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已經在崩潰,他們雖然能看到彼此,實際上,已經處於兩個空間。
林非潼的耳邊甚至隱隱傳來了劍塚裡的狼嘯。
“告訴我,你是誰?”阿夜的目光如深淵一般複雜,窺不見底,低低地問。
林非潼沒答,望著他,周身泛起點點光芒,身形慢慢消散。
不過片刻,這處空間除了他,什麼都消失不見。
山石草木、修士靈獸、甚至光輝日月。
他好似站在一片灰蒙蒙的鏡片之上,周身都被寒氣籠罩。
“嗬。”他輕笑一聲,轉身,越走越遠,直至完全看不見。
與此同時,滄溟海底,一處被結界籠罩的晦暗洞窟中,一個身著黑袍的修長男人緩緩睜開了眼。
他五官挺峻,氣度森冷,左眼墨黑,右眼赤紅。
若林非潼在,就會發現他和阿夜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比阿夜更加深沉、成熟。並且他的臉上,沒有傷疤,樣貌出色得萬裡挑一。
他回味了一番後,低低笑出聲來。
真是沒想到,那縷他無數次想要抹殺的執念,竟被一個女子給破了。
此刻他的耳畔,仿佛還回蕩著她堅定的話語:“我不是相信你,我是遵循我自己的心。”
要知道,當初他那位好師兄發現他是魔種時,可是毫不留情地痛下了殺手。
他成了縹緲大陸的公敵,被喊打喊殺,無處容身。
根本沒人在意,他曾經是否殺過人、做過惡,更沒人肯信他。
想到自己當年因為天真稚嫩,還質疑過自己,以至於那縷廢物執念三千年未消,成了幻境,他就嫌惡地皺眉頭。
把那些畫麵在眼前揮去,他開口,聲調陰冷:“過來。”
幾簇幽幽鬼火憑空出現,瑟瑟發抖地飄到他身側。
他不過動了動手指,身上就出現了數道靈力凝結成的鎖鏈,將他的經脈全部封印了起來,勒得血跡斑斑、深可見骨。
那些鎖鏈之上,還煉刻著上古符咒,專門用來對付魔修邪祟。
每當他有異動,符咒就會發亮,雷霆般的劇痛直接刺激著他的識海。
尋常邪祟在這等天地陣法之下,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可他連眉心都沒皺一下。
虛空之中,浮現了一副畫像。女子容顏絕色,眉目疏冷,瞳色漆黑。
她穿著玄天門的淡紫色衣裙,未施粉黛,滿頭青絲隻用一根白玉簪挽起。
手中持的,乃是破魔劍,一身正氣浩然。
“去找這個人。”他吩咐道。
鬼火急促地上下跳動,像是在點頭哈腰,隨即飄向了不同的方向,消弭在空氣中。
鎖鏈嘩啦作響,混合著他的低喃:“我們會再見麵的。”
*
劍塚內,戰鬥的痕跡橫亙在荒原之上。
跟隨陳晉鵬的那些弟子,橫七豎八被碎石掩蓋,生死未卜。
驚天劍在陳晉鵬體內,煩躁地等待著。
目光所及,四麵立起來的石牆內,似乎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知道,那個五六歲的小丫頭,以及灰狼一家,還在裡麵。
隻是死丫頭用了個不知什麼法器,將他們給隔絕了起來,因此他無法殺掉他們。
至於林非潼和那四千年靈植……他眯著眼睛,掃過他們消失的地方,徹底丟失了他們的蹤跡。
劍塚一共就這麼大,他們能躲到哪裡去?
一刻鐘,兩刻鐘……時辰一點點走過,石牆內,終於出現了衡楚楚與灰狼一家的氣息。
他猙獰地笑了:“堅持不住了?”
在閃電的父母開啟幻境入口,將林非潼和人參娃娃傳送走的那一刻,衡楚楚就使用了水靈珠。
生死關頭,她的修為還增進了一截,水靈珠隱匿起他們的身形後,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可惜她體內的靈力還是太少了,根本支撐不了太久。
而今保護的結界消失,驚天劍撤掉了圍著他們的石牆,他們就這麼徹底暴露在他的視野中。
沒能殺掉林非潼,他煩躁無比,頂著陳晉鵬那張臉,卻笑得異常燦爛。
抬起手,數不清的青色石塊飄到空中,淩厲的尖端對準了他們。
“到此結束了!”他壓下手掌,尖銳的石塊從四麵八方,直直向他們襲來,他們的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
實力懸殊過大,靈力耗儘的衡楚楚等人,根本就不可能對抗得了這恐怖的力量。
她鼻子一酸,害怕地閉上了眼睛,最後一個念頭是“還好潼潼他們跑掉了”。
意料之中被洞穿的痛楚卻沒出現,而是聽到了攻擊被擋住的“劈裡啪啦”聲響。
她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簾,看到一個比她矮了半頭的身影,手上攥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