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二更)(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3720 字 5個月前

山道行路艱險,經曆了一天快速行軍後,日頭還未落下,大軍就開始尋找紮營的安全所在。

當晚紮營在一處狹長的山穀外圍。

前鋒營精兵把守住山穀兩側,把山穀通路兩端封鎖死,大軍沿著山穀外的平緩山坡紮營。薑鸞的東宮車駕護衛在最中央。

晚上用過簡單的乾糧熱湯,中央大帳附近點起篝火,薑鸞得了空,把四百裡加急的送信來使召來,仔細詢問京城急召的詳情。

朝廷急召五萬騰龍軍原路返京,京城的消息不可能瞞著騰龍軍主帥,薑鸞吩咐文鏡親自去一趟,把謝征從對麵山坡叫來,一起旁聽。

文鏡立刻領命喊人。

不多時,謝征果然急匆匆趕來。

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裴顯換下了白日行軍風塵仆仆的那身,換了身海青色新袍子,安之若素地跟在謝征身後,一同進了大帳。

薑鸞看見他就眼皮子狂跳。

“本宮今晚隻召了謝大將軍,可沒喊召裴中書。”薑鸞瞧也不瞧他,極冷淡地說,“跟著來做什麼。還不快退出去,明早拔營行軍時再來。”

裴顯停了步子,極正經地站在帳門簾子邊,言辭妥帖地告罪,

“殿下恕罪。聽說今晚要仔細追問突厥人送來的國書之事,臣自以為能列席。原來隻請了謝大將軍一個。冒昧了。臣請退。”說著就要出去。

謝征把他拉住了。

“殿下恕罪,”謝征感覺必須要說點什麼,極嚴肅地和薑鸞進言,

“此乃國事,裴中書身為政事堂重臣,自然應當列席旁聽。如果隻有一人能入帳秘密商議的話,臣資曆不夠,應該是臣退出,讓裴中書單獨入帳密談。”說著謝征就要轉身出去。

薑鸞眼皮子又是一跳。

她二姊到底是怎麼挑的人,同樣是謝家出身的郎君,年紀比謝瀾長出一截,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沒謝瀾的一半。忒實誠了!

他就沒瞧見,言辭客氣謙恭的裴中書,嘴裡說著‘冒昧’,‘請退’,站在門邊的步子挪都沒挪一下!

倒是謝征自己,步子那麼大,她就晃了一下神的功夫,謝征已經掀開簾子要出去了。

“彆走。”薑鸞歎著氣叫住實誠的謝大將軍。

比起帳子裡隻留一個麻煩的,還不如留兩個,至少當著謝征的麵,裴顯還能公事公辦,不至於當眾追問她要命的私事。

“謝大將軍誤會了,本宮可沒說隻留一個人密談。兩位都是朝廷的肱股重臣,既然兩位都來了……”眼風瞥了眼旁邊安然等待的那位,一番話說得牙疼,

“兩位都留下吧。”

隨侍的兩位東宮女官把帳簾子左右掛起,讓新鮮的山風吹進來。

為了徹底杜絕被單獨堵在帳子裡追根究底的尷尬局麵,她索性連崔瀅都叫來旁聽。

人越多越好,大家在帳子裡熱熱鬨鬨地圍一圈坐,聽完了一起散場,該回哪兒就回哪兒去。

京城信使被當眾召來,詳細說起關於突厥人送去京城的那份具有羞辱意味、引起朝廷強烈反彈的國書。

突厥人的國書是五月裡送來的。負責邦交的鴻臚寺官員不敢怠慢,把言辭無理的突厥語國書字斟句酌地美化過一遍,譯寫了一份意思差不多、但用詞客氣許多的國書,附在奏章裡,奏上了朝廷。

鴻臚寺上奏的奏章抄寫本,京城信使這次也隨身帶來了。

裴顯接過去,邊翻閱邊道,

“荒漠入春了,凍雪融化,熬過苦寒冬天的突厥部落們又不安分了。他們幾個部落的可汗最近互相搶地盤牛羊,聽說打得凶。鴻臚寺奏的是哪一支可汗的事?這次又討要什麼?”

薑鸞事先已經看過了一遍。

他們的王庭換了新可汗。這次討要的可不是錢帛和馬市。突厥人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裴顯打開鴻臚寺奏本,大略地掃過一遍。

薑鸞的父親,明宗皇帝還在世時,曾經應下一樁和突厥王庭的和親。

大聞朝祖製,分封王室。薑氏宗室但凡血脈比較近的分支,男丁成年襲爵後一律出京去封地過活,終生不輕易出封地。

留在京城裡的宗室,多半就是像宗正卿家裡的薑郎這種,血脈幾乎出了五服,沒有王爵,身上擔著官職,留在京城裡領一份俸祿過日子的閒散宗室。

當時嫁過去突厥王庭和親的,就是京城裡一位遠支的宗室女,算起來是薑鸞的遠房姑母。

嫁過去時和薑鸞如今差不多年歲,十五六歲嬌花般的貴女,出嫁前封了‘燮昭公主’。

十二年前和的親。

算起來燮昭公主今年也隻有二十七八歲。

泓臚寺五月底的奏本上寫到:燮昭公主歿了。

去年初就歿了。病逝在冬日荒漠無邊無際的大雪裡。突厥王庭當時正忙著和爭奪牙帳的薛延陀部落打仗,壓根沒有報給大聞朝廷,過了一年才報過來。

燮昭公主和親當時,嫁的是突厥大可汗。相隔短短十二年,如今的突厥王庭換成了薛延陀部落的新任大可汗。

新可汗坐穩了牙帳,屠滅了舊可汗的部落,搶掠了大批奴隸,歌舞狂歡過了幾輪,突然想起了曾經和親給舊可汗的中原公主,聽說是個美人兒。

一問,人早病歿了。

薛延陀部的新可汗立刻召人寫下了國書,言辭間毫不客氣,指名道姓要中原皇帝再送個公主過來。

裴顯翻了個開頭,臉色漸漸地不大好看。從頭到尾看完了,合攏奏本,遞給了旁邊的謝征。

謝征翻完了,臉色也難看起來,同樣遞給了旁邊的崔瀅。

薑鸞打量完大帳裡各人不好看的臉色,轉頭細問信使,“京城裡的李相,崔中丞,還有其他朝臣們,都是什麼反應?”

信使答:“朝臣們群情激昂,言官們紛紛上書,言辭激烈,痛罵突厥人忘恩負義,冷待和親公主,堅決反對再和親。”

“上書的隻有言官?”薑鸞聽出幾分不尋常,“政事堂的李相和崔中丞都沒有表態?”

信使更為謹慎地回應,“小的離京之時,尚未聽到政事堂關於國書的批複。”

薑鸞聽完點點頭,對裴顯說,“難怪四百裡加急催你回去。都把事壓著呢,等你回去接著議。”

裴顯略一頷首,“臣心裡有計較。”

他的視線原本始終低垂著,不是看身側燭火,就是盯住大帳地上鋪著的氈毯。

薑鸞和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終於抬起,往她這邊意味深長地掃過一瞥。

薑鸞輕哼了聲,頭扭去旁邊,做出懶得搭理的神色。

她剛才想事情專注,一不留神,主動和他搭話了!

她先開口搭的話,等下再想趕人走,可比始終不搭話要難上十倍。

雪白貝齒咬住了嫣紅下唇,微微地陷下去一點。還是那句話,多大點事,隻要她不往下想,就能當作事情不存在。

她把細微的煩惱拋去腦後。

“關於突厥人國書的前因後果,大致就是如此,各位心裡都有數了。本宮對此事有些看法,等回京之後會當麵在聖人麵前說明。”

“裴中書身為朝廷的肱股重臣,如今人在回京半路上,京城那邊短期內應該不會做決斷。沒什麼好說的,明日加緊行程趕路吧。”

說完,她當先起身,做出一個困倦嗬欠的姿勢,“白天趕路累了。各位請回吧。”

“是。”崔瀅應下,作為在座的入仕朝臣裡資曆最淺的那個,很自覺地當先往帳子外走。

薑鸞眼皮子一跳,“阿瀅,你急著走乾嘛。沒說你。”

崔瀅一怔,回身立住了。

謝征聽了那句‘沒說你’,眼皮子也是一跳。薑鸞向來不怎麼待見他,至今連聲二姊夫都未喊過,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崔瀅是東宮屬臣,皇太女沒說她,當然有極大的可能說的是他了。

謝征也很自覺地起身,“臣告退。”

薑鸞:“……”

她能叫住崔瀅不讓走,卻總不能大晚上的叫住二姊夫,隻得眼睜睜地瞧謝征大步出去了。

她保持著掩口遮掩嗬欠的姿勢,掃了眼帳子裡唯一那個安然端坐不動的身影。

裴顯不止坐著不動,他還捧起剛才一口沒喝的茶盞,開始悠然喝茶了。

還好帳子裡有崔瀅。

薑鸞叫了崔瀅,自己抬腳就往帳子外走。

“晚食吃多了乾糧,撐得慌。陪我四處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崔瀅有顧慮。

“我們還在太行山裡,距離幾處戰場凶地的距離並不遠。夜裡四處走動,會不會引來凶地煞氣跟隨。殿下,還是早些歇下吧。”

薑鸞找不到人陪她出去,眼看隻能待在帳子裡,等崔瀅離開,又要開始被人追根究底的尷尬時刻。

她索性腳步一轉,徑直走到帳中安坐喝茶的那人麵前。

“聽到沒有,崔伴讀勸本宮早些就寢,裴中書手裡的茶沒喝完的話,帶回去繼續喝?”

崔瀅震驚了。

她知道裴中書因為從前的舅甥情分,管東宮管得寬,沒想到皇太女殿下私下裡和裴中書說話如此的不客氣,一盞茶都不讓喝完,當麵趕人!

崔瀅精於人情世故,免不了想得多。

她擔心自己這個第人在場,聽到了殿下不客氣的言語,落了裴中書的顏麵,容易引發人動怒,倒不如留他們舅甥自己說話。當即起身說了句“臣告退”,極乾脆地出去了。

薑鸞:“……”怎麼又走了一個!

裴顯壓根就沒動。

自顧自地把手裡的一盞溫茶喝完了,放下茶杯,客氣道,

“謝殿下賜茶。帶回去喝倒是不必了,臣晚上有空,作為殿下賜茶的回報,臣陪殿下出去,四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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