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黑袍的男人懸於虛空之中,一條條青色的鎖鏈,在冷白似玉的肌膚上灼燒出一道道紅痕,又很快恢複如初。
他睜開闔著的眼眸,瞳孔比暗夜更加漆黑,峻臉微沉。
慘綠色的鬼火蹦啊蹦,雌雄莫辨的聲音含著興奮:“您看!”
說罷,半空中凝聚出了一副畫像。
仙雲縹緲之處,有一人著白衣,負手而立。
轉頭看來,五官無一不完美,氣度更是當世罕見,狹長的眼眸清幽,有睥睨天下之勢。
唯一的違和之處是……這是個男人。
秦夜:“……”瞥著鬼火,眼裡已有了殺意。
鬼火還在那興奮地一竄一竄:“魔尊大人,您看這位是不是和您要找的那人很像!不僅是五官,還有這周身的大能貴氣!小的找到後,立馬就來稟告您了!”
“睜開你的鬼眼好好看看。”秦夜麵無表情,語氣淬了冰。
“嗯?”鬼火還真在身體上端摳出了兩個黝黑的窟窿,作為眼睛。
“本尊要找的是個女人,蠢貨。”
“……”
鬼火的兩個窟窿對上秦夜的黑眸,終於看清了他眼裡的殺意,狠狠地一哆嗦。
若他能痛哭流涕,隻怕地上已經濕漉漉了。
“是小的疏忽了!魔尊大人饒命!”鬼火從中間對折,仿佛一個小人在不停叩首。
秦夜被它吵得格外心煩,陰森地道:“閉嘴。”
“唔!”鬼火立馬不敢吭聲了,兩個黑窟窿都透著驚恐。
“這男人是誰?”秦夜掃向他那張與“秦淩笑”有幾分相似的臉,問。
“……小的可以說話了嗎?”它小心翼翼地問。
見秦夜眼裡的耐性徹底沒了,它連忙倒豆子似的說:“是蒼穹宗的林清霽!如今的劍道第一人!骨齡還不到四百年,就已經是合體期巔峰的超級大能了!他出生於……”
絮絮叨叨,竟是要把林清霽的生平都說一遍似的。
秦夜沒興趣聽,打斷它:“本尊平生最厭惡劍修,尤其是蒼穹宗的劍修。”
蒼穹宗乃是他那位好師兄秦淩霄創立,自己當年被封印的時候,蒼穹宗還是個小宗門,如今都已經有天下第一的劍修了。
他近些年才恢複神智,除了幾簇鬼火,這滄溟河底,也沒彆的東西能供他驅使。
他沒興趣和外界通訊,更不知這修真界的變化。
如今看到林清霽,他淡淡地問:“蒼穹宗在縹緲界地位很高?”
鬼火傻乎乎地回答:“嗯呐!上三宗之首,門下弟子數萬,每次宗門招新,來拜師的人都恨不得將山門踏破……”
“嗬。”秦夜不屑地笑了下。
鬼火一個激靈,諂媚地道:“區區一個蒼穹宗,給魔尊大人您提鞋都不配,十個林清霽加起來也不是您的對手!”
如此拙劣的馬匹,聽得秦夜眉頭都皺了起來。
“那林清霽是否有姐妹?”
“沒聽說……”鬼火跳動了一下,“哦,他倒是有個同門師妹!名叫……”
秦夜懶得再和它說,探探手指,把它給驅散了。
“繼續找。”
*
梧桐鎮下起了小雨,淺灰色的天空霧蒙蒙的。
阡陌泥濘,彙聚了一個又一個小水坑。
一身錦衣的鳳燼帶著鳳陵越、林非潼走在路上,周身有淺淡的靈力流轉,所以就算沒打傘,身上和鞋子也都是乾燥的。
林非潼個子矮,步子邁得小,為了遷就她,他們兩個走得很慢。
途經一片水窪,她抬腳剛要踩進去,身體就騰空了。
扭頭一看,鳳燼跟拔蘿卜一樣,把她拎了起來,動作有點生疏地抱在了懷裡。
林非潼:“?”
“路不好走,我抱著你。”鳳燼說得一本正經,實則笑意已經在眼中漾開。
昨天見到林非潼的時候,他就想抱抱她,終於被他找到了機會,果真香香軟軟。
之後,他又問自己的侄子:“陵越,你自己能走吧?”
“……自然。”他都七歲了。
林非潼樂得省力,便沒拒絕。
她打量著周圍,鎮上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顯然沒從“祭奠河神”的劫難裡緩過神來。
到了鎮中央的高台,鳳燼看向鳳陵越:“你們要怎麼做?”
鳳陵越早就考慮了清楚,施展法訣,將他的話音擴大到鎮上每個角落,請百姓們來此。
重複了幾遍後,“吱呀”一聲,終於有人敢打開門。
有的撐著油紙傘,有的身穿鬥笠,慢慢彙聚到高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