推脫,“娘娘抱吧。我拿撥浪鼓逗逗虎兒就好。”

薑鸞就在這時通稟進來。

她卸了身上的雪貂皮鬥篷,搓著手過去,“外頭的雪下得好大,二兄賞了雪景沒有?”

“賞過啦,早上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今年的雪是不小。”

端慶帝捂嘴咳了幾聲,和她開了個玩笑,“兩手空空就來了?就連下廚碰了滿手灶灰的梨子水也沒帶來一碗?”

薑鸞呸了聲,“埋汰誰呢,我下了七八次廚了,沒一次碰的滿手灶灰。給二兄的禮就在窗外堆著。”

禦前內侍過去開了半扇窗,迎麵一個碩大的雪人堆在庭院裡,眉眼五官細致得捏劃過了,依稀是薑鶴望自己的模樣。

雪人的腦袋上像模像樣戴起翼善冠,身上披了一件袍子,雪人兩隻手拉出一幅金底紅紙的橫聯,薑鸞的字跡寫道:“福壽安康。”

薑鶴望看得歡喜,笑聲牽動了肺葉,又斷斷續續地咳了一陣。

“在外頭堆了多久了?難怪這麼遲進來。阿鸞實在是、咳咳……有心了。”

“沒多久。”薑鸞聽著二兄止不住的咳嗽,關切地問,“前些日子我和二姊送來的秋梨還有嗎?每天帶著吃,有助於養肺的。”

“一直都有,放冰窖裡凍著,每天拿兩隻出來蒸著吃。咳嗽比之前好一些了。”

懿和公主召薑鸞過來龍床邊,讓開身子,

“兩個月前是虎兒整日忙著喝奶睡覺,一個月前輪到你忙著學政務了。今兒總算你和虎兒兩邊都有空閒,阿鸞快過來看看虎兒。”

薑鸞早瞅見床上趴著的大胖小子了,直接坐去龍床邊,親昵地貼了貼虎兒粉嘟嘟的臉頰,

“肉嘟嘟的小虎兒,長得真壯實。來,三姑姑幫你翻身。”

她接過撥浪鼓,使壞地故意放到虎兒嘴邊,先給他咬了咬。虎兒抬手要抓時,撥浪鼓往旁邊迅速避開了,念念有詞,

“翻身,來,翻一個。翻身三姑姑就給你吃。”

虎兒張嘴咬了個空,氣得哇哇叫,艱難地翻了個身,胖嘟嘟的小手往前一撲,把眼前的撥浪鼓牢牢抓在手裡。

周圍禦前隨侍的內宦女官們齊聲歡呼,“小殿下翻過來了!”

虎兒把撥浪鼓的手柄塞嘴裡啃了一大口,亮晶晶的口水滴溜到了龍床的提花錦被上。

端慶帝笑得又咳喘起來,揮了揮手,吩咐左右宮人,“給虎兒擦擦。”

顧娘娘身邊隨侍的大宮女風信衝上去一步,就要把撥浪鼓搶下來,去擦虎兒的嘴,虎兒的小拳頭捏得死緊不肯放。

端慶帝看得哭笑不得,連連搖頭,“不是擦虎兒,是擦他咬的撥浪鼓。擦乾淨了給他拿著繼續咬。”

薑鸞既然來了,端慶帝就和她說起幾件朝廷新奏上來的正經事,

“正旦大朝會,是大聞朝開國兩百年的老傳統了,不像重陽宴,還能往後推一推時日,改個秋日宴的名號一樣的辦起來。正旦大朝會,不論朕那天如何,能不能起身,文武百官必然要入宮賀儀。新年第一日的朝會,象征新年之始,意義至關重要。”

他以坦然的口吻說起自己的病症,

“朕的癔症,什麼時候犯,什麼時候又好了,太醫們都說不準。朕想來想去,除夕夜那天,務必勞煩阿鸞在宮裡守著。朕情況好,一切如常不必提;朕的情況如果不好,阿鸞務必代朕參加正旦大朝會,接受百官朝拜。這是薑氏皇室在朝臣麵前的臉麵,萬萬耽擱不得的。”

薑鸞應下了。

“每年除夕都有宮宴,我原本也是要在宮裡守歲,不礙著什麼。”

就在這時,外頭通稟進來,說道顧六郎來了。

薑鸞聽得名字耳熟,順著姓氏才想起來,是顧娘娘家裡的幼弟。秋日宴時似乎見過一麵,恃才傲物,當麵罵了謝瀾,鬨得不太痛快。

薑鸞坐著沒動,懿和公主起身就要回避。端慶帝攔住了她,

“你們二嫂家裡最小的弟弟,算是自家親戚,不必避讓。”

他無奈地看了薑鸞一眼,“顧六郎來京城才多久?人生地不熟的,禮儀生疏,人又不夠穩重,上回聽說衝撞了阿鸞?都是自家親戚,叫他過來賠個禮,秋日宴上的事就算過去了。”又看了眼顧娘娘。

顧娘娘低頭默然無語。

薑鸞當然無可無不可地應下了。心裡轉了個圈兒,心想,怎麼這麼巧,在禦前都能碰著麵?故意算好了時辰堵我呢?

寢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顧六郎進來了。

上次在秋日宴上他爭一口意氣,對謝瀾無禮,當著薑鸞的麵大放厥詞,被薑鸞喊人拖了下去,顧六郎當眾丟光了顏麵,回家後便閉門不出。

這回在禦前重新見了麵,顧六郎大禮拜下,以君臣禮規規矩矩地拜謁了皇帝和薑鸞,口稱‘謝罪’,並不多說廢話,垂目倒退著出去了。

端慶帝對著小舅子的背影,“看起來是穩重多了。”

薑鸞搖頭,“他隻對二兄和我行禮,看了眼二姊,跳過去了!堂堂一國公主難道受不得他的禮?二嫂,你得好好教教六郎。”

端慶帝對這位半瓶子水晃蕩的小舅子印象其實一般,純粹是看在發妻的麵子上打圓場。

“至少把話說開了,阿鸞原諒了六郎的無心之失,叫六郎不必再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見人。彼此都是親戚,除夕宴把六郎也叫來吧。”

顧娘娘溫婉地應下了。

虎兒還在咿咿呀呀地抱著撥浪鼓啃,端慶帝逗著兒子玩兒一陣,露出思考的表情。

薑鸞是了解她二兄的。富貴堆裡養大的閒散王爺,就算登了基,舊日的積習哪容易除儘。看他表情就知道,心裡指不定在想什麼八卦事。

果然,下麵聽薑鶴望說,“說起來,宗正卿家裡的老大,薑三郎,比朕年紀還大吧?至今沒娶親,沒兒子,哈哈!”

懿和公主忍著笑,薑鸞翻了個白眼。

前世裡薑三郎也是一把年紀才被家裡硬逼著娶了親,沒想到婚後四年抱了仨,兩兒一女,是她京城裡最親近的幾個小侄兒小侄女。

薑鶴望忽然又若有所思,“哎,還有一個。裴中書,年紀比薑三郎還大吧?”他不很確定地問,“從沒見他身邊跟著女眷。是不是也沒成親?還是在河東成親了,女眷沒帶進京裡?”

旁邊隨侍的內宦笑道,“裴中書沒成親。據說是父喪未滿三年,在守孝。”

“哦。”薑鶴望點點頭,“他年紀不小了。”

跟身邊的顧娘娘商量著,“裴中書二十大幾的,族裡怎的沒人給他張羅婚事?要不要朕給他在京城裡相看個美貌世家女,賜個婚?”

顧娘娘遲疑著,“賜婚是頭等大事,不如把裴中書召進宮來,當麵問問……”

薑鶴望連連擺手,“我們自家人私底下說幾句閒話還行,當著裴中書的麵,朕不太敢提他的私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