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身世真相(2 / 2)

吳契卻不理會,一見救命稻草一見能給菏澤受苦受難枉死百姓做主的人入內,趕忙連筆帶劃,唯恐自己嗓子喑啞嗬嗬作響,帶著刺耳讓眾人聽不清楚,因此耽擱了後續的調查,耽擱了冤魂沉冤得雪的時間:“我記得,想起來了,蕾丫頭對我說她壓根就不信這些神佛,她信律法的,有罪就罰,否則要衙役乾什麼。因此她就是生氣了,離家出走。她離家出走太多回了,我一開始也沒留神,讓她換著男裝,就在縣衙牢房玩了。

“後來還是安安來接蕾丫頭。這兄妹兩吵架時,安安強調過這繈褓是貴人賜的,蕾丫頭能夠活蹦亂跳身體好,也多虧替貴人當替身擋劫。而這繈褓便是貴人賜的。另外,這繈褓還有保家仙庇護。因此格外珍貴,絕對不能用來換千年人參。安安甚至說他死了都不能換。因此這兄妹兩吵得挺凶,我聽到了幾句。”

就差把沈家掘地三尺的顧霆眉頭一簇:“可沈家找遍了,並無能換千年人參的繈褓。沈蕾身邊……”

沈從戎毫不猶豫:“也沒有。”

“不過繈褓我有印象。北疆是信奉保家仙,分狐狸的狐仙、黃仙黃鼠狼、白仙是刺蝟、柳仙是蛇和灰仙老鼠。“沈從戎介紹完,輕咳了一聲:“這……這我媳婦那性格嘛看起跟刺蝟一樣,渾身帶刺的,但其實也挺柔軟的。所以我們當時入鄉隨俗請了白仙。”

“爹,沒讓你解釋跟娘的恩愛。”沈芸躲在沈從戎身後,幽幽道:“咱們是要找繈褓。或許這繈褓就是關鍵所在。話本裡都這麼寫的。”

沈從戎止住揍一頓的衝動,也跟著肅穆:“那繈褓在哪,老吳你還想得起來嗎?”

“這……這……這倒是不知。”吳契如遭雷擊,怯怯不安:“蕾丫頭經常離家出走,要不是安安來接,兄妹吵架聲音大了些,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那你想想沈蕾或者沈家夫婦私房錢愛藏哪裡?”沈芸忙不迭開口問:“沒事,慢慢想。沈蕾第一次能拿到,說明夫婦兩小心藏著而已。擱我,要是看家裡有什麼好東西,我爹娘藏著掖著不跟我說,我非得絞儘腦汁拿到手。還有我爹最愛用零花錢威脅我了。我有時候要骨氣,就不問我爹還有皇帝舅舅要錢,我翻騰我爹藏私房錢的地方。”

吳契聽得這話,定定看眼沈從戎,神色複雜的看向沈芸。相比灰頭土臉的國公爺,沈芸一身光鮮靚麗的道袍,哪怕吐過,卻也顯得依舊精神奕奕的,也顯得眉眼天真,不諳世事。

“這兔崽子說得也有道理。”沈從戎顧不得跟自家崽子生氣,反而覺得沈芸這回挺機靈的:“要我,藏好東西,尤其是彰顯自家很能耐的東西。那妥妥要放在宗祠,日日夜夜都能看到。沈芸就算再淘氣,也不敢偷宗祠。”

“宗祠?這安安……安安考中秀才後,沈家雖然也拜過祖,但也因為找不到老祖宗的墳墓了,他們指往武財神關公廟捐過香火。然後就忙著蒙學。”

“蒙學?”沈從戎頗為耐心,循循善誘:“這展開想想。他們好不容易盼個讀書人,那也是祖宗燒香,要是當先生夫子,教出個讀書人,更是祖宗顯靈啊。”

聽得這聲帶著最真摯最純粹的話音,吳契展開想了想,“安安本……本……本覺得自己學問不夠深厚,無法融會貫通,府學課程太多,一時間他有些吃力。故而是想著開個蒙學,一邊教一邊學先夯實自己的基礎。外加添個算學。教一教商戶子弟,認字會算賬。當然蕾丫頭也得學學這些。”

“因此就租賃了一小院。沈家夫婦兩也幫忙打造書院家居。”吳契喝口水潤潤嗓子:“本來計劃好了,等蒙學裝修好,安安就暫且退出府學,回鄉教導。”

“可能以他們夫婦兩的性子,可能把……把貴人賜的繈褓放在蒙學,想讓大家一起沾沾光?”

“那租賃的小院……”顧霆腦海閃過小院的點點滴滴。

在南城白樂巷。按著縣衙存放的文書記錄來看,周邊基本都是小門小戶的生意人住宅,算不上書香氣息濃鬱之地。

且院落也不大,隻有三間青瓦房,裡麵規格跟其他蒙學差不多,懸掛孔聖人雕像。而後便是桌案。東廂房是算房,西廂房則是沈安安這夫子的休息處。

也跟豬肉鋪一樣,一眼見得到底。

隻不過還沒來得及開設,天旱了,而後府學又出了事。

因此房子的鎖都生鏽了。

他們當初推開時,還能看得見院子裡的枯黃的,卻有半丈高的草。

“要不再去看看。或許保家仙不保佑你們,保佑我爹呢?”沈芸瞧著吳契想得認真的模樣,再看看眉頭緊擰成川的顧霆,總覺得兩人就像強弩之末,再緊繃著沒準弦就斷了。當即頗為體恤,含笑緩解緩解凝滯的氛圍:“你們這麼連軸轉忙碌也不好。就當去陪我看看蒙學長什麼樣吧。我聽爹說那沈家夫婦,尤其是沈金氏可是木匠女,會好多木器活。咱們去看看,要是手藝好,我帶回京!”

沈從戎聞言,跟著鄭重道:“慢慢想,也不急。我在這了,不是呆十天半月的,半年一年都呆得起。”

“絕對要保證各方救援到位,看著菏澤,看著這受災的山東恢複正常的運轉。”

如此鄭重的承諾響徹耳畔,吳契想得更認真,恨不得從頭開始回憶,回憶一點一滴。顧霆瞧著陷入思索中的吳契,乾脆讓自己下屬拿轎子抬著人走,邊吩咐他看眼沈芸。

沈芸嫻熟無比往親爹背後一趴,衝顧霆道:“活的包袱。”

沈從戎認命的背著包袱,示意顧霆派人前頭帶路便可:“你看著也憔悴,好好休息休息。以後破案找線索捋清罪責大小,還得你忙。要是我做主,就是直接殺光了事!”

可殺光容易,成為光杆司令的話,又容易延誤救災後續工作。所以得分辨罪責。

顧霆也知道沈從戎不喜參與政務,尤其不耐跟貪官汙吏打交道的性情,抱拳鞠躬後,就讓下屬帶隊。

他得細細查看卷宗,尤其是看魚鱗圖冊,想想有無遺漏的地方。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天不知不覺昏暗下來。

可繞是夜風,卻也帶著酷熱。絲毫唯有夜晚的涼意。

沈從戎一行人站在沈家蒙學館的大堂內。

沈從戎抬眸掃了掃桌案,望著居中懸掛的孔夫子畫像,緩緩扭頭看了眼自己背上的兔崽子。

兔崽子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掙紮著自己站定。

沈從戎無包袱一身輕鬆後,便大步走到畫像前站立。靜默一瞬後,他抬手敲了敲畫像。

“爹,你咋比我還熊呢?對孔聖人不——”沈芸話還沒說完,就見親爹大手一揮,掀開了畫像。而畫像後頭的牆壁裡,竟然……竟然有個木匣子。

隨行的眾人:“…………”

“卑職失察,還望國公責罰。”

“以後記得從軍戶夢想出發。我們這些人大多盼著不打仗有田地分。作為泥腿子,也想著兒孫讀書認字,平平穩穩做官,不用腦袋嘞褲腰帶上。”沈從戎緩緩抽出木匣子,紅著眼道:“孔聖人啊,就算家裡兔崽子再翻了天鬨騰,但凡知道孔聖人地位的都不敢對人不敬。”

兔崽子乖順無比,墊著腳想看木匣子內到底是什麼東西,豈料引入眼簾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月華錦。

沈從戎頗為鄭重的拿出繈褓,仿若捧著珍寶一般,難得沒有花裡胡哨的點評,道:“你這個兔崽子對這種最為熟悉的,看看,是不是咱們家用的?”

“是月華錦。這是蜀錦特有的緞料,頗有特色。”沈芸頗為鄭重的雙手接過繈褓。

確定繈褓在自己手中後,確定自己這回前來似乎還有些作用後,他謹慎無比,用手感觸著十幾年過去依舊觸感柔順的繈褓,娓娓道來:“繡的圖紋花開富貴,這牡丹花款式是娘喜歡的。看針法是蜀繡。且您看這居中的還有栩栩如生的小刺……白仙大人。那很顯然就是娘賜給沈家,不過……”

沈芸摩挲著刺蝟的手指一頓。

眯著眼靜靜的看了又看刺蝟。

刺蝟,哪怕他不學無術,提起刺蝟也會想要體型胖矮,渾身布滿短而密的刺,以及小黑眼睛炯炯有神,看著有幾分靈氣。可眼前的刺蝟怎麼說呢?

刺蝟該有的特征是捕捉到了,胖乎乎身軀蜷縮著,露出了刺,仿若遇到仇敵在用此抵擋一般。可眼睛……不夠傳神。

很呆。

想著,沈芸將自己的困惑說出口:“蜀繡的針法曆來是以精湛細膩,所琇出的圖紋皆形象生動、富有立體。可我總感覺這個小刺蝟有些呆滯,這兩眼無神的。且也不像是神龕裡的白仙大人,沒有那種威嚴感。我從小到大見過得道高僧道士不知有多少,他們若是提筆為神作畫,那定是虔誠無比,那畫中的神仙最不濟也是慈愛。可眼下……我總覺得不對勁。爹要不,直接拆了看看反麵的針腳?”

沈從戎看了眼刺蝟,從他眼裡,那是栩栩如生,一根根刺毛都描繪的淋漓儘致。乍一看,就覺得刺蝟炸毛了!絕對絕對上乘佳作。

“是嗎?我看差不多啊。有你娘那炸毛生氣的模樣。”沈從戎低聲道:“可能十幾年前技術還沒那好?且當時到底還亂著。你娘匆忙來北疆,也沒帶專業的繡娘過來吧?嬤嬤們沒那麼好的技術?”

“是嗎?”

將自己揣測說完,沈從戎到不去想著繡法如何了。反正繈褓可以證明,沈家夫婦那是真沒想過——抱錯!!!這夫婦兩都是一心一意培養沈蕾做個秀才妹妹,嫁個讀書郎。

琢磨著,沈從戎詢問過吳契,確定暫且想不起其他事情後,便大手一揮帶人先回豬肉鋪。

一回到豬肉鋪,沈從戎示意下屬安頓好吳契,瞧著沈芸還抱著繈褓愁眉不展,示意人拿給聰明人瞧瞧。

沈芸邊給邊訴說自己的端倪:“你看我身上道袍就是蜀繡,這仙鶴多形象生動,仙氣飄飄的。這還是公主府的繡娘作品,不是我皇帝舅舅命人給我裁的道袍。可這刺蝟呢,我娘肯定沒這手藝的,她幼年就算學刺繡,也是最普通的技藝。可若是嬤嬤或者普通的丫鬟。又不符合我娘護國長公主的性格。她絕對不會給女兒用差的,尤其是她身懷愧疚的時候!”

“公主府的繡娘也是內務府培養出來的。這手藝……”顧霆抬手細細的摩著繈褓上的刺蝟圖紋。感受著指尖相觸的帶來的疊加粗糲感,他眉頭緊擰成川:“是有些不對勁。蜀繡講究“針腳整齊,線片光亮,緊密柔和,車擰到家”,可這針法看起來像是蘇繡活毛套的針法,這……”

活毛套是繡走獸用專用的針法。這套法還有兩種細致的區分:一種是先平繡三針,然後在第三針上加上一針交叉針。這種繡法有一定規律,都是一組一組繡上去的。

第二種,是裡麵緊,外麵帶有放射形,由外向內繡,第二回再套上的線覆在前一批的一半處落針,按照動物的形狀轉勢。

也有用兩種繡法一起繡的。

沈芸聽得都有些昏了,“你厲害。”

“宮中二十幾年前,先帝……”含糊略過偏疼寵妃昏聵之事,顧霆咬牙道:“是愛蘇繡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