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 / 2)

“你可彆想偏了。我是有點喜歡你,但誰知能喜歡幾日,興許翻過年就不喜歡了。所以這錢和你沒關係,是留著我往後自己用的。”

雙姒招來的桃花們,都是喜歡她些日子,過些日就不喜歡了的,但有人在她麵前直說,不能保證會一直喜歡她,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但壓在心頭的重山,卻倏然像被卸下來了一樣。

雙姒家中確實沒什麼錢,漿果吃多了,她身子總是病懨懨的。

“那、那我幫你賣山貨,不過你隻分我一成就好。”

金吾卻說不行。

“你不光要幫我賣,還要給我存著錢,還不

() 能告訴我娘,這三樁事少一樁都不成,所以必得是三成。”

他說著,把裝滿山貨的背簍直接給她背到了背上。

雙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少年推出了門去,呆得像一隻呆兔子。

他卻道,“你快去賣吧,再晚真要賣不出去了!你可記著,賣了的錢彆忘了給我存好,我娶妻的時候,要跟你要的!”

他說話之間,伸手推著她就往菜場上去了。

從那之後,他換了個大背簍,有時候半夜就上山,打來的獵物越來越多了,雙姒替他去賣,稀裡糊塗就跟著他分到了好些錢,也不必每天隻吃野果湊合。

她賺了錢,吃上了好東西,身子也好多了,給自己和九姬找裁縫做了兩身好衣裳,九姬還問她,“你是發現了爹娘藏在牆縫裡的錢了嗎?”

雙姒笑得不行,直說妹妹是個小呆子。

但她知道自己才是個呆子,金吾這般,其實是在幫她吧?

她不好真的分他三成,時常偷偷往給他存錢的匣子裡,多放進去許多。

饒是如此,這樣幾年下來,她手裡有了餘錢,金吾還給她尋了一位善於卜算的師父,說卜算不用太費氣力,“你也學些技藝傍身,萬一哪日我打不動獵了,你擺攤算命的錢也記得分我三成啊!”

雙姒都被他說愣了,又笑出了聲來,應著他道好。

這些好意,她都明白。

而他總還是一臉佯裝煩惱地說,“我今年怎麼還喜歡你呀,明年能不能換個人喜歡啊?”

可雙姒卻知道,自己可能已經開始喜歡這個愛笑愛鬨的鄰居家的少年了。

那天他說著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她。

雙姒臉上不自在地熱了起來。

他連忙呀了一聲,“姒姒你臉怎麼紅了?莫不是發燒了。讓我試試?”

雙姒趕忙躲開,但臉更覺熱了,從臉頰一直連到耳後。

他卻越發湊了過來。

“難不成是臉紅了?姒姒,你會看上我了吧?我們山之阿最漂亮的小妖姬,今日對我投來青眼了?”

姑娘又羞又急,扭過頭去,“金吾你彆顰!不然我扣下錢不給你了。”

“呀,我討娘子的錢被你攔了,你是要給我當娘子嗎?”

雙姒說不過這個人,氣得轉身不理他了。

但她卻在眼角視線裡,看見這個人嘴角越翹越高,眼中的笑意似乎都要滿溢出來一般。

他走到她身後,“你要想當我娘子也不是不行。”

他還在開她的玩笑,但這句話說完,他忽的放低了聲音。

少年的嗓音如呢喃就在她耳畔。

他道。

“至少這一年,我也還沒喜歡上彆人。”

那日春風柔緩,紅霞漫天,雙姒聽見自己飛快到亂掉的心跳。

可她卻避著他的目光,不敢跟他對視分毫。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其實與旁人也沒什麼不同,隻是被她招桃花的命

格吸引得尤其長了一些;她也不知道她就算應了,他會不會過些日子後了悔,連鄰居也沒得做了;更不知道自己,天生殘缺的妖丹,還能支撐她再活幾年......

她說,“彆胡言亂語了,不然我不替你保管靈石了,你自己拿走吧。()”

他聞言似是輕輕歎了口氣,幾不可察,但隨後又嗬嗬笑起來。

說著玩而已,怎麼生氣了?我跟你說,我聽說九洲王城有好多俊俏的妖姬,說不定哪日就尋了去,回來的時候娘子就有了!▲()”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雙姒卻沒在信的,他誇誇其談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日之後,雙姒病了一場。

她一年總要病幾場的,畢竟妖丹殘破,容易邪氣入體,她自己都沒有太在意。

但這次病得久了許多,連九姬都下山來照看她些時日。

金吾沒再跟她胡言亂語地開玩笑,神色肅正了許多。

有時幫她煉了藥,就坐在她家院子裡的石階下,默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她病好之後的第三天,金吾就來跟她說了件事,他說他要暫時離開山之阿些日子。

“你要去哪?做什麼?”

不知從哪一日起,他已長成這條街上最高俊魁梧的少年郎。

他聞言看了她一眼,又嘻嘻笑著跟她道,“我要去九州王城啊,討個妖姬回來做娘子,不是跟你說過嗎?”

雙姒不信,“哪有王城的妖姬願意來山之阿?”她問他,“你到底做什麼去?”

他不肯說,非說是去尋姻緣,大概月餘就回來了,但卻讓她務必要留在山之阿裡。

“外麵亂得很,你可彆出去啊,還有凡間的紅塵氣重,你身子受不住的。你就在山之阿等我,我的錢都在你這,你可不能跑路了啊。”

他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那天,雙姒剛把他送到了城門外,就被他以風太大為由,推回了城裡。

他再三囑咐她,“等我回來。”

他是唱著山歌,高高興興出門去的。

他本說過月餘就回,但一連三月過去,一點音信都沒有,又過了三月,連他爹娘兄弟們也都坐不住了,四處去尋他。

雙姒也想去尋,可她沒出過山,他也不讓她出山,隻讓她在山之阿等著他回來。

三月又三月,一年又一年,他還是沒有出現。

可雙姒卻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說那年的年尾,過年之前的臘月裡,有人曾在一地見過金吾。

那個地方金吾的家人們也都尋過,並沒有他的蹤跡,可是雙姒卻在無意間聽說,那裡曾有傳聞,說是上古鳳族短暫棲息過得地方。

那裡,有傳聞中能修補天生妖丹殘缺的靈藥——鳳丹殘片。

而金吾曾在那裡,盤桓過小半年。

雙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昏厥過去。

他不是去九洲王城討娘子了,也不是出去拜師學藝、曆練賺錢。

() 他是去替她尋藥去了......

可那鳳丹殘片,都不過是傳言而已,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呢?

雙姒急了,也要去那處看看,但金吾的家人都勸她不必去了,他們前後去了四五次都沒見到金吾,想必金吾早就不在那裡了。

也許他去了更遙遠的地方,也許他被什麼絆住了,也許會有一天,他還記得回到山之阿來。

雙姒想起了他臨走前跟她說的話。

“外麵亂得很,你可彆出去啊,就在山之阿等我,我的錢都在你這,你可不能跑路了啊。”

“我一定會回來的!”

“等我回來!”

她要等他回來。

自那起,雙姒再沒出過山之阿,但她開始擺攤算命。

她收最少的錢,用最多的心力,卻替旁人卜算。

可她也會偷偷翻動前來卜算的人的記憶,想用那半隻他的貓耳,捕捉到他在旁人記憶裡,曾經路過的痕跡。

她最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她最喜歡那些外麵來的人,下雨她避在房下簷下,下雪她披著鬥笠蓑衣。

但寒來暑往,人去人回,她算過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的記憶裡有金吾半片身影。

金吾,金吾,你到底在哪裡?

......

床上,雙姒猛地向前咳了一聲,一口血沾染了半隻金貓耳朵。

她連忙用帕子拭去沾染的血跡,但眼淚卻啪嗒砸落了下來。

“小九,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找不到他了。”說著,眼淚落得緊了起來。

她的少年高挺魁梧,他嘻嘻哈哈鬨著她的聲音,相隔數年,仿佛猶在耳畔。

雙姒卻雙手捂住了臉頰。

“但我這輩子可能都,再也等不到他了......”

金吾,你到底在哪啊......

孫元景愕然愣在了床邊。

難怪她風裡雨裡,哪怕凍紫了臉,哪怕被人驅逐,也一直把卜算的攤子擺在人流最多的地方,孜孜不倦地給每一個路過的人算命。

原來她的初衷,從來就不是算命賺錢而已。

九姬則像是出離了魂魄一般,怔了良久。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隻能緊緊握住姐姐的手。

“誰說你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體內還存在沒煉化完的鼬玉的龐大妖力,我會讓你活下來!”

她攥著雙姒的手,幾乎要將她扣緊自己的手裡。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要繼續找人啊,金吾還在等你!雙姒,姐姐!”

不知是不是她的氣力,令雙姒振作。

雙姒深吸一氣,“好,我再撐一撐,再撐一撐。”

也許就找到他了。

......

晚上,九姬跟孫元景商量著,用妖力與道術加持,給雙姒煉了一碗靈藥,給她服了下去。

鐘鶴青也來看了雙

姒一會,替姐妹兩人抱來了厚厚的被褥,讓九姬陪著姐姐睡下了。

不知是靈藥起了作用,還是雙姒又緩了一氣,要再撐到底,沒有再流血昏迷。

九姬小小鬆了口氣。

但鳳丹殘片,她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又到哪裡去尋。

她想等著此間事了,陪著雙姒去九洲王城,興許能拜托彥麟尋一個可靠的妖醫。

雙姒恢複了一些,李老道長也打聽到了一個絕佳的去探三山山莊的時機。

他說他找人盯著山莊,發現先是東方煒帶著人離開了,而後山莊陸陸續續出去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個賊眉鼠眼的,我隻覺得那人像個妖,我遠遠地聽見他說話,好像也是要走,就在明日。”

賊眉鼠眼的妖,而這裡又一直鼠疫橫行,彆是蜀祿吧?

九姬他們不免猜測,但不管是不是,明日此人一走,都是去探山莊的絕佳時機。

*

三山山莊。

蜀祿得了調令,要暫時離開兩日,去趟東京城。

鼠族的長老、丞相,甚至妖主,都比不上虎族那位尊主丞相重要。

他隻要在這場大事裡,為尊主好生辦好差事,玉鼠洞宮坍塌的過錯,自然一筆勾銷,他還能立下不少功勞。

隻不過蜀祿離開之前,從山莊門出,轉到了一個無人村落後的荒廢祠堂裡。

他一眼就看見了祠堂門口穿著破爛棉襖的小男孩。

男孩也看見了他,嚇得一個激靈,騰的站了起來,將懷中原本抱著的東西,又往懷裡掖了去。

蜀祿哼哼笑了一聲。

“把那破罐子拿給我,不然還讓我動手嗎?你還真當罐中鬼是什麼好東西了?不怕那鬼吃了你?”

“哥哥不會吃我!隻會吃你這樣的壞人!”男孩抱著罐子,扭頭就要跑開。

但蜀祿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他隻向前一伸手,男孩就像是被掐住了後脖頸一樣,憑空被提了起來。

男孩痛苦的呼叫,卻死活都不肯放開罐子。

就在這時,罐子忽然一顫,黃色的光亮乍然亮起,直直向蜀祿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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