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2 / 2)

溫柔眷戀 餞冬 20219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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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雪頔不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回家的,隻記得昨夜在某蟬喝了那碗服務生端來的飲料,就有種踩上雲彩般暈暈的感覺。

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明明是周日,但早晨七點,她就醒了。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胸口有點悶悶的不適感。下身也是。

她強行遏製住嘔吐的**,衝去廁所一看,果然,如她所料,生理期到了。

內褲上洇著圈圈血跡,用觸目驚心都難以形容。

她都不知道是怎樣的睡姿能造就這樣登峰造極的蹉跎血斑。

好累。不想了。

拿出一片衛生巾貼上,她走下樓梯,尋尋覓覓,尋找李阿姨在哪。

一般這個時候,她身體總容易乏,又不想告訴男性,隻能找李阿姨討杯紅糖水喝。

陸雪鬆和宋枳豪正坐在客廳裡吃早餐,看見張雪頔的時候,陸雪鬆沉聲道,“過來吃早飯。”

她機械地走過去,在習以為常的座位上坐下。很難不注意到,在盛著三明治的白盤旁邊放著一杯淡紅色的液體。顯然,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紅糖水。

她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雙手抱起杯子抿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很快,味覺上的刺激叫她忘了李阿姨周末不上班。

陸雪鬆在切盤子裡的培根肉,“最近課業很緊張?”

她並不是很想搭理他,一口一口繼續喝紅糖水,找夾縫回答他,“還行。”

陸雪鬆對她的口吻感到不快,放下叉子,皺眉看她,“那你成績為什麼下滑了?班主任給我打過電話了。”

“你怎麼不學學彆人家小孩啊?”

她沒出聲,心裡小小聲抱怨一句。

那你怎麼不學學人家父親......你怎麼不去死啊。

她不是不知道這句心裡想想的抱怨真有一天會成為現實,畢竟,是人都會死。但她卻怎麼也想不到,一天後的早自習,就是宣判死刑的那一天。

烏雲低的不像話,直直壓在她頭頂。早自習且剛開始十分鐘,班主任把她從教室裡叫出來。他領她來一個偏僻的安全樓道,表情隱隱有些不忍,“雪頔,你家裡出了點事情。現在馬上收拾好書包回家好嗎?”

她動了兩下睫毛,疑惑,“什麼事情?”

班主任不打算讓自己做這個告知真相的惡人,閉口不談警察打來的那通電話,隻是重複,“你趕緊回家。”

她能看出事情的緊迫和嚴重,否則,班主任也不會和校長打報告,請假親自送她回家。

到底發生了什麼?

車窗外暗的不像話,雨點撲在玻璃上,如狼似虎,她認出這不是回家的路。

警察局裡到處充斥著嚴肅和莊重,在這座城,有太多未知的案件正在發生,措手不及,令人惋惜。

班主任打著一把很大的黑傘,一直送她到一個女警官麵前也沒準備離開。

“你就是張雪頔吧?”女警察看起來很忙,手頭上的案件讓她焦頭爛額。

“是。”她回答。

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之際,餘光看見張旖白坐在旁邊。

估摸著一些細節或許會毀了一個父親在孩子麵前苦心經營的形象,警察把原本想說的話咽回去,“小姑娘你放心,現在隻是審查階段,你父親有沒有犯錯誤是未知的。他不一定是壞人,但是,”

女警頓了頓,“如果結果證明他真的是壞人,請你也彆太難過了好嗎?”

......做錯事的人是陸雪鬆?他乾什麼了?

張雪頔皺眉,似乎還沒感受到這件事的嚴重和真實性,語氣平平,聽不出激動和波瀾,“可以告訴我他具體做錯了什麼嗎?”

受人委托,女警隻告訴了這個年輕姑娘一半真相,就像剛才告訴張旖白那樣,“陸雪鬆涉嫌多年前一起謀殺案……”

“根據我們目前接收到的證據,他將一對夫妻的交通事故偽造成酒駕,並私自賄賂了警察局長。”

話音落下,她沉默。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應,隻愣在原地。

哪怕他是位再不成熟的父親,她也沒曾想過,他會殺人。

“先去那兒坐一會兒吧,我等等和你解釋。”警察還算體恤她的情緒,指了下張旖白的位置。

她不說話,呆呆走過去,腦子裡是與表麵上截然相反的高速運轉。

她在張旖白身邊的位置上坐下,眼神呆滯。

背景嘈雜的警察局裡,人來人往,隻是她所坐的那一角,獨屬於脫離塵世喧囂的靜。

“這是十幾年前的案件。”沉默很久,張旖白率先打破僵局。

“他們告訴我,最近才有人送來證據。”

張雪頔還沒處理好情緒,隻是木訥坐在原地,雙唇微張,胸腔逐漸激烈的起伏跌宕。

張旖白繼續說,“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送來證據的人。”

她盯住她,“我剛不小心在警察桌子上看見的。”

“碰巧,那個人你我都認識。”

“他叫......”

“宋枳豪。”

“嗡”,如鹹澀海水一湧而入腦中,她幾乎從座位上彈起來,瞪大眼睛死盯著張旖白,“……你從哪看到的?”

“剛和你說話的那個警察桌上有他的資料。”她回答,“我已經問過了,的確是宋枳豪,暫住在我們家的那個,宋枳豪。”

嘴角開始止不住抽搐,張雪頔緩慢的眨眼睛。遲遲沒能反應過來。

不可能,他是喜歡她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把她父親送入牢獄中的。一定,一定是張旖白聽錯了。一定是這樣。

見張雪頔不說話,張旖白繼續說,“他是十幾年前那場車禍的唯一幸存者,從接近陸雪鬆的那一天就是蓄謀已久。”

接近陸雪鬆是蓄謀已久,那,接近她呢?

不自覺,眼眶濕潤。

她不願意相信她的話,轉而跑去找女警察詢問。

答案,是她不想聽到的那一個。

那晚,晚涼風從脖子裡灌入衣服,她坐在警察局外麵的長板凳上,與張旖白之間沉默不語。

回到家,等待她們的,隻有放在客廳茶幾上的辭職信,以及一夜之間空了的,宋枳豪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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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這話不知自言自語說了多少遍,張雪頔蜷縮在宋枳豪房內一角,原本生氣滿滿的臉上隻剩蒼白和無力。

這是她不肯離開房間,不吃不喝的第十三天。有種執念,隻要她乖乖呆在原地等他,宋枳豪就一定會回來和她解釋。

不是解釋為什麼要拉陸雪鬆進地獄,而是解釋為什麼他明明愛她,卻要毀掉她這一生。

“去看看她吧。”

門外麵,張旖白和陸吟在說話。

左右不過比張雪頔大了五歲,她的表現要比張雪頔成熟很多,她每天照常去學校,照常出門兼.職,照常靠著自食其力養活自己。

張雪頔把下巴抵在兩膝之間,無神的看著手心發呆,手心攥著的,是宋枳豪送她的禦守。他說它會保佑自己的。她信了。

陸吟不太會安慰人,看見張雪頔這幅樣子真是嚇到她了。輕輕攬她入懷,陸吟摸了摸她的腦袋,“雪頔。”

她沒有回答。

“張雪頔。”

陸吟又叫了她一聲。

她這才有了點反應。

陸吟問,“你要不要和周俊俞一起去國外念書?”

張雪頔的關注點很另類,“學校都......知道了?”

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更快一些。不用誰走漏風聲,學校裡就已經滿是有關陸雪鬆的話題。

陸吟的表情有些犯難,猶豫著,“嗯......”

當然,事實遠不止這樣,陸吟沒敢告訴張雪頔,她已經暗地裡被貼上“殺人犯女兒”的標簽。

小心翼翼的環抱住自己的膝蓋,她把臉埋在膝蓋骨之間,不再說話。

“你要是這麼難以接受事實,就當麵去找宋枳豪問清楚好了。”陸吟看不過去,心疼的語氣裡帶著點哀怨。

張雪頔一頓。

去找宋枳豪?

她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她要去哪裡找宋枳豪呢?

ARTIST已經宣告破產,員工也如丟了領頭羊,在追債人以及厄運降臨到自己身上之前,各自搜刮僅剩的油水各奔東西。現在的公司隻是一具空殼而已,大廈裡空無一人。

也就是說,隻要宋枳豪不願意出現在她麵前,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遇。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堅信,他是愛她的......吧?

然而就在幾天後的一個傍晚,張雪頔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後悔自己答應陪陸吟出來買東西,與此同時,卻也慶幸她這麼做。

飄飄揚揚的雪花似鵝毛,輕輕蕩在街頭。雨傘下麵,張雪頔將臉藏在圍巾裡,靜靜在櫥窗外看著富麗堂皇的大殿裡,歡聲笑語的男女。

漆深的西裝外套筆挺有型,她一眼便看出坐在沙發上的那人就是宋枳豪。他隱在陰影裡,叫人看不出情緒變化。

不過,單從站在他對麵的女人的臉上,張雪頔覺得他的表情也冷不到哪兒去。

穿戴精致的女孩子在他與全身鏡前轉了個圈,深棕色的呢料裙在空氣中劃出一條水波紋,她親密的挽住宋枳豪的胳膊,搖了搖問,“我穿這個好看嗎?”

女孩子笑彎了眼睛,像是在期待他的誇讚。

這個時候,張雪頔和她一樣,冷冷把目光移動到宋枳豪臉上。

他終於舍得抬頭,哪怕隻是一個側臉,她也能依稀辨彆出,他是在笑著的,“好看。”

“真的嗎?”被誇好看的女孩子微微一笑,眼睛裡麵亮亮的,“那我就買這件啦!”

“好。”

她冷眼旁觀這一切,有些東西,似乎隨著這晚風一起,在消失殆儘。拳頭握緊又鬆開,她轉身欲離開,這個時候,陸吟回來了。

她剛剛去附近的手機店租了把傘,張雪頔手上的這把太陽傘太小了,根本不夠兩個人用的,陸吟氣喘籲籲的回來,站在屋簷下麵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疑惑問,“你剛在看什麼呢?”

張雪頔一愣,抿唇,“沒什麼。”

眼神空洞,這一秒,張雪頔不知道自己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期盼和**了。

陸吟不信她的話,非順著玻璃窗看進去。

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一個銷售在和一對男女介紹服裝而已。

燈光轉明,等她看見宋枳豪的臉的時候,陸吟不再這麼想,她幾乎咬著後槽牙,“我進去幫你去教訓教訓他!”

她是真為張雪頔感到不平。

心碎無聲,她對他的愛也正在瓦解冰消。原來她真的隻是他用以報複陸雪鬆的工具,原來他接近她真的隻是毫無綺念的步步為營,原來他們之間從頭到尾都隻是虛假的狩獵遊戲,不曾有一絲一毫愛意可言。

沉默一瞬,她道,“算了。”

她能質問他什麼呢?陸雪鬆殺了他父母,他來報仇,她一開始就隻是他的工具人而已,他對她沒有愛。

她質問他,又有什麼意義呢?何必讓寸土寸金的奢靡街頭平添一對爭吵的男女,讓他人見笑話。

算了,她身上的笑話已經夠多的了。

當天夜裡,陸吟再次提出那個建議,“雪頔,你要不要同周俊俞一起出國留學?”

她頓了幾秒,“我,沒有錢。”

“沒關係啊,我有。我可以先資助你,等你以後有錢了再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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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次見麵為催化劑,張雪頔接受了陸吟的提議,她答應和周俊俞一起去國外留學。機票就定在一天之後。

她太心急了,心急到甚至沒有過問過這次留學的目的地是哪裡,就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隻有親近她的人清楚,她是想趕快逃離這個傷心地。

手腳動作麻利,她很快收拾好了行囊。卻在摸索書包的過程中,停下了動作。

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她摸到的是什麼。

猶豫著攤開掌心,她靜靜注視著那個紅色的禦守,沉默一瞬。

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包括她自己。

數不清凝視了那個禦守多久,數不清多少畫麵紛飛在腦海裡,下一秒,門被打開,陸吟走進來,“都收拾好了嗎?”

張雪頔回頭看她的時候,不自覺,眼眶濕潤。

借周俊俞之口,陸吟知道那是什麼,幾乎沒有猶豫,一把從張雪頔手裡奪過禦守,便丟入垃圾桶中,“彆再想他了,他根本不值得。”

“等你去了國外好好恢複一下心情。”她坐在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語氣老練凝重,“我期待見到一個全新的張雪頔。”

“不要讓我失望哦。”

再後來,一夜過去,真的到了他們離開的日子。

她看著垃圾桶,看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最終選擇讓它孤零零躺在那裡。

那天是她離開的日子,是她刪掉他所有聯係方式的日子,是她重新開始的日子,亦是陸雪鬆被槍決的日子。

“嘭”一聲,如雷貫耳。監獄門前的鴿子被嚇了一跳,在天空飛,飛上天際,飛到國外。鴿子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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