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愛芳急忙伸手扶住自己婆婆。龔奶奶嘴裡咕噥了一句:冤家路窄。
見著喊的那人從百花台的台階上飛速而下,穿過眾人直接來到了龔家一行人麵前。龔夏雅和哥哥抬起小腦袋仰望,是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大爺,腳上一雙藍色布鞋,兩鬢斑白,比龔爺爺胖,有點大肚,好像笑麵佛。
“你是——”田愛芳遲疑著。
“彆和他說話,走走走。”龔奶奶抓住兒媳婦的手說。
“嫂子,你生什麼分。”對方攔在龔奶奶麵前。
叫龔奶奶嫂子?
實在是走不了,龔奶奶隻好對兒媳婦老實說:“是你公公的同門師弟,姓白,和白展堂差一個字,叫白玉堂。”接著,對兩個孩子說:“你們叫白爺爺吧。”
“白爺爺。”龔夏雅和龔夏文老老實實遵從奶奶的指示喊,雖然他們的小眼睛看出來奶奶好像和白爺爺有過節。
“你孫女孫子?”白玉堂笑眯眯地打量兩個娃子,問龔奶奶,“怎麼之前沒有見過?”
“我們家老二的孩子,他們常年在外頭。”
“哦,是那個據說不準備做廚子的老二?”
“以前不做,現在回來做。”龔奶奶一邊回答對方,一邊暗地裡罵自己乾嘛給對方透露這麼多消息。
白玉堂聽到說龔家老二準備回來做廚子了,眼睛更是眯成條縫兒,大手掌一抓,直接像五指山抓在龔夏文的小腦袋瓜上一抓就拉走:“走,你們既然來到白爺爺的地兒,白爺爺不好好招待你們怎麼成?”
看到大哥被人帶走了,龔夏雅邁開兩條小短腿緊緊跟在大哥後頭。有感覺,這個白爺爺接下來準備“對付”她哥哥了。
田愛芳扶著龔奶奶走在後麵。
這百花台,一如他們之前所見,熱鬨得很,來來往往的顧客擠滿了大堂。裡頭夥計走來走去忙個不停。
北平人和全國各地一樣,上班族大都愛在外吃早餐,而小資階級的追崇名氣大的美食。物美價廉的老字號因此廣受大眾歡迎。百花台是白家經營許久的老店,也算是一家北平老字號了。
不過,龔奶奶對自己老伴的同門師弟看不太順眼,私下跟二兒
媳婦說:“最先離開師門的是他。最先單獨出來自立門戶的人是他。都鑽錢眼裡去了,野心老大了。”
田愛芳不了解龔爺爺師門裡的事,卻知道龔爺爺這個同門師弟生意做得挺大。踏進門店,才知道百花台門麵不止大,而且是整整三層樓,都是待客的。
帶著他們一行,白玉堂是直接掀開了樓下大堂的門簾,帶他們進入了另一片天地。見店後頭原來有一個院子。
院子裡,廚房幫工三兩成群,有的處理食材在洗菜,有的燒熱水。再過去,一排火燒房,都是百花台的大後廚,頂上排煙管煙囪嫋嫋。
端著菜盤碟碗的夥計進進出出。
龔夏雅和哥哥的小眼睛是目不暇接。
“過來,羽軒。”白玉堂招招手,“給奶奶和她兩個孫子孫女拿壺茶。”
“知道了,爺爺。”人群中一孩子對著白玉堂的招手應了聲。
龔奶奶見著那孩子全身僵了一下,儼然有絲緊張。
白玉堂回頭一看龔奶奶的反應,摸摸嘴邊的胡茬,露出一抹得意。
後來,田愛芳他們才知道,這個叫白羽軒的孩子是白玉堂最驕傲的孫子,從小跟著白玉堂學習廚藝,非常有靈性,被堪稱廚房裡的小天才。
一行人,進了白玉堂休息的地方,一間會客間。龔奶奶在椅子上一坐,繃著臉不說話。田愛芳站在婆婆後頭。
白玉堂讓兩個孩子坐在屋子中間的八仙台四周,又對進來的孫子說:“來,先給哥哥妹妹倒茶。”
之前院子裡人太多,這一刻,龔夏雅和哥哥龔夏文才看清楚了進來的孩子是長什麼樣。
跨過房門檻的男孩,據說是比龔夏文小半歲,和白玉堂一樣穿著短袖白襯衫和一條七分藍色褲子,走路像腳下生風,乾淨利索。
男孩頭發烏黑烏黑的,劉海微卷,一雙眸子亮堂堂的,模樣是極好看的,帶著點英氣,鼻梁翹挺。如同古畫中的少年武生。
在龔夏雅和龔夏文好奇地張望這孩子的時候,對方同樣小眼睛爍爍地望著他們兩兄妹。
小哥哥文文靜靜,小妹妹如花似玉,兩個好漂亮的孩子。白羽軒心裡想。
“喝雙窨好不?”拿著一把小茶壺來到八仙桌邊,白羽軒的小嗓子溫聲問他們兩個
。
好在這孩子不像白爺爺,語氣裡沒有霸氣,既斯文又禮貌。龔夏文和龔夏雅不約而同地鬆口氣。他們兄妹倆都是挺怕遇到熊娃子的。
“謝謝你,什麼茶都好。”龔夏文回答。
白羽軒在茶桌上爺爺擺的幾個小茶杯裡倒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