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到了這個階段,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所有人都心中有數。
白玉堂向前一步,對著龔老爺子抱住扇子拱手:“大師兄,就這樣吧。”
朱一行和袁四通望望這個老三,想著最沒臉的算是他們兩家,最該第一個認輸的是他們兩家,結果老三第一個跑出來說這話,分明是又想彰顯自己與眾不同。
甩了甩袖口,朱一行差點兒想拂袖而去,不是氣大師兄的小孫女如同程咬金殺出重圍橫出世間,而是這老三句句話像刺在紮他。
袁四通轉溜了下眼珠,是比朱一行快一步調整完心態,同意道:“如三師兄說的,大師兄,比試到了這裡結束吧。比試結果由大師兄公布,我們這些師弟都聽從大師兄的裁定。畢竟師傅將秘籍是交給了大師兄處置,大師兄有這個權利決定由誰繼承這個秘籍。”
聽聽老四這話,說他有權利自己決定,結果之前一個個都對他說不行不行,要公平。可見,要不是實力壓倒一切,最少這個老四無法改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龔老爺子的手摸著下巴頦,一雙睿智的老眼是掃過麵前這些小選手。今天這個比試場麵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讓他這個老名廚也是大開眼界。後生可畏,四個字在今天表現得淋漓儘致。
“要我說,他們一個個都有資格繼承我們師傅傳承下來的秘籍。”
大師兄開的這個口,讓背過身去的朱一行回過身來,欣喜道:“還是大師兄明察秋毫!”
那是,倘若不是抽中的做麵點這道題,抽中的是劈柴等體力活,嘿,他朱一行不信他家孩子能不贏這個比試?說來說去,隻能說要是白家的孩子或是龔家的小丫頭片子贏了,也是運氣而已唄。
老二這麼應聲夠厚臉皮的,白玉堂和袁四通都看不過眼。話說回來,龔老爺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想給他們這些師弟一些麵子?
一本秘籍總不能平分給現場四家人吧。如果是這樣,他們千裡迢迢跑來比試做什麼。龔老爺子早這樣安排直接說了的話,不枉費他們車徒勞損。
白玉堂和袁四通心裡一盤算,道:“大師兄,該是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一早
我們說好了,願賭服輸。”
再怎樣,都不能讓那個厚臉皮的老二得逞。要論表現,分明老二家的人表現得最差。老四家差再差,還表演過摔麵團。老二家那三個孩子,是一個個像木頭一樣從頭站到尾的。
洞察出另外兩個師弟心思的朱一行,嘴巴鐵青得直哆嗦,差點又想背過身去。
隻見龔老爺子是從坐著的椅子上站立起身了。
其他三個師弟,以及現場圍觀的人群紛紛給他放開空間。
龔老爺子負手走過一個個小選手比賽的桌子前麵。從最末的老四家孩子的桌前走起,仔細詢問著:“你想做什麼麵點?”
“我,我本想做個——包子——”摔麵團的那孩子好不容易想到自己摔麵團是為了什麼,努力回答龔老爺子的話,“麵團摔一摔,麵更柔軟些,更有韌性些,做出來的包子麵好吃。”
“你包子裡打算包什麼餡兒?”
“包,包白菜,對了,三鮮包。”
“三鮮包是什麼餡?”
龔老爺子問得這般細致,袁四通緊張地望一下自己孩子。
“彆緊張,慢慢講。我又不是閻王地府可怕的東西,最多,隻想嘗嘗你做的包子。”
袁家的孩子露出一絲苦笑。這比閻王地府可怕多了好不好。龔老爺子這個大師兄名廚,他早聽自己爺爺說過好多遍了,是行業內有多厲害有多厲害的人物。
“大師兄,你看你把這孩子嚇的,把四師弟都給嚇著了。”白玉堂和朱一行眯笑著眼說,是發現這袁家的孩子原來是外強內弱,能做出摔麵團的事兒卻麵對龔老爺子變成了啞巴。
龔老爺子回頭掃過老二老三一眼,伸出去的手拍一下袁家孩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如果你是真想當廚師,不想學你爺爺去當批發商,記住了,廚師麵對的人永遠隻有食客,包括你自己。”
這話的意味,讓袁家兩個孩子紅了臉,同時是紅了眼眶,不覺羞愧,是覺感動,被龔老爺子的話感動的想流淚。龔老爺子不是批評他們,隻是告訴他們這條路要怎麼走。
袁四通一絲怔呆了的目光望著龔老爺子:大師兄到底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大師兄呀。
接下來走到了朱家的孩子麵前,龔老爺子望著這朱
家孩子三張桌子上無一例外,一個成品都沒有空空如也的桌麵,手指在下巴上捏了又捏。站在他麵前的這三孩子,卻是十分的直率,乾脆地攤手:沒做出來就是沒有做出來。
當然,他們有理由為什麼自己沒有完成作品的。
“說說,你們是怎麼想做麵點的?”龔老爺子問他們三個。
“沒怎麼想。做麵點,我們經常做的。隻是到這邊來以後,可能還沒有適應。”
“這麼說,要是有客人到你們店吃飯,你們也這樣告訴客人,沒有適應呢,所以做不了飯給客人吃,讓客人走?”
“如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沒有辦法了。巧婦都難為無米之炊。”
朱一行站在龔老爺子背後吞吞口水,白玉堂和袁四通都轉過臉來吃驚地看著他,主要是想著:他教出來的孩子怎麼能像他一樣的厚臉皮?
“沒有,我平常絕對不是這樣教他們的!”朱一行趕緊強調。
果不其然,龔老爺子一轉身兒,沒有罵孩子,而是舉起手指起他鼻頭:“你這話對師傅的靈位說去,看你跪不跪!”
什麼叫做廚師,最專業的廚師,就是好比醫生一樣沒有工具都必須救人,專業廚師是沒有米都得想方設法讓客人吃飽。
什麼廚師水土不服不能做麵點了?狗屁不通!
朱一行一張臉紅得像豬肝一樣。
白玉堂和袁四通捂著嘴竊笑著:這老二是活該!
龔老爺子因為二師弟的事有些生氣,呼出兩口氣平複怒氣,才來到了白家孫子麵前。
白羽軒兩隻手是清洗乾淨了,整整潔潔站在龔爺爺麵前等待檢查。
說這白家的孩子吧,成績在全場的選手表現中獨樹一幟了,領跑他人,但是,到了如今表現如此謙虛謹慎,此等可嘉可獎的態度很難不讓裁判再給他加分。龔老爺子摸著下巴想,三個師弟中,這老三最狡詐,可確實最會教孩子。
當然,龔老爺子不知道,白羽軒的小心裡頭是念著:妹妹都做得比他這個哥哥妙,他哪敢在妹妹的爺爺麵前張揚了?
“嗯。”龔老爺子跺一下腳,什麼話都沒說從白羽軒麵前走了過去。
這句嗯,是對現場選手中最大的肯定了。
白玉堂忍不住揚起喜氣洋洋
的眉梢。
要知道,要讓他這位大師兄滿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彆看龔老爺子平日裡算是個和善的老頭,可對廚藝這回事兒向來最嚴格不過。
“恭喜三師兄。”袁四通立馬率先對白玉堂道聲恭喜。
看著老四拍老三馬屁,好像認定了老三的孩子是他們這門派未來的繼承人了。朱一行憤憤不平的,回頭對著自己兩孫子一徒兒直瞪眼:回家收拾你們!
白羽軒隔壁桌是龔俊。對著自家爺爺,龔俊沒話可說,耷拉著頭羞愧極了。在自己家院子,被其他家孩子打敗,他給爺爺和爸爸二叔抹黑臉。
“回頭再跟你爸爸好好學習吧。”龔老爺子對大孫子說。
龔俊猛點著頭,他肯定會好好繼續練習廚藝的,隻是:“爺爺,丫丫做的比我好。”
再怎麼說,在龔家的地盤裡頭,身為龔家人就得支持龔家人得勝,這是龔俊的想法。他是比不上小堂妹,沒關係,小堂妹可以贏過其他家的孩子。
龔老爺子對於大孫子這話,不用他表態,龔力正已經跑過來給兒子後腦勺又來一巴。
“你胡說什麼呢!”
被爸爸說的龔俊仰著頭,執拗地道:“明明丫丫比他們強!”
龔力正對兒子的話成啞巴。
小侄女什麼表現,全場有目共睹的。
要說最糾結的要數龔老爺子了。主要是龔老爺子知道自己二兒子龔力偉一點都沒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思。龔力偉和田愛芳像其他人一樣傻著眼呢,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家的小女兒怎麼會表現這麼好要超過白家孩子了。
帶著一批人,走到依次順序最末那張桌子前麵,龔老爺子背著雙手看著小孫女。
龔夏雅的小臉蛋上乾乾淨淨的,小手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沾粉末。有人想過或許有大人給她剛擦過臉和手了,可實際上這孩子爸媽都在遠處站著。
小丫頭片子像隻晶瑩剔透的小籠包一樣,白白的,水嫩嫩的皮膚,小額頭冒著一些汗珠兒都沒覺得一點臟氣,隻讓人感覺仙氣兒。
身上那條翠綠宛如芭蕉葉色都連衣裙,讓這娃兒化身為小仙女似的。
“你女兒的裙子上哪兒買的?”
聽朱家人袁家人酸溜溜的口氣說這話,對於這幫找茬的家夥
李翠早憋不住了,不等田愛芳開聲先炮轟:“沒有好看的人,穿什麼衣服都沒用。你們沒有聽過東施效顰嗎?”
朱家人袁家人被李翠的話堵得胸口氣呼呼的,回頭再一看,龔夏雅那張嬰兒肥的小臉蛋卻是很像西施豆腐的水嫩光滑,說是小西施都不為過。
對此,夏太太暗地裡最高興了,因為這裙子是她送給田愛芳的。
夏實秋看看自己媽媽那副隱忍的表情,都覺得自己媽媽挺有眼光的,知道這小丫頭片子穿他們家的衣服好看極了。
龔老爺子開聲了,問:“丫丫,你做什麼呢?”
這話問得真像問這孩子是不是玩泥巴。其他人一聽,就都了解了,原來這龔老爺子對這孩子都不抱希望嗎?
龔老爺子真是,彆看他非叫小孫女來參合比試,其實不過是覺得這孩子有些天賦流露,可以在比試中提前感受到一些廚藝。萬萬沒想到,這孩子一參賽,直接一騎絕塵去了!把比她大的哥哥們全打翻車了。
白羽軒那孩子手活兒是好,可抵不住速度慢。而且利用工具來做麵點這個事,當裁判的沒有一個提醒過選手的,隻有龔夏雅一個人用了,說明這孩子對於廚藝的理解非同尋常,超乎一般大人的領悟力。
“你怎麼想到用勺子?”龔老爺子問,其他人一樣好奇,這孩子用勺子是得到誰的指示。
“韭菜婁。”龔夏雅老實告訴爺爺。前天爸爸帶她去看韭菜婁,讓她想起了可以利用工具來做麵點。韭菜婁是特殊的韭菜包子正是一種麵點,利用工具把麵皮做出來特殊的造型。
得到小孫女的答案,龔老爺子先一眼瞟到自己兒子臉上。無論是大兒子二兒子臉上都是一樣的怔。說明,他兩兒子都沒想到韭菜婁是用模具印出來的。
“哎,這東興樓的玩意兒居然是用的模具?”白玉堂這一出聲,足以證實他也不知情沒有想到過。
東興樓的韭菜婁在老北平裡算是挺出名的了。朱一行和袁四通也知道韭菜婁是什麼,和白玉堂一樣驚訝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