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章合一(1 / 2)

曹初一怔。

呂布往北邊去了?

延津的北邊當然就是袁紹的後方。

此時曹操尚在白馬作戰, 定然也收到了延津的戰報。

袁紹被荀攸的計策調走, 親自率軍從白馬分兵過去解救延津, 這會兒也應該已經到延津附近了。

她繼續抓著那人追問道:“那於禁於將軍呢?他在何處?”

“於將軍進軍汲、嘉二縣,尚未歸來!”報信的人也冷靜了下來,回答道。

曹初下意識攥緊了劍柄。

攻打延津的士卒怎會無緣無故反叛?

此次出征全是曹軍精銳,若將領不反,士卒如何會反?

隻怕是呂布……

曹初驟然拔劍往柱子上狠狠一劈,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去、慪不出來。

報信的人見狀,悄然退下。曹初環視一圈,營帳內的人也陸續走了出去。

“他的妻女尚在許都。”曹丕蹙眉,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得虧曹彰這回留在許都沒跟過來。

曹初想都沒想就衝出了營帳:“我要去延津。”

“阿姊, 此事有疑處!”曹丕立即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

“我知曉。”曹初深吸一口氣,也壓低了聲音, “此事有疑, 我自當去延津前線一探究竟。”

“回去。”不知何時,郭嘉掀開簾子進了營帳。

曹初咬牙,想把人移開:“若我連自己兄長的生死都不顧,又與牲畜何異!”

郭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冷靜道:“你若真去了才是壞了你兄長的事。”

另一邊。

既然誤以為曹操的軍隊想通過延津阻止他渡河, 袁紹自然也就選擇親率大軍往延津跑了。

誰知大軍才剛剛跑到延津附近, 就有人來通報說呂布綁了另一個曹軍將領曹昂北上過來投降。

郭圖反應最快, 連忙恭喜道:“此乃大喜,主公當真料事如神!”

袁紹怔愣片刻,隨即仰天大笑:“曹孟德一向自詡唯才是舉……可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田豐思慮片刻,蹙眉諫道:“將軍,呂布反複無常,先投後反更不是第一回,先前也曾與您反目,如何能信?”

郭圖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主公此番統率十萬大軍伐曹逆乃是順應天意,如今有人來投,豈不更是一件彰顯主公名望的美事?”

田豐聞言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將軍,此番呂布前來乃是有詐降之嫌啊!”

郭圖啐了一聲,指責道:“姑且不說呂將軍一向是個明事理的人,單單是棄暗投明這一點又有何不可?”

其實二者的說話方式從他們對袁紹的稱呼就能聽出區彆來。

袁紹如今擔任的大將軍一職雖然位居三公之上,可到底還是漢臣。

雖說袁紹表麵接受了劉協給的漢職,事實上曾經密謀廢帝另立的他哪裡會對漢室有半點顧忌之意?

隻不過他比袁術聰明些,沒有光明正大地把這樣的想法放在明麵上罷了。

如今在田豐情急之下喊的是“將軍”,也就是袁紹的官職,可郭圖卻始終喊袁紹為“主公。”

這意味著郭圖很懂說話的技巧,而且反駁的點也是有理有據,這也是袁紹很多時候選擇聽他建議的原因所在。

相比之下,脾氣不太好的田豐就要耿直多了,也更容易得罪人。

雖然他平日裡的提的意見袁紹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但自從袁紹決定發兵攻曹以來,每次看到田豐一開口就知道準沒什麼好話,不是勸阻就是反駁。

郭圖平日裡不跟袁紹對著乾,並且深諳順毛摸的道理。而田豐卻老跟袁紹對著乾,這樣一來,脾氣同樣不怎麼好的袁紹自然對他的印象很差。

袁紹挑眉,心情似乎不錯:“將曹子脩押上來。”

身側的士卒應聲退下。

半柱香的時間之後。

但見士卒押上來一個脫去甲胄的青年,僅著了一件淺色的深衣,年紀瞧上去不過剛及冠沒多久,身上似乎還有些被刀劃破的傷口。

“這便是那曹操長子?”袁紹問道。

士卒抱拳道;“稟主公,正是。”

曹昂聞言唇角微勾,眼睫一顫,頰上的血痕被牽動,並未說話。

袁紹眯眼:“你已被綁,如今隻消我一句話便能人頭落地,為何不降?”

曹昂掙了一下沒掙開,倒也不急,反而仰頭對著坐在上首的袁紹哂笑:“我隨父征戰多年,豈會懼你等宵小之輩。”

“宵小?”袁紹不怒反笑,“當年那曹孟德險些被逐出兗州、如同喪家之犬之時,孤好心好意讓你父親舉家搬遷冀州,誰知那曹孟德竟不從。如今你不還是來了我這裡?”

曹昂冷笑,眸中含霜:“豎子袁紹,庸愚之輩耳!”

袁紹聞言大怒,蹭的一聲拔出佩劍橫在他的頸邊。

曹昂不為所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主公切莫動怒。”郭圖連忙上前製止袁紹的動作,給他出主意:“既然他寧死不降,幾日後待我軍與曹軍交戰之時,就將這曹子脩在陣前斬給曹操看,豈不全了這二人的父子之義?”

田豐又開始喊了:“此舉於主公聲名有損,主公切莫為逞一時之快而廢大事啊!”

袁紹也有些猶豫:“如此行事,似乎有違道義。”

田豐見袁紹好不容易聽進去了,張口想要再說。

郭圖偏偏就不讓他快活,嘲道:“你一會兒不讓主公出兵攻曹,一會兒又阻止主公殺了這曹家長子,莫不是那曹操派來的說客不成?”

這可就是千古奇冤了。

自始至終,田豐都是站在袁紹的角度考慮事情,如今他卻被郭圖如此曲解意思,自是氣得滿麵通紅。

他怒而指著郭圖的鼻子道:“你身為主公帳下的謀士,鼠目寸光不說,不僅為主公思慮,反倒在此挑撥離間……”

這樣的神情落入袁紹的眼中,再與慣來會巧言令色的郭圖一對比,可就完完全全地落了下風了。

“此事莫要再多言。”袁紹起身,一掀披風,“待我置酒,親自納降。”

至於郭圖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跟田豐沮授等人唱反調……要知道地域歧視自古就有,曹操和袁紹的手底下的人自然也分了許多派係。

但袁紹和曹操最根本的不同就是他們二人代表的勢力。

袁紹是堅定的世家門閥支持者,曹操卻是宦官之後,用人並不拘泥於家世。

此時袁紹帳下既有河北勢力,又有南陽勢力,甚至還有潁川勢力。郭圖是其間活躍者,當然非常樂意打壓田豐所在的河北派係了。

這幾個派係之間互相打壓,個個都據理力爭,每天鬥嘴不要太快活。

袁紹又是個反應比較慢的,有自己想法的時候還好,一旦自己沒了想法、謀士們又個個說的在理,自然就是誰說的好聽就聽誰的。

有投降,自然就有納降。

袁紹這次是真高興,也不管白馬那邊尚且有戰事,設的宴席上笑得那叫一個真心誠意。

呂布舉樽敬他。

在他的這個角度唯有袁紹邊上的田豐看得清呂布臉上的神情,於是呂布就光明正大地跟一邊被綁著的曹昂使了個眼色。

田豐一看這還得了,立即起身抬手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這奸賊!你!你詐降——”

然後他就被郭圖給噴了一頓。

大意就是人家真心誠意綁了曹操之子來投降,你居然還一個勁懷疑人家,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啊。

田豐先前好不容易爭取被放了出來,結果郭圖這麼潑了一趟臟水,他又被袁紹提溜著領子丟到了牢裡去。

田豐賊絕望了。

偏偏一邊被五花大綁的曹昂在袁紹把田豐拎走的時候還側頭對他笑了笑,更讓年事已高的田豐乾脆氣得白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無恥!簡直無恥啊!

沒了天天跟他唱反調的田豐,耳根子總算清淨了些許,袁紹此時的心情那叫一個美妙。

但他到底也沒那麼好忽悠,酒過三巡,袁紹開口發問了:“你先前反了我,如今又來降我,這是何意?”

呂布老神在在,不見半點醉意:“袁公據山河之固,我若助紂為虐與袁公作對,豈非是身家性命也難保啊!”

人的語氣在某些時候非常能影響聽者的情緒,呂布瞧見袁紹那麼聽郭圖的話,於是也現學現用,不但像模像樣地模仿著郭圖的語氣,甚至還多了一分懇切。

袁紹登時就信了他的話。

呂布覺得郭圖這個人有毒。

明明郭圖也不是個蠢蛋,口才也挺好的,偏偏他每次給袁紹出的都是些餿的不能再餿的主意……不,其實他也隻是非常善於迎合袁紹的想法罷了。

先前天子尚在東行逃難之時,不僅曹操帳下的謀士建議曹操去逢迎天子,袁紹的帳下其實也有人勸他去把天子挾持到鄴城來。

建議袁紹挾天子的那個人是他的謀士沮授。

不巧,沮授是河北廣平人,正是跟郭圖懟得最起勁的河北派係。

但是袁紹並不情願把天子弄到鄴城來,如今的天子說到底是董卓立的,並非袁紹的意思。

先前袁紹還密謀想立漢室宗親劉虞為帝,即使最終因為劉虞的拒絕而沒能成功,袁紹也對現在這個天子沒有任何尊敬之心。

於是郭圖的眼珠子骨碌一轉,有意迎合袁紹的意思,開口建議袁紹不要把天子弄到鄴城來。

袁紹順水推舟采納了郭圖的意見,最後就導致聽取了帳下謀士建議的曹操成了最終得利者。

沮授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天子被曹操迎奉到許縣、國都還改為了許都,簡直不要太心塞,險些用頭撞牆,最後還是田豐拉住了他。

用田豐的話來說就是“習慣就好了嘛。”

自己選的主公,再坑也要哭著輔佐完啊。

即使主公嫌他煩把他丟到了牢獄之中,田豐也要努力爬出來繼續給袁紹提意見。

袁紹舉樽:“孤敬你一杯。”

呂布舉樽:“布不勝感激。”

這場宴聊下來,袁紹很滿意,郭圖很滿意。

呂布也很滿意。

想不到他也有忽悠人的一天呢!

不過呂布的演技到底還是浮誇了一點,上回在袁紹帳下時桀驁不馴模樣還在眼前,現在又如此乖順,袁紹肯定覺得不太對勁呀。

而且田豐的話很多時候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儘管有郭圖這個豬隊友幫腔,袁紹的疑心也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營帳外。

郭圖對他一禮,滿臉堆笑:“日後共事,呂將軍可千萬要離顏良文醜之輩遠些呐。”

呂布拱手,難得一副謙和的樣子:“是極,多謝公則為我美言了。”

郭圖見他識相,也開始叫起了呂布的字:“奉先客氣了。”

兩人麵上都掛著非常真誠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

郭圖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若袁紹一開始聽信田豐的意見不納降,那呂布死後手底下的兵必然就成了彆人的。但如果他在這場戰役之後借著袁紹的手乾掉了呂布,再把呂布手底下的兵弄到自己勢力的手裡,豈不美哉?

……

曹營。

曹初鬆開郭嘉的衣袖,緩緩冷靜了下來。

大公子生死不知,這說明曹昂還是有可能活著的。

她猛然抬頭問郭嘉,沒發出聲音,隻用口型問道:“可是詐降?”

郭嘉頷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在她唇上。

曹初會意,猶豫道:“可兄長深入敵營,必然有性命之危……”

郭嘉笑道:“古有班仲升曾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袁紹有郭圖、逢紀之流為其謀臣,必交鬥其間、自亂陣腳。若他聽之,則自取滅亡不遠矣。”

所以說儘管雙方實力懸殊,曹操這邊依然有勝的希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曹操手底下有郭圖這樣的小人的話早就被壓得死死的了,哪裡會讓他幾乎是喧賓奪主一般在那蹦躂。

曹初沉默。

延津的戰報傳來不久,白馬那邊的戰報也傳了過來。

顏良與文醜皆被斬殺,白馬之圍已解。

這總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曹軍的士氣終於提了起來。

隻是禍福相依,曹操出兵不久就聽聞了先前與他聯姻過的孫策準備發兵北上,襲取許都,把天子迎到江東去。

眾人一時之間竟不知是退兵還許好還是繼續打下去好。

郭嘉對曹操拱手道:“孫策新並江東,所誅者皆為英豪雄傑,能得人死力,此其勢也。然策輕而無備,雖擁百萬之眾,卻如獨木行舟,此其危也。”

曹操果然依言轉頭。

郭嘉繼續道:“故孫策雖勇,若有刺客伏起,僅為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其必將死於匹夫之手。”

曹操本來就不打算退兵,如此頷首,力排眾議,繼續跟袁紹相持。

箭已搭在弦上,又如何能收回?

曹初見曹操帶兵回來,像是要往官渡去,立即上前道:“阿翁,大兄那邊……”

曹操會意,並且他的演技也著實算得上一流:“痛哉吾兒子脩!”

邊上的荀攸和典韋也是一副難過的樣子。

曹初剛想開口,卻瞧見帳外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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