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偌大的鼬玉,九姬是不可能一口氣煉化掉的。

她離了地道,回到鐘鶴青的書齋二樓,坐在他的書案上休歇,還是分了一些給勞苦功高又急不可耐的須尺。

剩下的部分,她得分成七七四十九天,慢慢煉化。

隻不過在煉化完成之前,功力會因為牽製鼬玉受到影響。

九姬在指尖試著騰出一撮火苗,光亮不深,且好似風中細燭,燈火恍惚。

嘖嘖,影響還不小。

看來最近不要涉險的好,不然估摸著三成功力都發揮不出來,萬一遇到大事,可要遭殃。

九姬盤腿在鐘鶴青的桌案上打了會坐,直到須尺把自己吃成了一個胖球,心滿意足地癱在鐘鶴青的書冊上呼呼大睡,她才將它攏了,從桌案上跳了下來。

被她和須尺這一弄,某人原本整齊乾淨的桌麵登時亂了起來,九姬越發得意,瞧著一團亂的書桌,拍拍屁股跳出了窗外。

*

三日後,東京妖坊。

傍晚時分街市喧鬨,夕陽將影子拉得長長的,隻是有些是人影,有些卻長著大尾巴、長耳朵又或者小翅膀,看起來鬼影重重,幸而照亮道路的雪玉瑩石提前亮了起來。

嵌在路邊的雪玉瑩石將路中和兩邊都能照亮,但為了搶占路邊明亮的位置,也總有攤販小妖吵吵鬨鬨,甚至大打出手。

這會就有一條青魚精和旁邊的豬妖相互推搡起來。

兩妖為了爭奪一小塊攤位吵得不可開交,眼看要廝打起來,恰好熊坊主從這裡路過,連忙讓狐役將他們兩個分開。

令狐聰顯然是做慣了這樣的事,沒兩下就把兩人拉住了。

兩人眼看沒法打,直接讓熊坊主給他們做主,看這片地方到底歸誰。

熊友也斷不清這官司,隻能把自己衙門口的一片空地分給了他們,讓他們一人各占一天,相互輪換。

如此這般,兩妖才停了爭執,但也都氣得臉色發青。

熊友歎氣。

“你們爭來爭去,不還是就這點地兒嗎?不能回去翡翠瓊木下的妖坊舊址,這點地又能有多大用?”

這一句把兩人以及圍觀的妖坊眾人都說得熄了火。

也是,原本大家都有開闊的地界,哪裡要爭搶地過日子?

當下都喪氣地各走各的道去了。

九姬一路往石三巷走去,到巷子口的時候,又撞見了風風火火跑著的犬妖童權瑞。

權瑞兩手各拎了兩大口袋藥材,正從家裡往自家的小藥鋪趕去,他見了九姬甚至來不及說話。

“姐姐彆介意,昨日我家藥鋪漏了雨,藥草轉到家裡來了,眼下我得趕緊再給娘送去。還有懷琳姐姐晚上要去五家酒樓送靈飲,哥哥不放心她一個人,自己又沒養好傷,我一會還得替他去尋琳姐......”

忙成這樣,九姬也就不耽擱他了,擺手讓他去了。

但是他又折回來。

“九姬姐(),其實我想找你學習些法術?()?[(),隻是實在沒騰出時間,等過幾日我得空了,姐姐有空嗎?”

九姬琢磨著在鐘鶴青回來前,她是有時間的,也就應了。

權瑞這個年紀,就要為生機奔波,想要學法術都沒時間,妖有時候比人活的還累。

權瑞走後,她就到了塗絨家門口。

小兔子正要推著奶奶出門,見了九姬又驚又喜。

“姐姐來了?!隻是奶奶說想讓我推她去坊外的空地上,能看到翡翠瓊木的地方呆一陣,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九姬說沒事,見塗奶奶神色不好,半昏半睡的,氣息很緩很慢,瞧見九姬半晌也沒想起來是誰。

九姬瞧著,乾脆替小塗絨將她老人家推去了東麵的坊外空地裡。

空地裡這會隻有孩童在耍玩,風吹來凡間麥田裡的清香,仰頭就可看見不遠處的翡翠瓊木和玉鼠洞宮。

塗絨蹲到奶奶身邊,“奶奶,那就是翡翠瓊木呀,您快看呀!”

可她都這樣說了,奶奶的目光卻仍然沒有一個聚點,似看去又似沒看到。

小塗絨急的都眼睛越發通紅。

“姐姐,奶奶這兩日都認不清人了,有時連我都認不清了,還問我是哪家的小孩,怎麼跑到她家來了?”

小兔子眼淚滴滴答答的從紅眼睛裡落了下來,小聲抽泣不已,九姬將她攬進了懷裡。

她趁遮小塗絨沒注意,悄悄吐出了些許剛煉化鼬玉所得的靈氣,用功法輸送進了塗奶奶體內。

塗奶奶這才眼睛微眨,清醒了些許。

塗絨見奶奶醒來,驚喜地立刻抹掉了眼淚,一邊給奶奶喂了些水,一邊指向翡翠瓊木。

“奶奶快看,翡翠瓊木就在那。隻是眼下天有些黑了,對了,馬上玉鼠洞宮就要亮起來了,翡翠瓊木會被照得很好看的!”

她說著,不停指給奶奶去看。

隻是卻聽見身後的九姬姐姐,看著玉鼠洞宮低聲道了一句,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其實,玉鼠洞宮不亮,翡翠瓊木不是更好看嗎?”

塗絨聽得一愣。

這玉鼠洞宮是鼠族的族寶鼬玉供起來的,她聽說隻有鼬玉飛走,玉鼠洞宮才會不亮,而那時候翡翠瓊木下的地方,就會重新回到妖坊和妖眾手裡。

可是鼬玉怎麼會飛走呢?玉鼠洞宮也不會不亮的。

說話間,旁邊耍玩的孩子們都站了起來,在夕陽落下的最後時刻,開始倒數。

“十、九、八......”

他們數著,都仰頭朝著玉鼠洞宮的方向看去。

“六、五......”

馬上日頭西斜的瞬間,玉鼠洞宮就要亮起來了。

九姬叫了塗絨也跟著一起數。

“看看今日,玉鼠洞宮還會不會亮了。”

小塗絨愣愣地也數了起來,和其他小妖兒一道。

“三、二

() 、一!”

齊聲倒數的聲音落下。

從前從沒有一日錯時的玉鼠洞宮,卻在這一瞬,寂靜如也。

天邊昏昏暗暗,與夜色相溶。

孩子們全都呆住了,不知道為何太陽明明落下去了,玉鼠洞宮卻一盞燈籠都沒有亮起來。

一盞都沒有。

小塗絨亦倒吸了一口氣。

......

妖坊裡忙碌的大人們,不會精準地倒數著玉鼠洞宮亮起來的時辰,可日頭完全落了下去,就算有雪玉瑩石照亮道路,今晚的妖坊街道裡,卻莫名地沒有那麼亮堂。

許多人都狐疑著,卻還沒發現關鍵,直到有個犬妖童大喊了一聲。

“玉鼠洞宮今晚沒亮!玉鼠洞宮,不亮了!”

這一聲氣力十足,喊得滿大街的妖眾全都回了頭。

所有人都朝著玉鼠洞宮的方向看了過去。

蒼翠的翡翠瓊木上托著的華麗宮殿,沒了滿樹的燈光照亮,在月華淺淺的夜晚,褪去了華美的外裳,遠遠看去,毫無往日的軒昂巍峨,反而像是壓在樹上的巨大瘤子,臃腫而醜陋。

眾人看著那“巨瘤”都有些怔忪發愣。

玉鼠洞宮是鼠族族寶鼬玉供養起來的,鼬玉能吸方圓三十裡內的靈氣供給玉鼠洞宮使用,那日日按時亮起來的燈火,今日怎麼不亮了?

總不能、總不能是鼬玉飛跑了吧?!

整座妖坊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全都安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漆黑鼠宮。

就在眾妖們不由地在心裡想,會不會今日發生意外遲了,也許過幾息玉鼠洞宮又會重新亮起來的時候,他們驚詫地發現,那高高懸在翡翠瓊木上的巍峨宮殿,開始塌了。

塌了。

偌大的玉鼠洞宮,塌了。

*

玉鼠洞宮。

今晚不知怎麼回事,各處都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宮司蜀祿右眼眼皮亂跳,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左右盤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具體的一場之處,最後上了四樓供奉鼬玉的地方。

他抬腳上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蓮花座上的鼬玉,還是如常的瑩潤透亮。

蜀祿心裡疑問,但不覺得層層結界術法保護的鼬玉會出什麼問題。

他又上到了五樓。就在這時,天邊的夕陽自群山邊緣落了下去,夕陽一落,玉鼠洞宮就會自動亮起來。

可他自五層透明的琉璃頂向上看去,翡翠瓊木上掛著的仿若滿天星辰的燈籠,竟然沒有一隻亮起。

那不安的感覺就像是噴薄而出的地下之火,呼啦一下衝天燒了起來。

而在這時,腳下亦開始晃動,自來穩如泰山的宮殿,竟然像是地震了一般搖搖晃晃。

“怎麼回事?!是不是鎮壓翡翠瓊木的符紙鬆動了?!”

他喊出口,直直問向在角落裡做事的霞鼯一族的女仆夏翊。

霞鼯一族最擅鎮壓封印之術,夏翊闔

族被鼠族吞並之後,她就被派到玉鼠洞宮裡來看管鎮壓翡翠瓊木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