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著(1 / 2)

“七……”李輕嬋下意識地就想張口回答“七千兩”,剛說出口一個字,見鐘慕期不悅地眯起了眼,急忙停住。

“隻給你一次機會,答錯了就自己回去。”

李輕嬋原本很確定的答案突然不敢答了,她手邊還放著剛買的那包蜜餞,待會兒還要去量身形做新衣服鞋子,萬一他把這個花費也算進去了呢?

這麼一想,那她虧欠的可太多了,光是求醫解毒的情分就已經還不清了。

莫名的失落感將她包裹住,李輕嬋精神一下子垮下來,渾身泛著灰撲撲的沮喪氣息。

鐘慕期察覺到了,眉頭一皺,道:“現在不怕毒發了是吧?”

那還是怕的,尤其是那麼醜、那麼慘的死法。

李輕嬋急忙振作起來,也不自己胡思亂想了,揪著他袖子問清楚,“表哥你說的是單今天的,還是全都算進去?”

見鐘慕期皺起眉,似乎是聽不懂,她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要是隻算今日的那就是七千兩,要是全部都算著,那把我賣了也還不清……”

這時候鐘慕期忽然就明白了平陽公主的心情,難怪知道荷包其實是給欣姑姑的時候她會那麼生氣。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李輕嬋看了會兒,毫不留情道:“自己慢慢想,但不管你選哪個,不全部還清就不放你回姑蘇。”

李輕嬋先是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竟然覺得不回去了也不錯,喃喃道:“那就慢慢還好了……等我身子好了,可以去做刺繡和抄書賺銀錢……”

鐘慕期無聲地冷笑了下,視線投向她還抓著自己衣袖的細白手指,將她手指一根根掰開,“等你好了再說吧。”

李輕嬋還沒聽出他的異常,回神,眨巴著雙眼跟他確認:“我好好吃藥,也不生悶氣,很快就能好了。對吧表哥?”

“也許吧。”鐘慕期心裡已有了彆的主意,敷衍了李輕嬋一句,把桌上的茶水推到她跟前,眼皮垂下,道,“真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就自己去問孟梯。”

李輕嬋是不敢獨自去那個濕冷的地下小屋的,隔著小桌瞅著鐘慕期,喊了一聲“表哥”,等他看過來,用討好地語氣問:“表哥,那我是答對了嗎?”

鐘慕期沒理她這話,把桌上茶水又往她手邊推了推,“喝水。”

“哦。”李輕嬋聽話地端起桌上的茶盞,在浮著嫩綠茶葉的水麵上吹了吹,氤氳水汽升起,將她一張芙蓉麵模糊起來。

她先是小口抿了下,確定不燙了,才放心飲下。

放下茶盞後,李輕嬋端坐著,繼續問:“表哥,你和我一起回去嗎?”

她雙唇沾上了水漬,將唇珠襯得十分明顯,濕潤柔軟泛著水光,一開一合間發出黏糊糊的聲音:“表哥你說話啊。”

鐘慕期泰然自若地移開視線,也飲了一口茶水,動了動唇,道:“明日再說。”

“啊……”李輕嬋不大滿意,但這答案比起方才那句“你回,我不回”好了許多,至少還是有希望的。

於是她做乖道:“那明日再說吧。”

怕待會兒沒了力氣,她又說:“我歇好了,咱們現在走嗎表哥?”

出了雅間,掌櫃的竟然還在外麵守著,見了兩人低眉順眼地問好,在前麵帶路。

一直送到馬車旁,見李輕嬋要上馬車,掌櫃的立馬上前去扶,尚未觸碰到李輕嬋的衣角,便被鐘慕期擒住手腕。

掌櫃的腕間一痛,差點喊出聲來,好在及時忍住,手腕顫動了幾下被放開了。

轉頭對上鐘慕期寒潭般的雙眼,掌櫃的心中一凜,急忙退開。

這時李輕嬋一隻腳剛踏上第一層腳凳,扶著車門扭頭往回看,有外人在沒法說話,就用另一隻手小幅度地朝鐘慕期招了招。

鐘慕期靠近,抬手給她抓著,微微一用力就將她送了上去。

李輕嬋上了馬車坐好,鐘慕期也沒立刻跟上去,而是轉向掌櫃的,簡單道:“再挑一套姑娘家的首飾送去公主府。”

吩咐完他就上了馬車,車門合上,車夫揚鞭吆喝了一聲,便駛向了彆處。

門口的掌櫃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揉著手腕細細回憶了下,忽地“哎呀”一聲朝馬車方向追了兩步,驚道:“原來是個姑娘!”

難怪長得那麼嬌小,還粘著世子不放。

掌櫃的恍悟,急忙回到鋪子裡讓人把最新打造出來的精致首飾收起來。

丫鬟疑惑,“不是才擺出來,怎麼就要收起來了?方才還有個小姐看中了呢。”

“不賣了,主人家要的,多少銀子也不賣!”

“啊?”

丫鬟疑惑,但掌櫃的沒再解釋,隻是在心裡暗暗叮囑自己,以後不止要把公主的那份留著了,還得把年輕姑娘家的留一份。

到彆院時,侍女繡娘已經候著了,顯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李輕嬋一下馬車就被迎了進去。

彆院倒也不小,亭台樓閣該有的都有,就是下人少了些,李輕嬋一路到後院,除了身邊擁著的,幾乎沒見著彆的什麼人。

被領進屋裡之前,李輕嬋不大放心地停住,朝繡娘抱歉一笑,轉身小步跑回鐘慕期身邊,抓住他衣袖,仰著頭悄聲道:“表哥,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走了。”

鐘慕期任由她做著小動作,反問:“誰丟下過你?”

李輕嬋微怔,揪著他衣袖低下了頭,眼睫緩慢地上下扇動著,甕聲甕氣道:“以前出去踏青,小弟忽然生病,他們就把我丟在了城外,天都快黑了才想起來讓人去接我……”

她拖著軟軟的嗓音,這話聽著可委屈了,“要不是身邊有秋雲和旁的丫鬟在,我都要被嚇死了。”

鐘慕期聽完未做什麼表示,隻是抽出被她揪得皺巴巴的衣袖,道:“我今日出來不就是特意陪著你的嗎?能丟下你去哪?”

李輕嬋聽出他這是不會走的意思,但仍要他明說。

“我不走,就去隔壁換個衣服。”

鐘慕期保證完,李輕嬋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繡娘去了裡間。

裡麵正量著身形,外麵有人尋來了,傳話的小廝道:“是八皇子與方息庭方大人,看樣子很急,應當是聽人說見著世子了,特意趕來的。”

鐘慕期本不想理會的,回去換衣服的時餘光瞟了一眼緊閉著的門窗,改了主意,道:“讓他們等著。”

他換了身衣服出來,聽侍女說李輕嬋那邊還沒好,便獨自去了前廳。

八皇子名叫趙曙,母妃是外邦進獻的舞姬,在朝中沒什麼勢力,慣常跟著四皇子趙曇站隊,跟誰都有點交情,又跟誰都不怎麼親近。

這回來找鐘慕期是為了做說客。

“不過是個外來的丫頭,就算與公主有舊,那也過去多年了,何必為了外人傷了和氣?”趙曙笑著勸說著,隻是這笑浮在表象,讓人看著覺得發膩。

他身旁便是方息庭,胳膊折了一隻用夾板固定著架在身前,躬身候在一旁,聞言未聽鐘慕期出聲,微微抬頭小心地朝他看去,謹小慎微道:“小女已知道錯了,也被公主關了幾日,請世子網開一麵,繞了她吧。”

“什麼叫繞了她?她不是好好的待在家中嗎?”鐘慕期慢條斯理道,“聽聞昨日還發了火,摔了兩盒胭脂。”

方息庭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方念自被放回家就被他牢牢關在後院,生怕她再出去撞進平陽公主手裡。

這姑娘脾性差,受了委屈就拿身邊人和東西撒氣,昨日被他訓斥了幾句,順手摔了梳妝台上的胭脂,不多不少,正好是兩盒。

隻是這是大晚上發生在他府中的事,又是姑娘家的閨房裡,鐘慕期是怎麼知道的?

方息庭這麼想著,手臂泛起雞皮疙瘩,連頭也疼了起來。

見他白著臉沒了話,趙曙眼珠子轉了轉,笑著打岔道:“姑姑向來不忍氣,要教訓誰都得弄得人儘皆知,子晏表兄你可就不一樣了,向來是懶得說話直接動手……”

他朝方息庭手臂上看了一眼,“方小姐也就推了那姑娘一下,現在方大人與方公子的手臂都折了,表兄也算是出了口氣,就繞了人家吧。”

“你想多了。”鐘慕期淡淡道,對方家父子倆胳膊的事雖不承認,但也沒有明確否認。

趙曙打量著他細微的表情,心知他這是沒懲治到方念身上還是不肯作罷,側目看向方息庭。

後者在心中長歎一聲,低聲下氣道:“聽聞李家小姐身子骨弱,下官府上正好有延年益壽、增強體魄的千年靈芝,世子若是不嫌棄,下官便將這靈芝送來,就當是給小姐養身子的。”

“靈芝……”鐘慕期默念了念,低笑一聲,道,“你去問我母親,她若是消了氣我就沒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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