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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園墜落 鈕祜祿檸檬 74270 字 18天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聚會

“啥事啊?”

以諾的表情罕見的嚴肅起來,朝周圍看了看。

“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

“什麼玩意——”寧弈一著急,差點咬到舌頭:“你沒事吧?”

以諾的臉上橫看豎看都寫滿了無語,寧弈想起了什麼,試探著問了出來。

“這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很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

“你是不是太著急了?”

好,看來他倆說的是同一件事。

“是是是,你說得對。”寧弈低頭認錯:“我下一次一定小心。”

以諾根本沒管他這種倒反天罡的行為,或者說懶得管:“是這問題嗎?我的意思是讓你少跑幾趟。”

“我去的次數很多嗎?”

“不多,也就是差點卷鋪蓋住在那裡。”

寧弈被嗆得直翻白眼,以諾非常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又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你悠著點啊兄弟,何必為了這事給自己整進審訊室呢?”

“你怎麼又知道了?”寧弈難以置信的抬起雙眼:“已經鬨成這樣了嗎?”

“倒也沒有,隻不過某些人瘋癲的實在太厲害了。”

以諾攤了攤手,滿臉唏噓:“我好歹也有那麼點人脈吧。”

寧弈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舉手發誓:“我一定小心謹慎,保證不被抓到。”

“得,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以諾交代完了該交代的,站起身準備離開:“走了。”

寧弈安分了好幾天,在裡維奇賣力的表演之下,被襯托的更像柔弱無辜的受害者。

據說他們內部又開啟了新的一輪戰爭。

聚會上衣香鬢影,四個人躲在角落麵麵相覷,都期盼著早點結束。

哈娜達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溫柔的麵具裡迸發出一絲狂野。

她是這場聚會當之無愧的焦點。

大少爺組織權貴俱樂部開聚會,自然是想借此表明心意,好獲取佳人芳心。

至於我們這些人,寧弈環顧四周,在一眾又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中低下了頭。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們都挺會藏的。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找我!”寧弈壓低了聲音,眼裡流出了滿滿的不解:“我跟他很熟嗎!”

“問你老師唄,”以諾長歎一聲:“畢竟是伊甸園第一交際達人。”

加百列你,寧弈鬱悶的直扣牆,被人攔住了去路。

“彆扣了,小心手。”

寧弈鬱悶的抬頭看了一眼葉霖,更加鬱悶的靠過去求安慰。

他清楚的看見以諾那個巨大的白眼,於是變本加厲,靠的更近了。

大家被邀請過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給大少爺當陪襯,眼下三個陪襯和主角哈娜達一起蹲在場地的角落,裝作自己是蘑菇。

哈娜達又灌下去一杯酒。

“姐你慢點喝啊,”以諾看得心驚膽戰:“出問題我們不好交代啊。”

哈娜達看著眼前的三個人,產生了一種誰也指望不上的悲憤。

“我現在就是後悔。”哈娜達深吸了一口氣:“我為什麼當初對他那麼溫柔。”

他們倆的故事總體來說,平淡裡帶著一點溫馨,初入管委會的大少爺受到了溫柔善良的姑娘幫助,一見鐘情。

可惜主角之一根本沒有風花雪月的心意。

“起碼他是個正常人啊,好姐姐。”寧弈聯想起某位大概已經涼透了的故人,狠狠得哆嗦了一下:“你看我們——”

“喔,有道理。”哈娜達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那我還算幸運。”

“哈娜達小姐!”

遠處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隨後就是急匆匆地腳步聲,寧弈抬頭望過去,一個青年停在了哈娜達麵前,臉上還帶著些紅暈。

“那個,哈娜達小姐。”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伸出了手:“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哈娜達歎了口氣,麵對青年亮晶晶的眼神,還是有些不忍心。

“沒關係,”青年看了看周圍幾人各異的神色:“沒關係的,哈娜達小姐,我,我先走了!”

說完,那青年就紅著臉走遠了。

“好家夥,伊甸園居然有這個品種的——”

寧弈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霖警告性的戳了一下,隨後委屈巴巴的收了聲。

“這可是整個伊甸園最後的良心了。”以諾煞有介事地下了評語。

難怪哈娜達這麼為難,寧弈撓了撓頭,這大少爺說話的語氣十分真誠,拒絕起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伊甸園最後的良心沒有聽到這番評價,他正被一堆人圍在中間,似乎在說什麼。

哈娜達長歎了一聲,眼神裡寫滿了複雜。

這場聚會在一種平和的氛圍裡落下帷幕,臨走時,良心大少爺還在詢問要不要送哈娜達回家。

想象中的什麼明槍暗箭都沒發生,大少爺好像真的隻是單純的請大家來玩而已。

伊甸園的夜景一貫溫柔,一絲涼風吹拂過來,將屬於夏日的最後一點熱氣吹散。

他們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燈光拉長了身後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是永遠不會分開一樣。

寧弈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注視著地上交纏的身影。

“怎麼了?”

葉霖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下了腳步,寧弈抬起頭來,路燈的光線從他的背後灑落,眼神裡似乎跳躍著一顆星星。

寧弈往前靠近了一點,葉霖微微仰起臉看他。

一個吻像蜻蜓點水一樣,落在了自己唇上。

語言失去了它在這一刻即將承擔的重擔,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中,兩個人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彼此。

要是時間能永遠地停在這裡就好了,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寧弈終於體會到了他遲到了許多年地怦然心動,心裡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寧弈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葉霖好像有點不解:“我們不是——”

“我是說,那種。”寧弈努力地組織起語言來:“以後的每一天,都在一起,絕對不分開的那種。”

葉霖對他的真情流露隻是淡淡的一笑,並沒有任何回答。

寧弈頭頂支楞的耳朵似乎有了塌下去的趨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決定

他正在難過自己有沒有收到回應,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手伸了過來。

寧弈有些驚喜抬起頭,葉霖先一步偏過頭去,並沒有看著他。

兩個人十指相扣,緊緊地握在一起。

算啦,寧弈很快就哄好了自己。

既然他不會說,那以後就都讓我說吧。

他如此輕鬆的做出了一個決定,比之夏日的陽光還要耀眼。

可惜這個偉大的計劃還沒開始就被迫中止,寧弈被迫卷入了新的一輪感情糾紛。

這次盛況空前,涉及的範圍之廣,據說比起二十多年前那幾位的愛恨情仇不遑多讓。

根據管委會傳來的小道消息,大少爺失戀,這幾天正在嗷嗷哭。

寧弈也興致勃勃的湊過去聽了兩耳朵,隨後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再一次成為了主角之一。

親愛的委員長再一次重操月老舊業,非常積極的開始撮合起哈娜達跟葉霖。

畢竟一個人是研究院院長名為學生實即上是心肝寶貝的伊甸園名花,另一個人是前後兩任委員長的養子,說出去怎麼也算匹配。

故事至此也隻是個普通的政治聯姻劇本,但是又不那麼普通。

眾所周知哈娜達有一個著名追求者,很巧,葉霖也有一個曖昧期的對象。

梅塔特隆大概是版本迭代始終慢了一步,還活在上一個版本裡。

傳著傳著這件事就變了味,演變成了五個人的愛恨情仇。

“我怎麼這麼倒黴。”寧弈雙眼無神地趴在桌上,活像被妖怪吸乾了精氣。

“你倒黴,我就不無辜嗎?”第二位受害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寧弈:“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冤枉啊,我們倆明明好好的。”

寧弈的悲傷如有實質,以諾恨不得以頭搶地。

“求求你,你們倆能不能快點公之於眾。”以諾翻出了今天最大的白眼:“我不想繼續當這個受害者了。”

“可是,”寧弈突然扭捏起來:“他還沒答應我呢。”

以諾聽完差點炸了:“沒答應什麼?你們兩個到底在乾什麼?”

寧弈隻好如實道來。

“你們,這都不算在一起了嗎?”以諾大開眼界,感覺世界觀都被翻了過來:“你小子什麼時候糾結起這個來了?”

那一句承諾突然成了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大山,寧弈努力的跨越了好幾次,好像還是沒有看到邊緣。

“我知道,這樣是很沒說服力。”

寧弈一提起這件事就有些蔫巴:“可是這東西不重要嗎?”

“我不知道,”以諾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但我知道沒人會這麼談戀愛。”

看著寧弈一臉懵懂的神色,以諾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第一次見這種,把戀愛順序倒過來還能繼續往下談的。

“可能他隻是不太好意思吧。”以諾閉上雙眼,說出來至今以來最離譜的一句話。

“怎麼說?”

“好歹我倆認識了也快二十年了。”

寧弈安安靜靜地聽著,過了半晌,好像更鬱悶了。

“我感覺,我好像一點都不了解他。”

“你以後有的是時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吵架

寧弈再次哀歎了一聲,頗有些顧影自憐的味道:“真好啊,不像我。”

他被鎖在實驗室裡,又沒有朋友,連自己的真實的身份都是一個謎團。

可以說他在這個世界上無親無故,基本上沒有什麼牽掛。

“我哪有機會——喂,你乾嘛!”

寧弈話剛說了一半就被以諾用暴力打斷,他咽了口唾沫,看著突然暴起的以諾。

“你沒事吧?”以諾‘和顏悅色’地看著寧弈:“吃醋吃到我頭上了?”

“那我就是羨慕怎麼辦啊,”寧弈承認的相當痛快:“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又是一起長大一起上學的。”

他這些醋勁來得莫名其妙,葉霖的過去他絲毫沒有參與感,總有些可惜。

“我說,你聞見什麼味道了嗎?”

“啥,我什麼都沒聞到啊?”

“你晃一晃你那個腦子,裡麵的醋都把腦細胞淹死了,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以諾激情抒發了自己的真實感想之後,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

看著寧弈更加蔫巴下去的神情,以諾於心不忍,還是開口勸解了幾句。

“你不是說,他喜歡你嗎。”

“對啊,”寧弈罕見的黯然神傷起來,“可是——”

“來來來,你可是一個給我聽聽。”以諾對寧弈的狀態表示了不理解,並堅持認為他就是談戀愛談的整個腦子都進了水。

寧弈垂著頭,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將自己煩惱的原因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就因為這個?”以諾有些不能理解:“他知道這事嗎?”

“你說哪件事啊,”寧弈趴在桌上,眼睛裡盛滿了想念:“如果說是我爸媽的事,他是知道的。”

“他陪我一起去的。”

“你到底有什麼好糾結的?”以諾終於見識到了戀愛中的人患得患失的模樣,此刻頭疼的厲害:“都到這個份上了。”

以諾橫豎想不通,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發現他老師的秘密的那天,百思不得其解。

“我建議,你現在就問個清楚。”

“啊,不好吧。”寧弈突然吞吞吐吐的,一副分明很想,卻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他有點害怕,萬一事與願違怎麼辦。

“我隻負責提出建議,怎麼解決看你。”以諾臨走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不會有問題的。”

寧弈不合時宜的慫了一下,在直接詢問和等人解釋之間猶豫了一番,選擇了一個最可恥的辦法。

他臨陣脫逃,再一次選擇當逃兵。

逃兵當了沒兩個小時,他就被特意從管委會殺過來的哈娜達抓了個正著。

哈娜達看上去殺氣騰騰的,壓製的圍觀群眾噤若寒蟬。

跟以諾比起來,哈娜達單刀直入,目標要明顯許多。

“有時間嗎,咱倆聊聊?”

哈娜達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我沒那個興趣結婚,這點你放心。”

“老師那邊我已經拒絕了,現在就是搞定委員長那一頭了。”

寧弈對哈娜達的辦事速度表示了震驚:“這麼快的嗎?”

“這種事當然是快刀斬亂麻,拖得越久越麻煩。”

哈娜達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你跟他,怎麼說?”

“就那樣吧。”寧弈也不知道用什麼語言敘述才合適:“也沒什麼特彆的。”

“卡哪裡了?”

“卡在第一步。”

“你們都進行過最後一步了,現在你跟我講你們卡在第一步?”

“這就是現實啊。”

哈娜達被他們兩個忽快忽慢的進度搞昏了頭,忍不住扼腕歎息。

“用不用幫忙。”哈娜達直接了當的提了出來:“我給你們兩個製造點機會。”

“啊?”寧弈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不用了吧。”

“也行,需要的時候隨時找我。”

哈娜達匆匆交代完就要離開,隻留寧弈一個人消化事態。

事情好像一下就進展到要攤在明麵上說的程度了。

寧弈魂不守舍的獨自思考了一天,也沒有思考出來什麼答案。

他現在麵對葉霖多少有點心裡沒底,隻好裝鵪鶉,一種若有若無的冷戰氛圍彌漫在空氣裡,兩個人沉浸在詭異的氣氛裡,壓抑的誰都不想說話。

“你應該知道了吧。”

在一片沉默中,葉霖首先挑起了話頭,寧弈默默的‘嗯’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他要說什麼,不會想跟我斷了吧,寧弈的思緒天馬行空,最後還是糾結在那一個問題上,萬一葉霖是真的不要他了怎麼辦。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彆多想。”

“哦,好。”寧弈恍惚了一瞬間,才應了下來。

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寧弈正在猶豫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葉霖再一次開了口。

“我以為你會來問我到底怎麼了。”

“用不著吧。”寧弈故作輕鬆地說:“我還不知道你嗎?”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寧弈為了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心虛,刻意提高了些聲音,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

葉霖看了他一眼,寧弈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我——”寧弈遲疑了一瞬間,“我沒有。”

“是嗎?”葉霖的語氣輕飄飄的,聽得寧弈一陣火大。

“我沒有懷疑過你,我隻是有點,”寧弈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是有點不高興,但是又不是因為這個!”

那又是因為什麼呢?寧弈冷靜了一瞬間,隨後又反應了過來。

“你什麼都不說,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拒絕,我問什麼你永遠都在回避。”

寧弈越說越氣:“你覺得這樣我能放心嗎?”

“是這樣嗎,那真是對不起。”

“啊,我真是受夠了。”寧弈終於按捺不住了:“每次有什麼事你都是這樣!”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你可以直說。”

寧弈一時被氣得氣血上湧,心跳快要突破身體的束縛:“我就想要你一句準話,就這麼難嗎?”

他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匆匆的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之後,就消失在了門外。

大門關閉的回響在寂靜的空間裡更顯的空曠。

葉霖怔愣在原地許久,直到很久之後才回過味來。

其實他剛剛出門就後悔了。

寧弈鬱悶的蹲在路邊,頭頂的兩個人正在吵架,一個說早點回去吧,另一個說快點彆磨蹭。

真是沒救了,寧弈捂住自己的臉,他根本沒想過要離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和好

這個時候回家未免顯得他太聽話,家庭地位已經降低到是個會喘氣的都比寧弈高。

寧弈在路邊無限糾結,最後決定給葉霖半個小時的期限。

他要是還不來哄人,寧弈就要正式開啟冷戰分居,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冷漠無情的負心漢。

隻不過這樣做,他沒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還要望眼欲穿的等待。

寧弈的心思突然飄回了過去,加百列有時候會放一些古老的歌曲,他從其中聽到了不少戀愛的心酸。

他眼下的心情跟那些歌曲裡描繪的沒有區彆。

這半個小時過得好似半個世紀那樣漫長,寧弈時不時的抬起手,緊盯著終端上的消息。

他坐在離家不過五分鐘路程的地方,遙遙地望著那棟隱沒在黑暗裡的房屋。

時間跳躍的那一秒,寧弈就乾脆地站起身來,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寧弈,你要硬氣一點,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為了今後自己的幸福生活,絕對不能退縮,更不能色令智昏。

上一次血淋淋的教訓還擺在眼前,雖然寧弈對於報備行蹤這件事有著自己的堅持,但他仍然堅定的認為,這是他家庭地位的體現。

加百列陪伴寧弈的時間不長,還是灌輸了不少奇怪的理念給他。

大多數都是一些家庭瑣事,包括夫妻怎麼和諧相處。

寧弈當年不懂為什麼一個單身人士能分析的那麼頭頭是道。

但是他眼中加百列的形象日漸閃光,幾乎成了他童年時期第一偶像,永遠金光閃閃。

他現在就要主動出擊,掌握主動權。

於是寧弈昂首挺胸地邁上了短短的台階,帶著誌在必得的微笑踏入了戰場。

屋裡靜悄悄的,一片漆黑,寧弈在一片黑暗裡摸索到了唯一的一絲光源,猛地推開了門。

那盞小夜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葉霖抬起眼睛看了寧弈一眼,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回來了?”葉霖習以為常的站起來,走到了寧弈麵前,主動地握住了他暴露在外,被夜風吹得發涼的小臂。

葉霖手心裡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寧弈低下頭看著那隻手,突然忘記了該乾什麼。

兩個人一起在外麵風吹日曬的,葉霖卻怎麼也曬不黑,隻留下他眼饞的份。

他愣了一下,準備好的台詞瞬間被打亂,僵在了原地。

“晚上還是有點冷,下回出去的時候記得拿件外套。”

寧弈暈乎乎的順著對方搭好的台階走了下來,腦子在繼續冷戰跟和好兩個選擇之間轉了一圈,立刻選擇了偃旗息鼓和好。

已經到了秋天,他春心萌動的次數不減反增,不經意間總能被擊中。

葉霖沒再提吵架的事情,隻是按照往常的習慣問他要不要一起睡。

寧弈自動把這句話理解成了邀請,一個激動就現出原型。

“可以嗎?”寧弈的眼睛裡折射出光芒,在暗處顯得異常的閃亮。

周圍的空氣裡突然升騰起一股曖昧,又夾雜著說清楚的危險。

“你願意的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期望

時隔多日,寧弈終於滿足了自己的旖旎念想,心滿意足的抱著人回味。

有些事就是不做也罷,做完了就有點上癮。

他渾然不覺自己最初的目的已經被拋到腦後,隻想抓緊時間溫存。

靠,答不答應有什麼要緊的,寧弈突然頓悟,人都已經是他的了,也不在乎那一句承諾了。

反正葉霖都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自己了。

雖然,加百列給他描繪過告白成功的那一刻,曾經的確讓他無比的向往。

聽起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是有一種魔力,讓人那麼安心。

寧弈想著,忍不住收緊了手臂,在心裡醞釀了一個計劃。

他靠了過去,含糊不清的話語和細碎的親吻一起落了下去:“你說,我們兩個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公開一下。

寧弈還是很在意梅塔特隆心血來潮的亂點鴛鴦譜,實在讓他有種被深深冒犯的感覺。

葉霖再一次用沉默回答了他。

寧弈早有預料,還是氣悶了一會,更加用力的將人帶向自己的方向。

葉霖的骨架比他小一圈,正好方便某隻大型肉食動物把人圈在自己懷裡。

他叼著葉霖頸側的軟肉磨牙,再次打下了一個印記。

新的一天翻開的時候,寧弈看著一早上一如平常的葉霖,某個地方受到了一點挫傷。

這也不一樣啊,參考書目上也不是這麼寫的啊?

葉霖根本沒有留下讓他伺候獻殷勤的機會:看上去跟平常沒兩樣。

寧弈有點鬱悶,又不好直接宣之於口,隻能默默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他這一番心理活動當然沒說出來,也不能說出來。

不然他遲早會因為騷擾同事被帶走教育。

寧弈已經很久沒有接到什麼外勤任務了,或者說拉斐爾沒有那種折騰人的愛好。

她不知道在鑽研什麼項目,最近頗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意味。

先前答應哈娜達的事情也辦妥了,研究院跟管委會握手言和,隱隱對峙的三方勢力終於安靜下來。

當然,互換人質的小遊戲也結束了。

該回歸的回歸,該忙碌的繼續忙碌,伊甸園終於有了一點生氣。

倒也不是沒有不滿意的人:比如說之前的權貴俱樂部,對自己的特權被削弱,很有些不滿。

平靜的伊甸園頓時變得危機四伏起來。

衛隊的工作量激增,寧弈也再沒好意思去禍害以諾。

對於他這種表現欲旺盛的人,不讓他說話實在有些委屈。

寧弈最近致力於向葉霖分享生活裡的各種小事,哪怕路上看到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也想分享出去。

哈娜達解決了心頭大患,最近很是放鬆。

“所以呢?”哈娜達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東西:“你說了什麼?”

這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中午休憩的時間,寧弈神神秘秘的拉著哈娜達走到僻靜處,宣告了自己偉大的計劃。

“那個,你不是答應我,幫我們創造機會嗎?”

寧弈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興奮:“還算數的吧?”

哈娜達遲疑著點了點頭。

“我有個計劃。”寧弈說的鄭重其事:“有興趣嗎,哈娜達小姐?”

“你先說是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寧弈沉浸在自己的構想裡,“我想正式的,重新表白一次。”

“你倆需要這個嗎?”

哈娜達的表情瞬間從探究切換到了無語:“你們最近出現什麼感情危機了嗎?”

“沒有。”寧弈立即答到。

“給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生活是需要儀式感的,哈娜達小姐。”寧弈一本正經的說到:“事實證明,偶爾搞一些驚喜有助於感情的穩定。”

“你們哪裡不穩定了?”

“好像沒有。”

“那你還問?”

“但是我們的感情已經明顯的進入了平淡期!”

“說來聽聽。”

“我們的生活明顯的缺乏激情,每天都是兩點一線,感情淡的泡茶都不夠喝一壺的。”

“怎麼,想要激情?我給你個建議。”

“洗耳恭聽。”

“回去討論一下你們家的財政大權,我保證你們會重燃激情。”

“為什麼?”

“因為談錢比較傷感情。”

寧弈哽在了原地,贏得了辯論的哈娜達並沒有多少喜色,隻是冷漠的注視著寧弈。

算了,哈娜達在心底勸解自己:他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墜入愛河的毛頭小子,讓讓他吧。

想到這裡,哈娜達還是退了一步:“你想要個怎麼樣的?”

寧弈兩眼放光,立刻說起了自己的期望。

夜色將伊甸園籠罩在其中,將白天的緊張氣氛消弭。

拉斐爾手邊放著一封手寫的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聽到門口傳來得響動,她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容。

“密鑰?”

“是。”拉斐爾用指尖將信封推到了葉霖麵前:“米迦勒手裡,一直都有一份密鑰。”

“那是做什麼用的?”

“他離開的太匆忙了,隻留下了這個。”

拉斐爾攤開了手,靜靜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人:“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知道答案。”

“他沒有交給我任何東西。”

葉霖知道拉斐爾想問什麼,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他也沒有提起過。”

“可是沒交給你,他又會給誰呢?”

拉斐爾長歎了一聲:“那個時候烏利葉已經死了,加百列和我並不在伊甸園。”

“除了你,還能有誰?”

“不過他未必會把東西留在伊甸園。”

葉霖靜靜地聽著拉斐爾的自言自語,突然看向了那封信。

“信裡寫了什麼?”

“我沒看。”拉斐爾說的坦然:“落款寫的又不是我,我看什麼?”

這封信經曆了十多年的時光,有著明顯的老舊感。

落款是匆匆寫就的,上麵隻留下了一個名字,異常的潦草。

信的內容並不長,甚至可以說是簡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位於雪山裡的神廟,他在那裡埋下了東西。

“雪山,神廟,”葉霖放下了手裡信:“他說有東西留在那裡。”

“既然是特意寫給你的,大概就是想讓你親自去取吧。”

拉斐爾呼出一口氣:“亞列那邊,我會處理好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探究

“你是不是該履行一下我們之間的約定?”

“等你從神廟回來,我就把事情都告訴你。”

“你想知道的,我不會隱瞞。”

伊甸園下起了一場秋雨,將夏日的悶熱徹底打消。

關於自己的身世,寧弈調查的可以說毫無進展,加百列的資料被封鎖的嚴嚴實實,怎麼打聽都得不到消息。

伊甸園的保密工作果然做的很到位。

畢竟探秘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寧弈漫不經心的回想,還有什麼是他還未發掘的秘密。

對了,裡維奇。

他突然坐直了身體,想起了在沙漠裡尚未完結的話題。

以諾終於忙裡偷閒休假,寧弈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霸占了以諾的個人空間。

“葉霖怎麼受得了你的?”

“你說什麼呢?”寧弈驚訝得長大了嘴巴:“他可喜歡我了好嗎?”

以諾悟了半天,終於悟出了一條真理,不要和戀愛中的情侶講道理。

“找我乾嗎,又想聽誰的八卦?”

“你果真料事如神。”寧弈豎起了大拇指:“真是太聰明了。”

“少來,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愛八卦呢?”

“這是人類的天性,我隻是在釋放天性而已。”

以諾被徹底的打敗,隻好妥協:“你想知道什麼?”

“上次在沙漠的時候,”寧弈終於提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你說當年繼任的事——”

“裡維奇?”以諾摸著下巴:“我跟他接觸不多,不過賽拉弗很看好他。”

“賽拉弗嘛,決策署的署長,提撥了很多人。”

“那當年是怎麼回事?”寧弈的好奇心被勾起,連忙追問:“裡維奇被看得這麼重,為什麼沒繼任?”

“說來話長,”以諾拋出了一個問題:“我先問你個事。”

“你講嘛。”

“加百列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類似於計劃這樣的東西。”

寧弈盯著對麵認真的眼神,茫然的搖了搖頭,以諾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的也隻有一些。”

“據說伊甸園在三十年前開啟了一項計劃,很多人都參與其中。”

“包括老師他們?”

“是。”以諾給出了肯定的答複:“這個計劃的牽涉麵非常的大,你能想象到的人幾乎都在裡麵。”

寧弈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按照這個說法,十三年前的事情,會不會跟這個計劃有關呢?

“至於裡維奇,是因為觀念不合,才出局的。”

“觀念不合?”寧弈來了點興趣:“這又是怎麼個說法,管委會不是還挺一致對外的嗎?”

“聽他們瞎扯。”以諾嗤笑一聲,擺了擺手:“誰跟他們一致對外?”

“米迦勒失蹤後撕得那麼難看,鬼才信他們。”

看起來,米迦勒失蹤這件事,算得上一個關鍵的轉折點了。

“伊甸園還在找他嗎?”寧弈隨口說了一句:“這麼多年過去,應該很難了吧?”

“那也要找啊。”

以諾的語氣裡飽含無奈:“可惜沒過多久,我就離開伊甸園了。”

“去邊境了?”

寧弈有些驚訝:“你不是一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恩怨

“我能證明什麼?死無對證,我什麼都證明不了。”

以諾再次歎了口氣:“他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事發之後,他從激烈的反抗逐漸變成了沉默,即便他不相信,研究院的人也會有更多手段讓他相信。

他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了伊甸園。

隻要不接觸伊甸園傳來的信息,那些噩夢就不會追過來。

寧弈看著以諾黯淡下去的神色,想起了塞勒曾經告訴他的信息:米迦勒和烏利葉都已經不在了。

他眼下所迷惑的問題幾乎都跟這兩個人有關係。

“不說這個了,聊點彆的。”寧弈擺了擺手,決定今天到此為止:“我們還是聊聊裡維奇好了。”

“他有什麼好說的?”以諾白了他一眼,嫌棄幾乎要溢出來:“你不如直說想聽我怎麼看他得了。”

“通透。”寧弈豎起大拇指:“所以你怎麼說?

以諾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雖然不太禮貌。”

“嗯哼?”寧弈開始捧場:“怎麼說?”

“我對他本人沒什麼意見,但是吧,他侄子我還記得挺清楚的。”

“哈?”寧弈發出了疑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聽起來確實沒關係哈,”以諾抄著手,一臉憤懣:“他那個侄子,跟我同級。”

“整個一混世大魔王,每天除了拉幫結派就是逃課打架。”

寧弈‘嘶’了一聲,不禁為這位素未謀麵的勇士哀悼起來。

看以諾這個架勢,想必這位同學的墳頭草已經有兩丈高了。

“我跟他吧,確實不太對付。”以諾說到這裡,麵上突然出現些煩躁:“嘖,這點不重要。”

“總之,你隻要知道這件事鬨挺大就行。”

“因為一個熊孩子?”寧弈皺起眉頭,思考了半天,得出了一個結論:“不應該啊,小孩能鬨出來多大的事。”

“除非他把其他家少爺小姐全得罪了,不然——”

寧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驚恐的看向了以諾。

以諾似笑非笑,淡淡的說了出來:“你猜我為什麼不往下說了?”

寧弈咽了口口水:“不能吧?”

“為什麼不能,”以諾的語氣很和藹,聽起來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陰陽怪氣:“小孩子打架,鬨點矛盾很正常對吧?”

“對,對吧?”寧弈小心翼翼的問到。

“你看,你也覺得沒有問題。”以諾嘴上說的非常冷靜,但聲音裡已經透露出一股殺氣。

寧弈背後發涼,忍不住活動了幾下。

“他欺負你了?”

以諾突然笑了起來,燦爛的寧弈打一個哆嗦,緊接著,以諾輕聲說到。

“怎麼會呢?”

“不就是把自己的同學鎖進了管委會的審訊室裡,還買一送一。”

“那裡麵不是——”寧弈的話音被自己強行掐斷,眼睛瞪得快要脫框:“你們怎麼進去的?”

“裡維奇那天‘正好’結束了一場審訊,而且,裡麵的設備沒關。”

以諾握緊了拳頭,看起來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記憶猶新。

寧弈在心裡畫了個十字,沉痛的哀悼起這位勇士來。

“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了?”

一般打架鬥毆能鬨到兩邊大人都下不來台,可見這嚴重程度。

“我去找人,然後就被人騙過去了。”

以諾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你也知道我是去要找誰的吧?”

“我知道。”寧弈想起那座掩埋在沙漠中的大樓,心裡突然一緊。

“你們看到了什麼?”

“很多,在根據我們的記憶調整。”

以諾攤開手,似乎還是有點不解:“黑漆漆的一片,最後聽到了一些槍聲,還有人在哭。”

“除此之外呢,還有嗎?”寧弈著急的追問了下去。

“沒了,之後我們就被人放出來了。”以諾輕輕地歎了口氣:“那天剛好他們都在。”

“我發誓,我這輩子沒見過米迦勒那麼凶。”

“沒了?”寧弈有點驚訝:“隻有這些了?”

“肯定不止啦。”以諾對他這過剩的好奇心敬謝不敏:“我知道,你還想問他後來怎麼樣了,對不對。”

寧弈露出一個尷尬地微笑:“沒事,我可以問葉霖的。”

“你問不出來的。”

“為什麼?”

“我早就問過了,他說,他不記得了。”以諾聳了聳肩,一言難儘的對寧弈說到:“你問了也是白費力氣。”

“一點都不記得了?”寧弈不屈不饒的追問了下去:“一丁點都不記得了?”

以諾輕輕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啊?”寧弈心裡的疑惑更上一層樓:“受到刺激失憶了?”

“反正老師是這麼說的,讓我以後彆再提這件事。”

“之後過了多久來著,”以諾抬眼望著天花板,似乎在回憶什麼:“差不多一個月?我們才見麵的。”

“那一個月他去哪裡了?”

“不知道啊,”以諾也是一片茫然:“沒人知道他去哪了,反正再見到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

“哦,這樣啊。”寧弈有點失望,卻仍舊不死心:“你們沒偷偷打聽過啊?”

以諾頗為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寧弈訕笑了兩聲,手在空中來回畫了好幾個圈,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小孩嘛,好奇心都重,我當年也不例外。”

說起往事免不得讓人唏噓,特彆是在天翻地覆之後。

“沒多久就放假了,我正好找機會住過去了。”

以諾長歎了一聲:“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後悔。”

“你們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了?”

以諾的表情明晃晃的寫著兩個大字:是的。

寧弈保持緘默,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那兩個人就像觸手可及的幻象,從每個人的記憶裡裁剪出來,懸浮在那裡,沒有人看到過真實的他們。

人類對於八卦的熱愛是無窮無儘的。

“對了,米迦勒什麼時候把人帶回來的啊?”

“問這個乾嘛?”

“我有個猜想。”寧弈摸上了上衣暗袋裡的那個吊墜:“我需要去驗證一下。”

以諾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追問下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童年

告彆了以諾,寧弈當晚就把困擾自己的問題講了出來。

“怎麼突然問這個?”葉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寧弈趕緊找了個借口。

“你看嘛,相處的過程中了解對方的過去有助於增進感情。”

寧弈說完就開始賣慘:“難道說你一點都不願意了解我嗎?哭哭。”

葉霖的臉色實在精彩,似乎被寧弈突然的撒嬌頂的渾身難受。

“沒有。”葉霖說的異常的艱難:“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我們就愉快地追憶往昔吧,親愛的。”

寧弈想開以後就開始放飛自我,抱著人就是吧唧一口,奔放的好像現在還是春天。

葉霖對這種突然襲擊並沒有防備,隻覺得被寧弈碰過的地方都燒起來了。

“你鬆開,”葉霖小幅度的掙紮了幾下:“好好說話不行嗎。”

“你嫌棄我了?”

葉霖被迫投降,寧弈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你想知道什麼,說吧。”

“彆這麼嚴肅嘛,親愛的,這隻是一點小情趣而已。”寧弈厚臉皮的功力更進一步,已經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各種話。

葉霖忍了又忍,硬生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憋了回去。

雖然跟這位未來的嶽父大人並不是沒有見過麵,寧弈在心裡給自己點了根蠟燭。

他們第一次親熱的那天晚上,寧弈一抬眼,跟米迦勒的投影撞了個正著。

這注定會成為他終生難忘的體驗。

寧弈一個激靈,連忙將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也沒什麼好說的吧。”葉霖似乎對這件事有點抗拒:“跟其他小孩一樣。”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寧弈選擇另辟蹊徑:“比如說我,我每天除了挨打就是挨打。”

“惹你老師生氣了?”

“沒有。”寧弈仗著加百列不在就開始胡謅:“我很乖的。”

葉霖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說辭,不過好在沒有追究下去。

“我是被他從福利院領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我親生父母是什麼人,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了。”

從葉霖的視角看過去,米迦勒又是另一種模樣。

“他平時很忙,也經常不在家。”

“所以那些投影是?”

“他錄下來的,會用那些東西跟我傳話。”

剛剛被米迦勒帶回這裡的時候,葉霖的恐懼更大於高興。

他對於完全陌生的環境並不能接受,不止一次的產生過想要離開的情緒。

米迦勒並不怎麼不擅長表達,自然也不知道怎麼照顧一個小孩。

磨合的那段時間,過的可以說是雞飛狗跳,根本安靜不下來。

管委會好像出了什麼大事,米迦勒忙得腳不沾地,回家還要麵對一個仿佛驚弓之鳥的小孩,那段時間消耗的止痛藥都多了不少。

在互相躲著對方走一段時間之後,米迦勒被烏利葉扭送回家,開始學習怎麼當一個父親。

他們就這樣小心翼翼的開始相處。

那個時期的他的確難以相處,剛剛從一個充滿惡意的環境脫離,還是習慣不了風平浪靜的生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追憶

他毫不意外的活成了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拚命的掩飾著自己真實的行為。冥冥之中又印證了當初福利院院長的話。

“這孩子跟人不親的,性格太孤僻了,又一驚一乍的。”

“您要是有彆的選擇的話,我並不建議您領養他。”

米迦勒最後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於是他就被帶了回來,更改了姓名,重新錄入了居民係統。

米迦勒並沒有結婚,也聽說過有什麼風花雪月的對象,一個正值盛年的伊甸園高層,猝不及防帶回來一個陌生的小孩,先斬後奏宣布這就是他兒子。

管委會內部接受的程度並不是很高,畢竟他怎麼也算得上來路不明。

隻不過他們屈服於米迦勒的權威,不得不尊重他而已。

他活的未必有米迦勒手裡的一支筆重要。

人生的際遇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就像葉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米迦勒的朋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婚主義,還都喜歡找個小孩過來養。

隻能說物以類聚吧。

“原來是這樣。”寧弈聽完了目前的故事,催促著葉霖繼續講下去:“然後呢?”

他帶著譴責的意味的眼神並沒有勾起寧弈的一點愧疚心,後者的眼神還是亮晶晶的,很期待他講下去。

繼續講下去也隻能是一些通俗的親子故事,隻不過他們又不那麼普通。

米迦勒隻是表麵上冷漠,隻不過他麵冷心熱,總會有人會錯意。

這個孩子隻是米迦勒拿出來應對不懷好意的權貴的工具,說明白點就是一個被操縱在台前的木偶,受到什麼損傷也不要緊。

葉霖第一次拿著被人惡意塗鴉書本站在課桌前愣神,周圍的同學維持著伊甸園高雅的姿態,居高臨下的看他的笑話。

最後他也隻能心平氣和地坐下,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小孩的惡意有時候來的無緣無故,有時候則是有跡可循:某一天他中午路過校園裡的角落,和一幫小少爺麵麵相覷的時候,他毫無意外地聽到了那些話。

來自於大人之間的惡意。

他裝作視而不見的功夫倒是挺純熟的,畢竟福利院的小孩找不到樂子就會放棄。

隻不過這一次他估計錯誤了。

被針對的莫名其妙,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意識到這個問題。

那天晚上的時候,葉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出了這個問題。

“周圍的人好像都不是很喜歡我,是因為我那裡做的不對嗎?”

米迦勒沒有和他討論這個問題,隻是很溫柔的告訴他彆多想。

他沒有追究當初為什麼帶他回來,也沒有追問米迦勒為什麼從那些個孩子裡麵選了他。

兩個內向又陌生的人,一個裝作無事發生,另一個也不知道如何正確的表達,總是要耗費多一點時間。

好在那段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烏利葉帶著他名義上的學生,敲開了米迦勒的大門。

以諾找到了新的玩伴,葉霖也收獲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朋友。

“這麼說的話,”寧弈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感覺你們兩個好像不熟。”

“剛來的時候不習慣,”葉霖垂下了眼睛,第一次露出些懷念的神色:“其實他很好。”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個。”

寧弈有些不理解:“以前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葉霖看著他,眼神裡有著明顯的震驚。

我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寧弈遲疑著摸了摸臉頰,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我以為你多少聽說過。”

葉霖沉默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你聽說過烏利葉這個人嗎?”

寧弈點了點頭。

“十三年前,烏利葉突然遇害,調查組調查了很久,最後指認米迦勒是凶手。”

“之後他開始逃亡,至今下落不明。”

跟以諾向他講述的一模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大家的說辭高度一致,好像都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

“好吧,”寧弈也暫時的妥協了:“光明正大的追憶確實不太好。”

畢竟沒人想被扣一個叛徒的帽子。

奇怪,寧弈意識到了一件事,既然官方沒有定論,那塞勒為什麼說他們都不在了?他是從哪裡知道的?

寧弈的腦子裡充滿了疑問,伊甸園好像有什麼奇怪的魔力,不說實話就是他們的特色,什麼都要藏著掖著。

彆看伊甸園沒有自我意識,它維護這個人類樂園的形象還是挺努力的。

挖出這麼多秘密並沒有讓他滿足窺探的欲望,反而加重了他撕下這層麵紗的決心。

他的思緒回到了最初來到這裡時發現的那一張照片上,寧弈突然產生了拿起來查看的衝動。

葉霖跟隨著寧弈的動作走了過去,視線掠過那張被自己藏起來的照片。

“有問題嗎?”

寧弈將探究的視線放回了葉霖身上,揚起手中的相框。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啊?”

“剛回來的時候吧。”

葉霖將相框拿了過來,撥開了背麵的卡扣,照片就掉了出來。

現在很少會有人特意打印這樣一張照片放在家裡,畢竟從雲端數據庫裡能夠很輕易地觀看一個人的全息影像。

人人都能擁有數字生命的年代,照片的存在就顯得華而不實。

這種東西,更像是人們懷舊的一種方式,用於緬懷已經過去的時代。

“看不出來,咱爸還——”

寧弈嘴一瓢,發現之後差點咬了舌頭:“你爸還挺懷舊的哈。”

“他說數據難免會有損毀的時候,留下實物也是一個紀念。”葉霖將照片翻了過來,看著上麵的字跡:“他留下了很多,不過都被當年的調查組帶走了。”

“他們沒還給你嗎?”

“沒有。”葉霖搖了搖頭:“我成年之後才回到這裡,調查組把所有跟他相關的東西都帶走了。”

難怪這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割裂感。

上一個主人的痕跡已經被清理乾淨,隻留下了一些毫無價值的部分。

“那這個花?”

寧弈偏過頭看去,永生花靜止在原地,無端的讓人想起墓碑前盛開的鮮花。

“我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葉霖將照片原樣放了回去,正好將米迦勒的身影藏在了花間:“一直都在這裡放著,好像是誰送給他的。”

第一百三十章 證實

寧弈又將疑問按了回去。

他現在還有另一件繼續調查的事情。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按在了胸口,那裡還存放著一枚吊墜,也是他迷惑的開始。

“你怎麼了?”葉霖看著他久久沒有回神,忍不住伸手觸摸。

寧弈回過神來,握住了葉霖的手:“沒事。”

他對葉霖的過去越來越好奇,越靠近就越想全盤了解,想把之前錯失的一切都補回來。

寧弈終於光臨了他好久不曾踏足的資料庫。

管理員看著他,臉上難掩驚訝的神色:“你來了啊?”

寧弈打了個哈哈,跟這位點頭之交隨便閒聊了幾句,就進入了資料庫。

幸好,米迦勒的資料被鎖了起來,跟他有關的人還沒有。

寧弈從一堆資料裡翻出了他想要的那一份,做賊心虛似的四處看了看,才打開了資料。

個人經曆的那一欄空白到有一點可怕。

葉霖所有的記錄都是從二十年前開始的,之前的一切都事毫無記錄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