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短時間內消耗太大,九姬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記得了。

但她這會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陌生總是讓人心生警惕。

九姬立刻就從被子裡站了起來,悄悄走到簾帳旁邊,用爪子偷偷撥開些許紗帳,往窗外房中看去。

房中果然陌生,但她卻看到了整齊擱置好的男人的衣裳。

是鐘鶴青的長袍,還有他那雙被她踩了一腳的黑靴。

甚至她的腳印還清晰的留在那靴子上。

九姬:“......”

這人不是最愛乾淨整潔的嗎?她腳印踩在他靴子上,他竟然不擦,留著賣錢呀?

突然想到爪子,九姬少不得警惕地狐疑了一番。

昨天晚上,他不會也跟那天在薛家似得,一直捏她的爪子,捏了一夜吧?

九姬努力回憶了一下,但睡得太沉了,想不起來。

反而隻是想起自己昨天,是在一個極其溫暖舒適的地方睡著的,不管是溫度還是氣息,又或者是......抱著她的力道,都舒適極了......

咳!

九姬咳了一聲,覺得自己真是越發大意了,那種地方也是能睡覺的地方嗎?

他會不會給她下藥了?

她哼哼地想著,以後還是得防備他一些,既如此,她若是直接以人形走出門去,萬一被他迎麵撞上,多少是有點尷尬。

她仍舊化成貓身,下了床往房外溜去。

狸花貓輕手輕腳地從門簾角角裡鑽了出去,抬頭看了一眼外麵,這裡果然不是薛家的宅院,看起來是縣衙後院。

那人居然把她帶縣衙裡來了。

九姬準備不告而彆。

她正要溜到另一邊的牆下準備跳出去,不想有人進了院子裡。

男人手裡提著木質提盒,提盒裡散著隱隱約約的飯香。

九姬見狀生怕他發現,連忙定住了腳步。

她眼下隻是一隻小狸奴,還沒個花盆大,她隻要定著不動,他必然不會發現她。

狸花貓就地定住了,前爪還是以半抬著的姿勢,虛著踩在空氣上,裝成一尊木雕。

誰料男人開了口,就朝著她這邊說來。

“阿幺醒了?餓了吧,縣衙的包子做的不錯,要不要嘗嘗?”

九姬:“......”

她一個沒花盆大的狸花貓站在牆角裡,他是什麼眼神,怎麼一眼就看見了?

九姬尷尬得不行,隻能現回了少女的模樣。

“吃什麼飯?本君的事情都還沒辦完呢。得去那羅唐家中查上一番。”

但她這話落了話音,某人已經把提盒裡的早飯擺在了桌子上。

“先吃飯吧,吃過飯我隨你一起去,好不好?”

九姬想說不好,但看著他眉眼柔和的模樣,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話就沒說出口。

她隻能暗暗生氣地跟他吃了飯。

話說,這縣衙的包子,還真挺好吃的......

*

羅唐家住在近鄰縣城的城外小莊子裡,家門簡陋,小院逼仄,房中隻有些簡單的家什。

小村子裡的旁人家都跟他並不相熟,但也都知道他古怪的很,沒人趕來惹他。

因著村中還住了旁的兩戶妖,有妖眾看著,羅唐倒是從沒對村中鄰人下過手。

進到羅唐家中,九姬一眼就瞧見了羅唐放在窗下的書冊。

九姬翻了翻,書中有符籙和圖示,九姬沒翻兩頁,竟然就翻到了記載血漣漪的一頁。

她識得字不多,根據圖示倒也大概認了出來,不過一旁更多注釋就認不清了。

她問,“這羅唐識字嗎?”

霍杉回了她,“主上是山之阿來的,可能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常年和凡人混住一處的妖,多少都識得幾個字,雖不能讀書作文,但大致夠用。”

兩人這麼一開口,孫元景也看了過來。

他見這書中對於血漣漪的記載頗為含混,但是紙頁空白處,卻有筆墨在一旁詳細注釋了其中要處。

他仔細瞧了瞧,“這羅唐的字倒是寫的不錯,不像是隨便認識的,反倒似專門讀過書。”

這事霍杉就不知道了,從前也沒自誰那聽說過這青狸妖的字寫的像樣。

“凡人的私塾咱們多半不便去上,山之阿的學堂尋常妖哪裡上得起?他怎麼能寫來一筆好字呢?”

霍杉疑問出口,便聽見有人道了一句。

“那不是他的字。”

鐘鶴青自房中另一邊走了過來,眾人皆抬頭向他看去,他解釋道。

“這羅唐家中全然沒有筆墨,也沒旁的書冊了。”

一個識文斷字的人不可能家中毫無筆墨紙硯。

“這字不是他寫的,”鐘鶴青走過來細細看了幾眼,“墨跡不算太久,很可能是旁人寫下之後才到了這青狸妖手中,又或者......”

“你覺得是有人故意寫給羅唐的嗎?”九姬不由問去。

鐘鶴青輕輕點了點頭,“從孿生傳石,到這本注釋詳細的書冊,再到羅唐悄無聲息安置在妖鎮結界上的爆破之術......不能排除,他身後可能還有旁人存在,一直推波助瀾。”

這話一出,霍杉就倒抽一口氣。

“天爺,這麼一說,之前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可就通暢了......但若真有這麼一人,他想乾什麼啊?難不成和羅唐一樣,也是個見不得旁人好的?”

“未必這麼簡單。”鐘鶴青道。

“那、那他是針對端氏縣,還是我們妖鎮?”霍杉抓著頭想不明白了。

鐘鶴青卻又搖了搖頭。

“若真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那麼他所謀必不會僅限於此。”

他說著,目光往九姬身上落了過去。

也許,是整個山之阿。

這話並沒有直接說出口,但九姬卻吸了口氣,緩緩沉了下來。

鐘鶴青見她抱臂若有所思,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道。

“如果真有此人存在,他此番目的約莫被我們攪合後未能達到,那麼,他必然還會再出現的。”

他看向眾人,低聲,“暗中留意。”

眾人皆道好,從羅唐家中取了些東西,又同鄰裡問了話,便商議著仍舊去薛家看看情形。

......

昨日雙姒一直留在薛家,大部分薛家中了術的人都逐漸清醒了過來,他們都不記得這月餘發生的事情了,麵對突然出現的傷勢和逝去的親友,皆是茫然一片。

受了的傷還能養回來,但是在混亂中逝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薛家上下都醒了過來,但唯獨大小姐薛梅初還沒有醒。

九姬進到了房中,便見雙姒還在給薛梅初施術治療,她臉色可一點都不比薛大小姐好上多少,唇色幾近於無。

鐘鶴青在九姬身邊低聲問了一句雙姒的身體狀況。

九姬默了一默,才看著雙姒道。

“她其實,和那羅唐是一樣的病,天生的妖丹殘缺,體弱多病,命途......”

命途也不會長。

爹娘不是沒有替雙姒想過辦法,但修補妖丹實在太難了。

要麼便像羅唐爹娘那樣,使用一種會吸取凡間清靈陰氣的禁術,但禁術之所以是禁術,到底害人非淺,九姬和雙姒的爹娘沒有去用;

而另外的辦法則更玄更幻,是找到上古鳳凰一族,在烈火焚身時未能浴火重生而留下的妖丹,此物與鼠族的鼬玉相近,喚作鳳丹,以此可補全妖靈妖丹上的殘缺。

但上古鳳凰族現今全然沒有留存了,更不要說浴火重生的失敗產物。

九姬也試圖尋過,她在東京妖坊的時候就四下打聽,但大多數妖連聽都未曾聽說。

鐘鶴青倒是聽說過鳳丹一物,但此物所在何處,遍尋書冊也無從得知。

不過顯然雙姒並沒有因為妖丹殘缺,而就此憤恨於世,反而淡然處之,還總是擺攤算命,自尋樂處。

九姬聲音不大,但近在旁邊的人也聽到了兩句。霍杉長歎一聲,章徽更是搖頭,孫元景亦愣了一愣。

這時,雙姒結束了這一程的術法,手從薛大小姐身上收回,見眾人都來了,便起了身。

可她腳下卻突然一晃,身子向前栽了過去。

九姬剛要上前去扶住姐姐,不想孫道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雙姒的手臂。

雙姒定住了身子,見孫道長還握著她的手腕,笑著點頭道謝。

“雙姒多謝道長了。”

她笑著看了過來,一雙眼睛疲憊中溢出柔和的光亮,孫元景愣了一下,這才察覺握住了人家姑娘的手腕,那手腕纖細白柔,皮膚微微發涼,可自己手心卻是滾燙。

他連忙收回了手去,道無妨退在了一旁。

雙姒看著那

薛大小姐道(),她應該快醒了。

這話一說完□(),薛大夫人和四郎便激動地連番朝她道謝,又不住向眾人感謝行禮。

眾人連道不必,雙姒也擺了手。

她歉意道。

“我雖然用了些法術,能把大小姐喚醒,但妖法多半會破壞她從前的記憶,可能有些事情她就會記不得了。”

大夫人連道無妨,隻要女兒能活過來怎麼都行,何況這用了非是凡間的手段救治,若是隻用凡間藥石,也許女兒不會再醒來了。

然而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那大小姐薛梅初睜開了眼睛。

大夫人直接撲了過去,“我的兒醒了?你覺得怎麼樣?還認識娘嗎?”

“娘說什麼呢?女兒怎麼能認不得娘?”薛梅初出了聲,姑娘嗓音沙啞,卻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四郎也趕緊到姐姐床前。

“那姐姐還認識我嗎?”

但薛梅初看了他半晌,“你是五郎嗎?”

“姐,我是四郎啊!”

“四郎?”她試著努力去回憶,頭都痛了起來,被雙姒連忙叫了停。

“莫要想了,看來不僅是部分記憶丟失,還可能張冠李戴,胡亂拚湊了。”

以肉體凡胎之軀,反複承受妖力衝擊,怎麼會全然無事呢?

可薛梅初試圖停下回憶,頭痛還未停止,反而似乎想到了從前記憶裡最令她恐懼的部分,人抖了起來,一直往大夫人懷裡鑽去。

“大哥去哪了?大哥呢?我是不是把大哥殺了?”

大夫人嚇了一跳。

“我的兒,不是你殺得,和你沒關係,萬萬不要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