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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欲燃 弄酒 75492 字 1個月前

第31章 坦白

兩?天後, 賀檢雪雙腿恢複。

季司宜前來?送彆和叮囑幾句,說?完,目光不經意掃過門口:“你妹妹今天沒來接你嗎?”

“……”賀檢雪無言瞥她一眼?,撈起外套, “我今天沒讓她來?。”

防的就是這個女人, 她妹妹才19歲。

傍晚, 回到賀家, 會客廳沒看到盛聽眠, 賀檢雪以為她可能在劇院還沒回來?,往臥室走去。

不料,一進去就看到沙發上窩著?一具少?女的身體,泰蘭德貼著?她的腰睡在沙發上。

輕盈柔軟的裙勾勒出少?女雪白的背,她趴在上麵似乎在看手?機,因而蝴蝶骨微微凸起, 小腿交叉翹起來?,輕輕搖晃在空氣中。

讓賀檢雪目光凝滯的是, 不知是不是裙擺太短還是動作導致,絲柔薄紗裙擺末尾隻剛好蓋到大|腿……

一些若有若無的吸引力……

直到盛聽眠看著?手?機低低笑了聲,賀檢雪才回過神?來?, 正正神?色, 以長輩的姿態伸手?幫她扯扯裙擺, 直到蓋住她腿。

一邊問:“在看什麼?”

盛聽眠聽到姐姐的聲音,趕緊坐起來?, 在優雅清貴的姐姐麵前, 她不能太沒個?正經樣, 雙腿放下來?的動作剛好抵去了賀檢雪的觸碰,沒發現對方?的舉動。

“姐姐, 我在看粉絲留言。”盛聽眠回憶剛剛粉絲說?的話,忍著?笑意跟她分享,“有的粉絲說?話好有趣,還有說?要和我做朋友,想見我。”

賀檢雪微不可察皺了下眉,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清楚你現在是一個?粉絲體量不小的年輕博主,隔著?網絡注意點。”

“我會注意的姐姐。”盛聽眠站起來?,笑吟吟挽著?她胳膊,“再說?有姐姐在,我不怕。”

賀檢雪神?情恍惚一瞬,想到賀繡,曾幾何時賀繡也是這樣挽著?她手?臂說?有姐姐在她就不怕。

然而當賀繡真正有危險時,她的阿姐卻救不了她。

她愧對這樣的誇獎。

盛聽眠發覺眼?前的女人?似乎在走神?,她不明所以輕輕喊一聲:“姐姐?”

女人?聞聲望過來?,目光帶著?淡淡哀戚落在她臉上,但?下一秒她就恢複如初,仿佛那一抹哀戚是她的錯覺。

盛聽眠愣神?時刻,冷不丁被人?抱在懷裡,“姐姐?”

“即便是有姐姐,還是要小心點。”賀檢雪拍了拍她的背,隨後放開她。

盛聽眠不知道她剛剛在想什麼,但?聽姐姐的總沒錯,於是點點頭,“我會的。”

晚飯時間?,盛聽眠突然想起一件事,“姐姐,小姨跟我說?,過幾天我們劇團要去參加電視台端午晚會節目比賽,聽說?競爭好激烈,有不少?劇團也會派人?來?,可戲曲文化節目就隻有一個?。”

賀檢雪:“哪個?電視台?”

盛聽眠:“堰市電視台。”

堰市是直轄市,所以堰市電視台也是省裡最大的電視台。

賀檢雪:“你們打算用什麼劇目參演?”

盛聽眠:“小姨說?《玉簪記》,派我和杜敬雅演。”

賀檢雪思忖:“這個?曲目不錯,比單人?劇目有看頭。”

如今看電視的人?不多,但?畢竟是大場麵,還是得有雅俗共賞的內容麵對所有觀眾。

玉簪記雖然是講愛情,但?兩?人?年輕,演起來?互動和趣味也夠,即使看不懂,但?可以透過戲曲藝人?的演技看出什麼內容。

端午佳節是全國慶賀的節日?,換做晦澀難懂或者單人?唱念的劇目都不太合適。

得到肯定,盛聽眠愉悅附和道:“姐姐,你也覺得是吧。”

賀檢雪看到她笑容,唇角揚起:“電視台那邊姐姐會打點。”

“呃……”盛聽眠屬實沒想到姐姐會這麼說?,立馬反省了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給了姐姐錯誤的暗示,“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用打點,雖然我知道姐姐認識很多人?,但?這是……比賽。”

盛聽眠認真看著?她,和之前非遺文化節演出的介紹、引薦不一樣,那是得有人?脈牽橋搭線才有機會參演,也是為了給戲曲增加曝光。

但?這是節目選拔比賽,彆的劇□□人?來?參加,而她們要是走捷徑輕輕鬆鬆就獲得勝出,那豈不是失去了公平性?

賀檢雪:“你想和彆人?公平競爭?”

盛聽眠點頭,咬了咬唇:“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賀檢雪聽出她的婉拒,倒也不覺有什麼,“行,姐姐尊重你的選擇,好好比賽,爭取拿下。”

盛聽眠鬆了口氣,彎了彎眼?睛:“我會努力的。”

兩?人?繼續吃飯,賀檢雪想到季司宜,難免又回憶起她說?要追求眠眠的話,猶疑片刻,問起:“你覺得季司宜這人?怎麼樣?”

盛聽眠抬起頭,一臉懵懂看著?她:“姐姐你說?司宜姐姐嗎?”

賀檢雪:“嗯。”

盛聽眠想了想:“我覺得她人?很好啊,比較照顧我。”

“難道姐姐就沒照顧你?”

這句話脫口而出,賀檢雪怔住,她感覺有什麼不對勁,斂下眼?眸不動聲色觀摩對麵少?女的臉色。

盛聽眠毫不知覺,夾了一顆玉米吃,“姐姐當然也很照顧我。”

不然剛剛姐姐就不會說?要幫她打點了。

賀檢雪舀了舀碗裡的湯,沒有吃,似不經意問:“你覺得她性格怎麼樣?相處得怎麼樣?”

“……我覺得司宜姐姐是那種看著?有距離感,但?相處起來?就很暖的人?。”

盛聽眠一一如實回答,覺得姐姐這麼問估計是怕她被季司宜私下欺負,心裡感慨姐姐對她未免太好了,“姐姐,你不用擔心她會欺負我,她要是欺負我,我肯定會跟你告狀的。”

她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呢。

話落,盛聽眠發現自己手?機彈出來?季司宜發來?的消息,說?約她出去玩。

賀檢雪:“誰給你發消息?”

盛聽眠劃開屏幕:“是司宜姐姐,她說?要約我去看話劇,她買了票。”

賀檢雪眼?神?晦暗:“什麼時候去?”

盛聽眠:“唔……明天上午。”

“拒絕吧,你還要訓練。”

盛聽眠猶豫:“可是我明天早上不用訓練,姐姐。”

賀檢雪:“你想去?”

盛聽眠又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季司宜那條消息還在等她回複,“我有點想去看,這個?是司宜姐姐之前說?過很好看,票還很難搶的話劇。”

賀檢雪定定看她良久,腦海裡又閃過季司宜說?要追求她妹妹的話語,“如果她說?她要追求你呢?”

“!!!”

盛聽眠驚愕,“姐姐?”

賀檢雪將她驚訝的表情收入眼?裡,不是喜出望外,心底已經猜到她妹妹這個?階段尚未對季司宜那個?女人?產生感情上的好感。

她淡定自若,似乎在說?一件尋常的事,“不用驚訝,她在國外留學久了,是個?同性戀,有個?分手?了的前任女友,她回來?是想找你談戀愛,想和你結婚。”

“!!!”

盛聽眠瞪大雙眼?,顯然被嚇得不輕,司宜姐姐居然是因為這個?才對自己這麼好?

“這,這是真的嗎?”

“當然。”賀檢雪端起碗,舀了舀,優雅喝了口湯,“她親口跟我說?的,她想追求你,她在醫院說?讓我支持她,但?是……”

她話鋒一轉,“就算她和我是再好的朋友,我也不能不顧你的幸福,隨意當她人?的說?客,畢竟眠眠你才是我妹妹,我們才是一家人?。”

盛聽眠一聽,頓時感動得無以複加,沒想到姐姐這麼為她著?想,不因為季司宜是她好友就徇私給她做說?客,甚至撮合。

姐姐是向著?她的。

“姐姐……”

賀檢雪接收到她的感動,紅唇翹起,不動聲色開口問:“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第32章 拒絕

“姐姐我……”

盛聽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手機上季司宜還在等她的回複。

賀檢雪:“你喜歡她麼?”

盛聽眠這會已經完全把賀檢雪當親姐姐看了,隻有親姐姐才會這麼?為她著想,才會這麼?客觀又從容。不知?不覺中催生出一種感情依賴。

“……我隻把她當姐姐的朋友。”

“那就拒絕,免得?讓她覺得?你對她有那種想法。”

盛聽眠一聽, 覺得?好有道理?, 但又怕太突兀了, “可是姐姐, 這樣不會傷到司宜姐姐的心嗎?”

賀檢雪:“不用考慮這個, 她留個學?九年?才畢業,足以說明她很抗壓。”

“……欸?”盛聽眠感覺又好笑又心酸,認真想了想,編輯了信息發過去,用了訓練的理?由拒絕了。

季司宜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手裡捏著兩張票,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聽眠妹妹的回複。

聽眠妹妹:不好意?思啊, 司宜姐姐,我明天要訓練,沒空去看

季司宜失落一閃而過, 不過很快她又重新打起精神, 回複沒事。

山不來就她, 那她就去就山。

/

第二天,盛聽眠早上去劇院和杜敬雅排練玉簪記。

練完後, 兩人擦著汗從練習室走出來。

“眠眠, 我聽說這次電視台節目選拔有四季劇團、錦園劇團、祥彩劇團的人和我們競爭。”

杜敬雅歎了口氣, “壓力山大啊……”

盛聽眠也有了解這方麵,“不知?道她們選什?麼?劇目參演, 應該不會和我們的撞了吧?”

杜敬雅聳聳肩:“應該不至於吧,那幾個團都是老演員比較多,資曆深厚,應該會選牡丹亭、長生?殿、單刀會這種曆史文化比較深厚的劇目。”

盛聽眠想了想,“好像也是,不過我們梨晴劇院選玉簪記也未必不能入選。”

話音剛落,盛聽眠發現身邊的杜敬雅停了下來,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竟然差點嚇一跳。

劇院門口階梯上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女?人,正是季司宜。

季司宜看到她出來,眼裡一亮,來到她麵前,“聽眠妹妹,你訓練完了嗎?”

盛聽眠看了看身邊的杜敬雅,杜敬雅已經識趣走開,盛聽眠想用眼神挽留她,可惜沒能成功,她隻能點點頭,說訓練完了。

季司宜朝她笑笑:“聽眠妹妹,我剛好路過這邊,想到你可能在?訓練,就過來看看你。”

盛聽眠越發愧疚,她早上本?來沒有排練的,但是怕被季司宜察覺她在?說謊,她隻好拉來杜敬雅來排練一上午,沒想到她竟然來了……

盛聽眠心頭有些複雜,“司宜姐姐,話劇的事,很抱歉……”

季司宜安慰她:“不用道歉,這很正常,來不了也是因為你要訓練,再說,話劇什?麼?時候看都行,下次等你有空了,我們再去看。”

盛聽眠垂著眸不知?道怎麼?回應,她已經沒有了之前兩人相談盛歡的心情了,尤其在?姐姐說出她其實是想和自己談戀愛之後。

司宜姐姐這麼?約自己,她現在?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心無芥蒂繼續把人當?純粹的朋友看待了,再裝傻以朋友身份和她相處,隻會讓她內疚不安。

盛聽眠思來想去,下定決心抬起眸:“司宜姐姐,我有件事和你說。”

喜歡的妹妹就這麼?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季司宜眼裡不自覺含起笑意?,“什?麼?事?”

盛聽眠直言:“你是不是在?追求我?”

這話一落,劇院走廊過道安靜得?聽得?見對方的呼吸。

季司宜沒想到那麼?快就在?妹妹麵前暴露心思,有那麼?一瞬間還懷疑過是不是賀檢雪這女?人壞她好事。

不過那是她多年?好友,應該不至於。

“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她歸結於應該是自己的問題。

盛聽眠不想出賣姐姐,隻能點點頭。

季司宜冷靜下來:“既然你看出來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確實是在?追求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聽眠妹妹有一種很特彆的氣質,深深吸引我。”

盛聽眠聽著人生?第一個女?人對她告白,心裡很平靜卻又莫名顧慮地看著她。

沒想到司宜姐姐對她竟然是一見鐘情。

她等下要是拒絕的話,會不會很傷人?

季司宜繼續說:“聽眠妹妹,你願不願意?給我個機會?我很喜歡你。”

“司宜姐姐,我……”盛聽眠滿懷歉意?看著她,最終還是咬牙拒絕道:“我隻把你當?大姐姐看,我沒有那個想法……”

/

賀氏集團。

賀檢雪辦著公,季司宜拎著酒過來找她買醉。

“阿雪,我被拒絕了。”季司宜坐在?沙發上,昂頭就是一口悶半瓶酒。

賀檢雪手上的動作一頓,被拒絕了?難道是……

她起身走到季司宜麵前,“被我妹妹拒絕了?”

季司宜喉嚨發出一聲?苦澀的嗯,“她看出我在?追求她,然後就拒絕了我,她說她隻是把我當?大姐姐看。”

天殺的,她好難過!

“她說,希望我早日找到心怡的女?孩,還祝我幸福……”

季司宜苦笑,“是我的問題嗎?她不喜歡我這個類型的姐姐?”

賀檢雪坐到她麵前,斂下嘴角翹起的弧度,“你很好,估計我妹妹真不喜歡你這種類型,彆難過了司宜。”

季司宜掀起眼皮看向對麵的女?人,電光火石之際,突然問起:“是不是你跟聽眠妹妹說了什?麼??”

“我能說什?麼??”賀檢雪坦然一笑,“我頂多告訴她,你在?追求她,幫你撮合,你不是說要我支持你麼??”

季司宜腦子?混混沌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聽著好像沒問題,而且賀檢雪這人無比坦蕩,“你真的幫我撮合了?沒說彆的?”

她回國後的第一份愛情還沒萌芽就夭折,怎麼?叫她不痛心。

“當?然,你是我朋友。”但她更是我妹妹。

季司宜深深歎口氣,擱下酒瓶,躺下來,望著天花板呢喃:“可能是我和她有緣無分?吧……就是有點難過。”

賀檢雪:“趁現在?感情未深,儘早抽身吧,你也不小了,這點挫折算什?麼?,你九年?才畢業,不也熬過來了麼??”

季司宜想到九年?才畢業,她就陷入當?初留學?的痛苦,痛不欲生?,這樣一對比下來,區區被人拒絕算什?麼?,她熬出來就是為了享受剩下的人生?的。

被拒絕都算甜的了,起碼聽眠妹妹的嗓音又好聽,還委婉,且善解人意?。

以後還能做朋友,她有什?麼?值得?痛苦的。

這樣一想,季司宜頓時好受多了。

“阿雪,謝謝你安慰,我好受多了。”

賀檢雪意?味深長回她:“不用謝。”

第33章 揉動

傍晚, 晚霞淒豔。

盛聽眠心情沉重回來,一回來就看到姐姐坐在庭院裡賞山茶花。

庭院傳來動靜和人聲,她好?奇走過?去,發現庭院裡有幾個?人正在忙活, 似乎是要把一棵樹移栽到這裡。

“姐姐, 他們在做什麼?”

賀檢雪看到她回來, 不知想到什麼, 心情頗好?, “在栽種比較難以存活的金山茶。”

金山茶需要的空氣濕度、遮蔭等條件,園林師傅單就培育環境就培育了數月。

“金山茶……”盛聽眠呢喃,這一聽就覺得是璀璨如金般的山茶花,不免期待它在庭院裡盛開的那一幕。

盛聽眠抬眸望向身?旁的女人,清貴的氣質總是讓她不由自主看出神,又如山茶花一樣?高貴雅致, 這樣?的人居然是她姐姐,她覺得幸運又幸福。

心裡感慨之下, 難免想起今天發生的事?,

司宜姐姐找她告白,會不會未來也有一天, 姐姐也會有自己的家庭。

她們還能做多久的姐妹呢?

說到底, 她隻不過?是乾妹妹而已。

盛聽眠望向遠處那株種下去的金山茶, 人影走動,一時間悵然萬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她能看到金山茶開花幾次?一次兩次?後麵的無數次會不會就變成姐姐和她的丈夫、她的女兒一起觀賞?

一股淡淡的哀傷掠過?心間, 盛聽眠收回視線, “姐姐,今天司宜姐姐來劇院找我了……”

賀檢雪轉頭看向她, “找你表白?”

盛聽眠點頭,認真?看進姐姐眼眸:“我拒絕了她。”

賀檢雪紅唇深抿:“做得挺好?,不拖泥帶水。”

盛聽眠垂眸:“但是……感覺傷了她的心,司宜姐姐走的時候很?難過?。”

賀檢雪察覺她對季司宜起了憐憫,眉心微蹙,“你想多了,她下午找我買醉,起初確實難受,後來她想到留學九年才畢業,就看開了。”

最後冷淡補充一句:“不要有負罪感,你不欠她。”

盛聽眠被她這麼一安慰,也好?受了許多,姐姐不愧是姐姐,看事?情很?通透,短短兩句話點醒她的憂慮。

“謝謝姐姐開導,我不會再?在這件事?上耗費心神了。”

盛聽眠想回屋,臨走前又想起什麼,“姐姐,明天周末,劇院不開門?,我可?以讓和我一起唱玉簪記的杜敬雅過?來排練嗎?”

“這種事?不用?跟我說,你想帶人就帶人過?來。”

盛聽眠意識到姐姐是讓她把這裡當自己家,不用?事?事?報備,嗓音揚起:“謝謝姐姐。”

/

周末,杜敬雅坐車過?來,看到堪比園林的賀家,被震撼到了,她沒想到盛聽眠家境如此優渥。

但盛聽眠卻不以為然,“這是我姐姐的家裡。”

杜敬雅這才明白過?來,這是她們劇團投資人的家,隻不過?賀小姐太喜歡盛聽眠了,認了她當乾妹妹。

不過?賀小姐這麼寵她,也是屬實罕見。

盛聽眠帶她到戲台,杜敬雅感慨:“你姐姐家裡怎麼還有戲台啊,你姐姐家裡以前是不是地主?”

在她認知中,現在哪還有人建住宅還會專門?設置戲台。要不是還有互聯網增加傳播渠道,這都快要被時代拋棄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有戲台了。”

她還在上麵唱過?好?多次戲,拿到姐姐不少頭彩。

盛聽眠想到姐姐的母親賀古蘭,猜測可?能是她建的吧。

她們找來一台音響設備,沒有敲鑼打鼓的鑼鼓班,她們隻能用?音響設備伴奏。

換上水袖練功服,她穿粉色,杜敬雅要扮男小生,她穿霧藍色。

兩人開始排練,輪到盛聽眠扮演的陳妙常仙姑出場時,杜敬雅秉持著書生潘必正之態,認真?和她對戲。

盛聽眠的手又細又修長,嫩粉色的甲麵泛著健康的色澤,捏戲曲手勢總比旁人更有美感,眼神靈動,顧盼神飛,唱腔也彆有一番滋味,活脫脫一個?剛從世俗入道的仙道姑。

兩人從頭到尾排練下來,沒有差錯,沒有忘詞,配合得十分完美。

先前賀檢雪投資劇團時,對劇院進行大改革,更換下來的道具盛聽眠覺得丟了太可?惜,就讓人搬到這裡。

因而戲台兩側,杵著兩排纓槍、長槍、馬鞭、拂塵等道具。

秉著要勞逸結合的原則,兩人各挑起一柄纓槍,耍起花槍來。

盛聽眠好?久沒碰纓槍,手有點癢,原地提槍花、劈喉、背花、扔槍,還好?還沒生疏,她可?以是昆曲花旦,也可?以是京劇刀馬旦。

和杜敬雅對花槍,盛聽眠忘了自己身?上穿著是昆曲練功服,水袖太長,根本就不適合耍花槍,她一時忘了,水袖纏住纓槍,手腕一陣痛意,她吃痛鬆開,跌倒在地上。

杜敬雅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纓槍,蹲到她麵前關心:“盛聽眠,你沒事?吧?”

“好?痛啊……”盛聽眠抬起右手,水袖蓋住了她的手,杜敬雅扒拉開纏住她手腕的水袖,替她揉揉。

“應該沒什麼事?吧?”杜敬雅忐忑問,“要不去醫院看看?”

盛聽眠蹙著細眉,輕輕動了動手腕,杜敬雅也屏住呼吸,湊上前,一時間兩雙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這白皙的手腕到底有沒有事?。

渾然不察戲台下的人影,正冷著臉看過?來。

賀檢雪剛從集團回來,沒看到盛聽眠在屋裡,想起她說今天會帶人過?來一起排練,才來戲台這邊看看兩人排練效果如何。

沒想到,一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麵。

杜敬雅半蹲在她妹妹麵前,許是戲曲藝人出身?,加上本就有幾分小生的長相,身?量有幾分英姿,襯得她妹妹越發窈窕嬌俏。

尤其當她握住盛聽眠手腕拉她起來時,賀檢雪仿佛看到了跳出《玉簪記》的書生和仙道姑。

杜敬雅見她還疼,拿起地上的纓槍放回原位,再?扶著她下戲台。

兩人一下來,就看到賀檢雪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麵前。

杜敬雅解釋說:“她耍花槍的時候被花槍打到了,我扶她去擦擦藥酒。”

盛聽眠有些不敢看她,怕賀檢雪以為她在玩,沒有好?好?排練,“姐姐……”

賀檢雪靜靜看她們,目光不經意掃過?兩人幾乎握在一起的手,她妹妹那細白如藝術品一樣?的手就這麼被另一個?人抬握在手掌心上。

眼神示意她們過?去。

兩人得到首肯,趕忙往屋裡走去。

杜敬雅沒用?她家傭人拿出來的藥,畢竟她們戲曲藝人有點磕碰是常有的事?情,通常都會自備藥酒。

“幸好?紅瓶白瓶我都帶來了。”杜敬雅先給她上紅瓶,兩三分鐘後再?上白瓶。

通常第二天就能消腫,雖說現下看不出有沒有事?,但比賽在即,還是搽了比較穩妥。

盛聽眠左手臂橫在腰上,摸摸右腰,吃痛嘶一聲,“誒,我腰上好?像也被花槍磕到了,杜敬雅你幫我把腰上也搽一下吧。”

“行,你把衣服弄起來。”

盛聽眠揪起右側衣擺,露出細盈盈的腰肢,賀檢雪路過?會客廳看到這一幕,腳步一頓。

“我上手了啊,你忍著點。”杜敬雅往掌心倒藥酒,搓兩下,熱了。

“我不應該貪玩玩什麼花槍的,要是明天手腫了,連妝都上不了。”盛聽眠望著牆上的壁畫,眼裡滿是後悔。

“這個?力度行嗎?”

“啊,好?痛,你勁好?大,比我小姨勁還大。”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輕點。”

盛聽眠又憂愁起來:“剛剛還被我姐姐看到,她肯定會以為我們不思?進取,在那玩,沒有好?好?排練。”

“你姐姐不是班主,應該不會那麼嚴格吧。”杜敬雅又想到賀小姐畢竟是她們劇團的投資人,看到她們不好?好?排練,還因為玩彆的受傷,確實觀感不好?。

“要不我們明天找個?公園練吧。”

盛聽眠正要思?考這個?提議時,身?後忽然咳嗽一聲,兩人臉色秒變,迅速反應過?來,從沙發站起,齊齊看著來人。

“賀小姐……”

“姐姐……”

賀檢雪看到她們肩挨著肩,四條水袖垂在兩側,一副同一陣線戰戰兢兢的模樣?,仿佛她賀檢雪是什麼洪水猛獸。

盛聽眠和杜敬雅相視一眼,生怕下一秒就被問責,但過?了會,她們也隻是看到賀檢雪什麼都沒說,從她們麵前經過?,往書房走去。

兩人鬆了口氣。

“賀小姐好?像什麼都沒說。”

盛聽眠也覺得奇怪,時間差不多了,杜敬雅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盛聽眠送她離開。

一直到晚上,賀檢雪都沒從書房出來,盛聽眠也就當她是公務繁忙,沒去打擾她。

洗了澡後,藥酒的藥效隨著洗滌散得差不多,盛聽眠打算自己再?搽一遍。

幸好?杜敬雅把紅白兩瓶藥留給她了,讓她這兩天多搽,免得影響比賽。

剛擰開瓶蓋,眼角餘光忽然瞥到房裡進了人,她望過?去,“姐姐你忙完了?”

賀檢雪看到她手裡拿著紅瓶藥酒,又想起白天那幕,走過?去,熟稔接過?紅瓶,“今天傷到哪了?”

盛聽眠微怔,抬眸望著近在眼前露出溫柔的姐姐,和白天那個?一言不發就走的姐姐相比,更多了三分柔情。

“手腕。”她把右手腕抬到她麵前。

賀檢雪上藥的手法?稍微不一樣?,將藥酒倒在掌心,拉過?盛聽眠的手,掌心直接貼在她腕骨上,再?慢慢揉搓,直至發熱。

盛聽眠感受到手腕上全是姐姐的用?力,姐姐掌心到哪裡,她就熱到哪裡。

“我記得玉簪記沒有耍花槍的劇情。”

來了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盛聽眠委屈看著她,老實承認:“我貪玩耍了花槍,不小心被水袖纏住槍柄,就受傷了,但是在耍花槍之前,我們有排練過?一次的。”

她們其實沒有鬆懈排練,隻是怕太緊繃,才耍了花槍放鬆心情,勞逸結合,她們當時本打算玩十分鐘花槍,就繼續排練。

沒想到就這十分鐘的事?,就出事?了。

賀檢雪望向她可?憐兮兮的眼眸,歎了口氣,“這兩天彆玩了,比賽在即,彆因為這點差錯上不了戲台。”

“我知道了姐姐。”盛聽眠還是認真?把她叮囑記在心裡。

賀檢雪見她態度端正,沒再?說什麼,“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盛聽眠收回手,搖了搖手腕,似乎好?了很?多,姐姐的手法?貌似比杜敬雅的拍打手法?更有效,“沒有了姐姐。”

殊不知,這話一落,跟前的女人神色晦暗。

賀檢雪盯她良久,白天能讓那個?杜敬雅給她搽腰間的傷,晚上到自己搽藥,卻說沒有傷?

這種微妙的區彆對待,讓賀檢雪心裡有幾分不舒服。

“你腰上的呢,好?了?”

盛聽眠後知後覺想起,“對哦,還有腰間的傷。”

“……”

盛聽眠後知後覺的反應反而讓賀檢雪更氣悶,原先以為的區彆對待並不是真?的區彆對待,而是她忘了。

而她因為這個?猜測卻是真?切地不舒服了。

賀檢雪為自己的反常感到幾分困惑,她這是怎麼了?

“把衣服撩起來。”賀檢雪把這個?疑惑壓下去,重新往掌心倒藥酒。

盛聽眠乖乖聽話,上半身?撐在沙發上,撩起一側衣服,姐姐掌心貼上來那一瞬,她渾身?莫名激靈了一下,縮在沙發一端的腳趾蜷縮起來。

隨著姐姐掌心揉動,她感覺到有點奇怪……

第34章 害怕

是手?法的問題麼?

和白天杜敬雅給她搽藥不一樣, 姐姐給她擦藥,臉上莫名熱起來。

盛聽?眠想到泰國?之旅,她穿比基尼不敢露麵,姐姐親手給她係上一條布巾, 那時候腰上也是被姐姐時不時觸碰。

“好了。”

賀檢雪停下, 瞥了眼掌心, 有濃鬱的藥酒味, 再看向沙發上妹妹的細腰, 那一塊淤青周圍都被她揉紅。

但是視線很快就被衣擺下若隱若現緊致的小腹吸引,肚臍小巧秀氣。

盛聽?眠不知道她在看自己,一聽?到好了,她馬上坐起來,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垂著眸看著姐姐的鎖骨小聲道謝。

賀檢雪回過神?來, 從容放下白瓶,“去睡覺吧, 我去洗漱。”

盛聽?眠點?頭。

/

堰市電視台端午節目選拔賽悄然而至。

盛聽?眠一大早跟車過去,到了電視台那邊,盛曉筠作為劇團班主?前去交涉, 盛聽?眠和杜敬雅在後台化?妝。

兩人上了妝, 換上書生和仙道姑的曲藝戲服, 因為重視這場比賽,姐姐給她們兩的戲服重新讓人設計了一套。

從布料到適配角色的設計搭配都做了全新的調整, 布料上乘, 仙道姑的頭冠精巧華美, 卻又恰到好處,不會喧賓奪主?, 和市麵上其他劇團相?同劇目甚至是她們之前演過的玉簪記都不一樣。

因而,她們一換上戲服後,仙道姑的靈動嬌俏,書生的溫文爾雅氣質,如此?郎才女貌的搭配,即使還沒到戲台上,單是幕後互動,就已經?讓人耳目一新。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過來,竊竊私語。

兩人從過道上經?過。

盛聽?眠:“我好像看到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打?扮。”

杜敬雅:“遊園驚夢?也是演愛情,貌似和我們的題材撞了。”

也是一個書生和一個官宦之女,裝扮和她們類似,書生藍色主?調,女主?粉色主?調。

隻不過遊園驚夢的劇情比她們更大膽荒誕,遊園驚夢講的是杜麗娘和柳夢梅不顧封建禮教,幽媾於牡丹亭畔,分開後杜麗娘思念成疾死去,在夢中和書生幽會,兩人感天?動地,最後閻羅王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她們玉簪記就簡單許多,講的是官宦之女陳嬌蓮逃難中與母失散,在女貞觀為道士,法號妙常,遇到觀主?的侄子潘必正會試落第,兩人在觀裡擦出?火花,後來潘必正被觀主?趕去赴試,考取功名後,回來迎娶陳妙常,在潘家陳妙常又和失散多年的母親重逢,從此?闔家歡樂。

遊園驚夢雖然結局是大團圓,但始終透著一股哀情,而玉簪記卻是從始至終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戀愛故事。

兩人走後,身後出?現一男一女的兩個戲曲演員,正是遊園驚夢的兩位主?角,以?及兩個作為他們替補候選的B角。

“她們演玉簪記?”

“看起來是,團主?打?聽?到她們扮相?是潘必正和陳妙常。她們實力很強,最近火起來的劇團就是她們梨晴劇團。”

“她們這戲服好像沒看過,特意定製的麼?”

“應該是吧,話說我們會不會被刷下來?”

不知道什麼字眼刺激到了,有人輕蔑嗤一聲:“什麼野雞戲班都能叫劇團了,從劇院到這些野雞戲班都是草台班子,憑什麼能上台比賽,堰市電視台不知道是不是被收買了,竟然讓這些草台班子上台表演,也不怕出?什麼岔子。”

“就是,她們充其量不就是資本捧起來的草台班子,按照以?前的規矩,這些人可是連比賽的門檻都摸不到。”

也有人小聲說:“我聽?說現在界限沒那麼明顯了,傳統文化?受到衝擊,草根逆襲的話,上麵也會破例收編的。”

以?前戲曲劇團是事業編製單位,妥妥的鐵飯碗,但是隨著時代發展,越來越少人關?注戲曲,儘管還有國?家兜底,但如今大多數藝校熱門專業還是那幾個能賺大錢的表演專業。

演得好,在娛樂圈日賺鬥金,風生水起,即便是十?八線小藝人,一個月的工資也能十?倍吊打?一個月兩三千的戲曲生。

因而導致戲曲專業的優秀人才越來越少,能報考戲曲專業的基本上都是衝著穩定的鐵飯碗事業編。

有人不屑:“什麼草根逆襲,不就是資本捧起來的流量,火一陣就歇氣了。”

“那也得人家演得好才捧得起來,雖說是草台班子,但實力確實挺強的,我們還是不要輕敵,團主?說,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她們梨晴劇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柳夢梅”和“杜麗娘”停下,臉色沉重看向化?妝間裡的“潘必正”和“陳妙常”。

“都說她們背後有資本在捧,那這次比賽結果還有什麼懸念?”

“真要看她們拿走這次機會?”

“那不然還能怎麼辦?”

“堰市電視台我熟,我有一計……”

盛聽?眠和杜敬雅坐在椅子上掏出?台詞本記台詞,越是緊張越是要冷靜,找點?事乾。

何?況,距離她們上場還有一個多小時呢。

忽地,有人來到她們麵前,她們抬頭,發現正是她們剛剛討論過的遊園驚夢主?角。

“Hi!你們好,你們是不是梨晴劇團的盛聽?眠和杜敬雅?”

盛聽?眠和杜敬雅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我是錦園劇團的巫佳樂,他是我搭檔姚良輝。”

“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你們唱戲,太厲害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電視台這裡看到你們,真是太有緣份。”

盛聽?眠和杜敬雅站起來,對?方是來認識她們的,沒想到有一天?,她們也會被同行喜歡,甚至結識,“很高興認識你們。”

四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

四人走出?化?妝間,在這偌大的電視台裡一邊聊一邊逛起來。

“你們去過電視演播室嗎?”

“演播室?”

“對?,我表姐以?前在這個電視台工作過,我看過她工作的地方,特彆好玩,我帶你們去看看。”

盛聽?眠和杜敬雅被兩人帶到一間演播室前,進去前有些遲疑:“這不太好吧,這是人家工作的地方,萬一我們碰壞彆人的東西?怎麼辦?”

“放心,這個演播室早就不用了,重要的文件、器械都不在這裡,我們就進去參觀參觀。”

說著,巫佳樂和姚良輝兩人率先進去,盛聽?眠和杜敬雅兩人後腳好奇跟上。

看到裡麵演播室的場景,大為感歎,裡麵還有個房間,房間裡麵才是正式的演播室,一塊綠幕銀屏前放著一張桌子,那張桌子跟電視新聞節目上主?持人用的桌子很像。

兩側是搖臂收音,打?光等器械,但都落了薄薄一層灰。

巫佳樂來到桌子前表演播音主?持人:“大家好,歡迎收聽?今天?的新聞報道,我是你們的主?持人巫佳樂。”

姚良輝在她旁邊用低沉的嗓音播報:“我是你們的主?持人姚良輝。”

正正經?經?的模樣看著真像那麼一回事,播音腔調味有點?正,看得盛聽?眠感慨:“哇,你們真的好像主?持人啊……”

他們兩個相?視一眼,從桌子後麵走出?來,提議道:“你們要不要也試試?”

盛聽?眠拉著杜敬雅過去體驗一下新聞主?持人。

當燈光照到她們身上,兩側的收音搖臂設備烘托出?一股嚴肅的氛圍,那一瞬間仿佛她們真的是電視台播音主?持人。

先是假裝看個稿子,再字正腔圓念那兩句主?持人開場白,盛聽?眠想要叫人拍個照留念一下,忽然反應過來她們沒帶手?機。

兩人看向巫佳樂和姚良輝,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兩個已經?走到演播室的外麵,隔著偌大的玻璃窗得逞地看著她們。

“他們怎麼跑到那邊了?”

杜敬雅後知後覺發現不對?勁,演播室小廳的門被關?上了,她飛奔過去,試圖打?開,哐哐使勁,卻後怕地發現,她們已經?被人反鎖在演播廳裡!

“放我們出?去!”杜敬雅跑到玻璃窗前,狂拍,朝那兩個人大喊。

這時,盛聽?眠也反應過來了,沁出?一身冷汗,她們著了彆人的道!來到大玻璃前,朝外麵的人生氣大喊:“你們不能這樣,快放我們出?去!”

可惜,演播廳外麵的巫佳樂和姚良輝卻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出?了演播室,再把演播室的大門關?上,上了兩道門,加上演播室本就隔音,這下她們就算插翅也難飛,喊破喉嚨都不會人知道這有人被關?在這裡。

“她們沒有候選B角吧?”

“草台班子哪有AB製,就她們兩人來比賽。”

“看來這次比賽結果又是我們的了。”

演播廳裡,盛聽?眠和杜敬雅喊破喉嚨都沒人應聲,漸漸心灰意冷。

盛聽?眠看著玻璃裡倒映出?來的“陳妙常”和“潘必正”,她們準備了那麼久,姐姐還給她們定製了新的戲服,小姨對?她們寄予厚望,盼望著梨晴劇團終於要走上電視台的舞台。

指尖碰上玻璃上的倒影,頭冠上的搖珠在空中無端搖晃,無儘委屈在那一瞬間從四肢傳開。

“杜敬雅,怎麼辦,比賽馬上開始了……”

杜敬雅喊也喊了,大玻璃也試過砸破,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黴,這塊玻璃愣是砸不爛,一番折騰下來,她們癱坐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這次怕是無緣電視台了。”

她們哪裡想得到還會有人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使絆子。

還以?為是好人呢,明明他們和她們年齡相?仿。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們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小姨發現我們不在,應該會找我們的吧。”

“可是就算找到我們,比賽估計也錯過了。”

盛聽?眠一下子沉默不語,眼淚無聲無息掉落,視線模糊。

杜敬雅沒有察覺,後腦勺抵著牆角,撩了撩書生帽帶,目光渙散,這個機會對?她們草台班子來說有多重要隻有她們知道,多一次露臉機會,就多一分機會被看到,這種正式的表演場合,機會向來少之又少。

更何?況還是在電視台端午節目上演出?,在全國?觀眾麵前露麵。這種好事以?前都是被那些事業單位的劇團包攬,好不容易熬出?頭了,有機會和那些人競爭,沒想到……

杜敬雅閉上眼,她們草台班子要轉正怎麼就這麼難。

/

另一邊,臨近比賽,盛曉筠到處找那兩人找不到,節目那邊又催得緊,再不上場就要判她們棄權了,盛曉筠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斷打?電話,偏偏沒人接聽?。

又給劇院打?電話,問人是不是回了劇院,那邊的人說沒看到。

盛曉筠不免往出?事的方向去想,找到電視台負責人,想要看監控錄像,然而那人看到盛曉筠一個草台班子的班主?,沒當回事,嘴上敷衍過去,稱還有事要忙。

盛曉筠站在空曠的走廊上,心有餘而力不足地閉上眼,沒多久鑼鼓班的人過來說,節目組的人已經?判她們棄權,無力挽回。

晚霞落下,夜晚降臨。

演播室,兩人熬了幾個小時,心裡猜到了什麼結局——她們已經?錯過了比賽。

已成定局。

“算了,我們還有下次機會。”杜敬雅自我安慰道,“這次就當我們吃個教訓,下次不要輕信彆人了。”

盛聽?眠難過地彆過眸:“我不敢想象,姐姐會對?我有多失望……”

她先前還說不要姐姐打?點?,要靠自己實力獲得這次唯一的機會,可現實卻狠狠打?她的臉,她們連戲台都沒登上就輸了。

杜敬雅把她腦袋摟到自己肩頭上,讓她靠著,剛靠上,啪的一聲,演播廳裡的燈關?了,她們一下子陷入無儘黑暗之中。

窸窸窣窣中,她們得到了一個更令人難過的消息。

“電視台的人下班了,那兩個人沒有來開門。”

杜敬雅摸摸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今天?又是喊又是砸,體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她望向身邊更纖瘦的盛聽?眠,“你餓不餓?”

“餓……”

杜敬雅沒有發現身邊的人嗓音裡的害怕,她更擔心今晚會不會一直被困在這裡,“你姐姐會不會找過來?”

她沒記錯的話,盛聽?眠是一直和賀小姐住在一起的,盛聽?眠要是一晚上沒回去,賀小姐肯定發覺不對?勁,應該會派人過來的吧。

“她昨天?出?差了……”

杜敬雅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的希望也被掐滅,捏著帽帶黑暗中苦笑:“我看,繼投庵、琴挑、問病、偷詩、催試、秋江之後,可以?給玉簪記再加一折了,就叫《命懸》,命懸演播室。”

誰能想到五百多年後的今天?,“潘必正”和“陳妙常”還要遭此?一劫。

過了一會,杜敬雅發現身邊人沒有心思回應她的冷笑話,不禁疑惑:“盛聽?眠,你怎麼不說話?”

過了好久,她得到旁人一句:“我害怕……”

杜敬雅這才察覺身邊人的不對?勁,撫上盛聽?眠肩頭,發現她肩頭顫栗得厲害,明顯是害怕,杜敬雅看了看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演播廳,不知道犄角旯旮會冒出?什麼東西?,確實有點?恐怖。

“你有幽閉症?”她問。

“不知道,就是害怕……”黑暗中,盛聽?眠臉色蒼白,唇色全無,腦海裡閃過一些令她難受的畫麵。

杜敬雅把她抱在懷裡,“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盛聽?眠你不用怕,你小姨肯定會過來找我們的。”

懷裡傳來細若蚊蠅的一聲嗯,但仍然解不了她的懼意。

杜敬雅以?為她隻是害怕鬼怪之類,安慰道:“你現在是陳妙常,陳道姑,會有仙道姑保佑你的。”

這話剛落,外麵傳來一道雷鳴,轟隆一聲,伴隨電閃,差點?把杜敬雅心臟嚇出?來。

沒多久,空氣中泛著雨水的潮濕氣味。

竟然下雨了。

第35章 解救

大雨籠罩在堰市。

晚上?九點鐘, 盛曉筠已經將劇院和家裡都找了一遍,最後不得已跑來賀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她問?管家,她家盛聽眠回家了嗎。

管家感到疑惑:“她今天沒回來, 以為回?您那了。”

“她沒?回……”盛曉筠撐著把?傘, 膝蓋以下?褲腿已經濕透, “她在電視台就不見了……”

這?兩?個孩子?怎麼?能憑空消失不見。

沒?理?由的, 她隻能想到極可能出?事了。

沒?權沒?勢, 節目負責人白天那副嘴臉還曆曆在目,盛曉筠胸腔一緊,忍住這?種熟悉的無力感,將希望寄在賀家身上?,“你能不能給賀小姐打個電話……”

劉管家看了看她,掏出?手機, “您稍等……”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幸好賀小姐還沒?睡。

他彙報道:“賀小姐, 盛小姐可能出?事了……具體的我讓盛小姐她小姨跟您說。”

說著,劉管家把?手機給盛曉筠。

盛曉筠感恩不儘接過,“賀小姐, 眠眠和杜敬雅這?兩?孩子?今天去電視台參賽, 化了妝之?後人就不見了……對, 一直找不著,前前後後都找過了。”

那邊問?:“電視台呢?”

盛曉筠:“電視台沒?找, 那些人說什麼?都不讓我看監控, 現在電視台的人都下?班了……”

那邊了解情況後, 過了會說:“我知道了。”

盛曉筠握緊手機,重新燃起希望。

而另一邊, 賀檢雪掛斷電話後,立馬讓人調查事情真相,證明人確實在電視台消失不見後,她撥通了趙台長的電話。

“趙台長麼?,是我,賀檢雪,很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趙台長看到賀董打來電話,神色正了正,這?是他們台最大的廣告投資商,“欸,賀董這?麼?晚致電,是有什麼?要事嗎?”

“是這?樣的,我妹妹和她搭檔今天參加貴台端午戲曲節目選拔賽,不小心在電視台走失,至今沒?回?家,我怕是她們貪玩忘了時間,被困在台裡?。”

趙台長一驚:“其他地?方都找過了?”

賀檢雪:“找過了。”

話說到這?份上?,趙台長在業內這?麼?多年,怎會聽不出?這?番話的弦外之?意,表麵上?是賀檢雪為貪玩妹妹求情,請求打開電視台找人。

實際上?來參加這?種比賽的哪有什麼?貪玩的人,就怕是有人為了比賽動了手腳,卻動到了不該動的人頭上?。

若真是他們電視台的責任,日後賀檢雪算起賬來,台裡?怕是要傷筋動骨。

現在媒體平台這?麼?多,早就把?電視台的絕大部分觀眾吸走,傳統電視台地?位式微,廣告投資商大幅下?降,大部分地?方電視台為了生?存都砍了不少欄目,甚至消失,經營模式也轉向自負盈虧。

賀氏集團是他們深度合作的廣告商,也多得她長期投廣告,才沒?讓堰市電視台這?個頻道被總局砍去,若是這?事沒?辦妥,廣告全?部撤走,這?次端午節目可就沒?幾個像樣的大牌廣告,對他們電視台來說絕對是重大損失。

趙台長一思索,欸一聲,“賀董,這?麼?大的事您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我現在就讓人去台裡?找令妹。”

/

電視台燈光一盞盞亮起。

盛曉筠和保安一間間查找,總播主任被趙台長一通電話揪起派來處理?這?件事。

大雨傾盆,人手不夠,加上?又是深夜,打車都打不過來,總播主任意識到事情嚴重性,連環奪命call來監控室的人風急火燎調出?白天的監控錄像。

直到看到遊園驚夢的兩?主演帶著玉簪記的兩?主演往廢棄的演播室走去,總播主任眉心一跳。

“主任,賀董過來了。”

電視台外,一輛低調轎車停下?,下?來一個高挑人影,廓形鋒利的黑皮衣披在肩頭,助理?打著黑傘,那一身低調而強勢的氣場融入漆黑雨夜,叫人無法忽略。

褲管下?踩著雙高跟鞋大步流星走來。

總播主任帶她前往那間廢舊的演播室,一路上?跟著不少人。

來到演播室前,總播主任使眼色讓人打開,進去之?後,沒?想到裡?麵的演播廳也被關著,趕忙打開。

這?一打開,所有人都看到裡?麵被關著的兩?個戲曲主演。

一個潘必正打扮,一個陳妙常扮相。無論是容貌還是戲服質地?,都透露出?不一般。

一時間所有人噤聲。

本該在戲台上?大放異彩的兩?人,此刻卻被困在這?小小的演播室裡?十幾個小時。

扮演陳妙常主角的小姑娘臉色蒼白靠在另一個人肩頭上?,雙目緊閉,十分不安抓著旁人手臂。

而杜敬雅察覺燈光亮起來,一睜眼就看到麵前出?現那麼?多大人,又驚又喜,又怕是餓出?幻覺,有氣無力推了推身旁的盛聽眠。

“盛聽眠……”

“盛聽眠,我好像看到你姐姐來救我們了,你醒醒……”

盛聽眠聽到姐姐二字,不願睜眼的恐懼總算散去些,抬頭緩緩睜開眼,姐姐那熟悉的身影入目那一瞬間,眼淚不爭氣湧出?來。

“姐姐……”

她唇瓣乾涸地?喊一聲,在杜敬雅的幫忙下?站起,而姐姐也來到她麵前,夾雜著雨夜裡?寒氣,盛聽眠眼眶通紅撲進懷裡?,緊緊抱著她的腰。

賀檢雪看到她即使畫著戲曲妝容,但仍然擋不住的憔悴蒼白,神色動容,撫上?她背,低聲安撫:“姐姐來遲了。”

盛聽眠在她懷裡?哽噎。

站在一旁的杜敬雅錯愕看著這?一幕,這?麼?濃的妝容就這?麼?撲進賀小姐昂貴的衣服上?,賀小姐還沒?有半點嫌棄,反而真切為這?個妹妹感到心疼和憐惜。

如此姐妹情深氛圍下?,她不免想起這?十幾個小時裡?,她抱著盛聽眠安慰的一幕幕,沒?想到這?折命懸演播室竟是由賀小姐破局。

粉女帔藍格袍仙子?冠,道姑頭巾,纖細背影撐出?古人風韻,卻和黑皮衣長褲異常和諧。

她的陳妙常隻屬於?她十幾個小時,潘必正的陳妙常也隻能在戲台上?演著台本裡?寫好的戲份,而此時此刻的陳妙常,仙道姑,跳出?所有清規律例台詞文本,在一個演播室裡?哭哭啼啼撲進另一個人懷裡?。

是屬於?賀小姐的。

後腳跟上?來的盛曉筠趕來演播室,站在眾人身後,看到賀小姐抱著她外甥女的背影,儘管她沒?看到盛聽眠的實際情況,但這?一幕足以讓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

賀檢雪把?人帶回?賀家,讓傭人帶她換下?戲服洗澡。

等待的空隙,她收到了趙台長的致電,先是表達一番對盛聽眠的關心,再旁敲側問?她這?件事打算怎麼?處理?。

這?事關錦園劇團的醜聞,兩?個戲曲生?用非正常手段擠走競爭者,錦園劇團團主和他認識,偏偏監控又在他電視台手上?。

“趙台長,我妹妹剛剛驚魂未定,有些事明天再說吧。”

賀檢雪搪塞過去,剛掛了電話,就看到盛曉筠打了電話過來。

盛曉筠在那邊說:“小雅已經安全?回?到家,這?夜深路遠,我就不過去了,眠眠就拜托賀小姐你照顧了。”

賀檢雪回?:“她也是我妹妹。”

盛曉筠了解前因後果後,尤其知道眠眠這?孩子?被困在演播室十幾個小時後,還是心痛,尤其想到眠眠15歲的經曆,“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關於?眠眠的?”

“嗯。”

賀檢雪察覺盛聽眠小姨應該瞞了一些事,“您說。”

盛曉筠遲疑片刻,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盛聽眠15歲那年念初三,正準備中考,然而不知道惹了什麼?人,被人關在一間有學生?剛上?吊過的教室裡?整整一夜。

盛曉筠還記得她找到眠眠時,她就坐在講台的台階上?,雙手抱膝呆滯看著門口。

她當時人都快嚇沒?了,眠眠那時候體質本來就弱,從小就沒?了爸媽,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到十多歲,進學校念書還被人關在凶宅裡?,即使沒?發?生?什麼?,眠眠這?麼?小的孩子?怕都要嚇出?精神病來。

盛曉筠當時火冒三丈,發?了瘋似的大鬨,要求學校給個說法,然而校長包庇,任憑她怎麼?鬨都始終沒?給眼神,隻說是小孩子?玩鬨,甚至為了解決這?個鬨劇,把?眠眠開除了。

沒?兩?天,盛聽眠發?高燒,盛曉筠沒?辦法隻能帶她去看醫生?,折騰了幾天,燒是退了,卻一直病怏怏沒?精氣神。

有時候不得不信一些事,盛曉筠連夜帶她回?老家找娘家人,讓人幫忙看,仙家跟她說眠眠是被嚇到了。

做了法事後,眠眠好歹是好了起來,可是15歲的年紀已經是記事的年齡,不可能遺忘那段記憶,盛曉筠怕她心理?出?毛病,於?是在眠眠好了後引導她說出?來。

也就那時,她才知道眠眠那晚真的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嚇到麵色蒼白。

盛曉筠至今還記得眠眠窩在她懷裡?,用平靜的語氣安慰她這?個小姨,說她那晚其實唱了昆曲扈三娘,說她已經好了就是因為扈三娘的保佑。

要不是沒?權沒?勢,要不是她這?個小姨沒?用,眠眠何?至於?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把?精神寄托在一個戲曲人物上?,靠著一個虛無的人物熬過駭人的夜晚。

那晚上?一個小姑娘有多害怕,無人得知。

再後來,學上?不了,又遭此一劫,姨甥二人無妄之?災,還沒?處申冤,她們隻能向前看。那時候初中生?若是學不好,家長們一般都會送去技校學個技能,但盛曉筠怕她以後再遇到欺負她的人,更怕自己沒?能力保護她,乾脆讓眠眠跟在自己身邊唱戲。

而現在,她又被人關在演播室十幾個小時,儘管有小雅在身邊,盛曉筠還是擔心她回?憶起那段恐怖的記憶。

賀檢雪聽完盛聽眠15歲這?段經曆,久久說不出?話來。

第36章 噩夢

盛聽眠洗了澡後一直很安靜坐在那, 讓傭人給她吹乾頭發。

賀檢雪掛斷電話後,想起趕到演播室那一幕,她的妹妹閉著眼緊緊拽著杜敬雅手臂,那一刻的害怕暴露無遺, 正常人會察覺燈光刺眼, 會意識到有人來。而她卻始終閉著眼, 本?能地?害怕, 直到被人提醒。

傭人走出臥室, 賀檢雪邁步過去,看到她素麵朝天,一張鵝蛋臉蒼白沒什麼血色。

賀檢雪過去將她抱在懷裡,揉了揉秀發,“餓嗎?”

盛聽?眠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香水味,眼睛先是上抬, 看到姐姐下頜,目光柔軟點了點頭。

“去吃飯。”賀檢雪摸上她的細手, 牽到餐桌前。

餐桌上是一些比較家常的菜,還有熱氣?騰騰的燉湯。

賀檢雪讓她都吃點,感受家的溫暖和切實?的安全感。

盛聽?眠安安靜靜喝湯, 胃暖了起來, 臉色總算有了些許血氣?。

“姐姐, 你不?是在出差嗎?”嗓音比往日?少?了幾分活力,更多是恬靜柔和。

賀檢雪坐她對麵, “你發生這麼大的事, 姐姐怎麼能不?回來?”

盛聽?眠靜靜看她, 感受到對麵女人流露出來的關心。

姐姐從外地?趕回來救自己……盛聽?眠有一瞬間眼眶酸澀,垂下眼眸不?想讓她看到, 鼻尖莫名酸澀起來。

“可是我?錯過了比賽……還沒上台就被人打趴下,在姐姐心裡是不?是成了笑話?”

“你怎麼會這麼想姐姐?”賀檢雪蹙眉,看到麵前小姑娘自責的神情,再多的話也隻能吞回去。

“這件事錯不?在你們?,是彆人手段太肮臟,眠眠你隻需記得,我?賀檢雪永遠不?會嘲笑我?的妹妹,她就是最好的。”

盛聽?眠內心感動,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姐姐……能當你妹妹我?真?的很開心。”

賀檢雪紅唇勾起,示意她:“快吃飯吧。”

“嗯。”盛聽?眠繼續吃飯。

/

晚上,賀檢雪察覺身邊的人睡得不?安穩,她睜眼傾身過去,就看到盛聽?眠雙眸緊閉,額頭滿是汗,雙手緊緊抓著被子。

“眠眠……”賀檢雪摸上她的臉,發現臉上冰冰涼涼,一看就是夢魘了。

賀檢雪把她抱在懷裡,緊緊抱緊,撫著她的腦袋,一邊安慰“姐姐在這”,一邊輕拍背部,沒多久懷裡的人竟真?的不?夢魘了,氣?息漸漸平穩下來。

“姐姐……”懷裡的小姑娘像小孩子一樣?無意識呢喃一句。

賀檢雪會心一笑,剛闔上眸,卻又在下一刻淩厲睜開。

眠眠酒後會唱戲的毛病會不?會是因為15歲那年的經曆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