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能顯然沒想到她能為這個徒弟做到這種地步,驚愕之餘,便是不讚同的搖頭:“你也是被蒙在鼓中之人,不必如此。”
林非潼心意已決:“一日為師,我便對他有這份責任。幾位前輩將我帶走吧,我不會反抗。”
“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動。
阿夜從她身後快步向前一邁,不敢再碰她,就隻用身子將她遮住,冷聲道:“我不同意。”
他眼尾泛紅:“師父,他們奈何不了我,我帶你走。”
林非潼淡漠地說:“我已經不是你的師父了。”
猶如一柄鋼刀直戳胸膛,他重重地顫了一下,眼裡痛楚翻湧。但是在心底最深處,又有死灰複燃。
雖然她將自己逐出師門,卻不是完全放棄自己。
定定地看了她數眼,他才狼狽偏開頭:“總之,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你。”
“阿夜,不要執迷不悟了。”林非潼剪水瞳望著他,輕輕道,“你雖是魔物,但是手中沒有沾染無辜的鮮血,尚有回頭的機會。若你還念著我這些年教導的恩情,往後不要變成濫殺無辜的魔頭。否則,再會時,咱們就是敵人了。”
他不想聽她說這樣的話,垂著長睫,低啞的聲音裡帶了乞求:“隻要您想,我可以當您一輩子的徒弟。”
話畢,他身上那魔種的氣息消失無蹤,隻剩仙門之氣。
林非潼歎氣,似在說他自欺欺人。
“總之,你走吧。”林非潼繞過他,主動向仙門眾人走去。
他緊鎖著她的背影,薄唇甕動,一聲“師父”,怎麼都呼喚不出口。
“你當真想好了?”領頭的大能嚴肅地問林非潼。
她點頭:“是。”
“哪怕之後可能被震碎元嬰、剃去仙骨?”
“是。”
他沉默下來,旁觀的年輕修士們一陣嘩然。
人參娃娃也在不停給林非潼傳音:【包庇魔物可是重罪,你是真的有可能被仙門剝除靈根,成為廢人的!真到那一步,這幻境就失敗了,你的元神會被吞噬,再也回不去現世了!林非潼,你清醒一點啊!】
林非潼隻回了四個字:【我很清醒。】
“秦道友,我等知曉了你的決心,可惜,就算你肯替他受罰,我們仍舊不能放他走,希望你也能認清大局。”
“何為大局?”林非潼不認同地勾了勾唇,“因為還沒發生的事情,就要我宣判他死刑?”
她一字一頓:“我做不到。”
這些年,她雖然剿除了數不清的魔修,但那些魔修都是罪孽深重,該殺的。
阿夜手上一條人命都沒有,她不會因為他魔種的身份,就痛下殺手。
“你還是太天真了。”有人放開了周身的威壓,殺氣烈烈。這便是談崩的前兆。
林非潼在修為上終究弱了他們一截,從身體到元神都被壓製,痛得她悶哼了一聲。
可她還是沒退,如同一座堅不可摧的山峰,佇立在阿夜與他們中間。
“師父!”看出她的痛楚,阿夜怒發衝冠,神情變得陰桀,魔種的氣息又重新出現在了他身上。
他沒用劍,詭異的魔氣源源不斷從他的身上逸散開來,天地為之變色。
“糟糕!他要破開魔種的封印,快阻止他!”許多人一齊出了手。
劍光、刀光、法訣,排山倒海向他襲來,他卻恍若未覺,隻固執地守護著林非潼。
哢嚓!天邊有驚雷落下,照亮了他冷峻的麵頰,墨發在狂風裡飛舞。
林非潼被魔氣包裹著,微微仰頭看他。
這等不死不休的局麵,讓她肩上的人參娃娃炸了毛
,一直念叨著:【完了完了,收不了場了……】
攻擊阿夜的大能們都是縹緲界的佼佼者,之前還聯手封印了魔種,沒多久,魔氣裡便混雜了血腥味,阿夜的臉色也變得越發蒼白。
他垂眸,神色無比專注,複雜的情緒漸漸褪去,氣質也高深莫測。
“其實,你完全可以一劍貫穿我。”他的聲音不知怎麼變了,不再有青年的清亮,而是深沉、渺遠,似從天邊而來。
“怎麼會有人相信魔種不會作惡呢。”說這話時,他甚至勾唇笑了笑。
人參娃娃說不上來他的改變,隻覺得他現在更加恐怖,因此一動也不敢動。
麵對這樣的他,林非潼卻沒有絲毫慌亂,眸光清明,道心堅定。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遵循我自己的心。”她抬起手,慢慢指著自己的心口。
“我不後悔收你為徒,也不後悔今日做出的決定。哪怕,已經改變不了什麼。”
人參娃娃聽得雲裡霧裡。改變?
直到阿夜和林非潼周身的空間,出現了水波紋一樣的扭曲,鋪天蓋地的魔氣、大能們的殺氣,都被隔絕在了這水波之外,畫麵越來越淡,它才恍然大悟——
這個幻境要破了!而破陣的關鍵,竟然是阿夜!
他們從進入幻境開始就判斷錯了,這裡並非劍尊大人,而是阿夜的執念所化!
他到底是什麼人?
一時之間,人參娃娃根本理不清前因後果,更不明白林非潼是如何堪破的。
林非潼說完,見阿夜抬起了手,修長冷白的手指,來觸碰她的麵頰,卻從虛空穿了過去,什麼都沒觸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