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自己二哥的背上,龔夏雅感覺自己二哥背著她像飛毛腿一樣,旁邊的街景嗖嗖嗖地往後退,不會兒上了一輛公交車。餘婷婷在他們後頭追著追著是要斷氣了。
在公交車上,餘婷婷彎下腰直喘息:“你——你要去哪,龔夏武?”
路上,龔夏武說是去醫院,也沒有說去哪個醫院。眼看,公交車路過的地方都有醫院的樣子,也不見龔夏武把妹妹背下去了。
龔夏武,你怎麼不說話?!餘婷婷差點急得揮手要去拍竹馬。
她二哥是這個脾氣,不肯說話的時候嘴巴死都不張開,但是,她二哥不說話不代表腦子不清楚,相反,是比誰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麼。所以,彆看龔夏武平常不像家裡的大哥龔夏文天天捧著課本認真讀書,喜歡玩過於喜歡讀書,卻偏偏從沒有考試不及格,成績居然湊合。
前麵公交車靠站了,龔夏武這次背妹妹下了車。餘婷婷用力抱著他倆和自己的書包跟著下來,望到前麵的醫院嚇了一跳。這不是全市最好最出名的那家醫院嗎?
龔夏武當然要把受傷的妹妹送到最好的醫院。
可好醫院人來人往,太多人了,不見得有人會看得見搭理他們幾個小孩子。好不容易,有個護士看到了他們,走過來問是出了什麼問題。
“阿姨,她腳崴了。”餘婷婷搶著說。
“過來這邊,我找個骨科醫生給她看看。”護士阿姨說完,領著他們到角落裡一張板凳坐下,隨之幫他們去找醫生。
三個孩子等了一陣,可能是太多病人了,龔夏雅這情況看來不嚴重不急,護士一時半會兒沒有找到醫生過來。
餘婷婷著急地乾咽,說:“早知道不來這裡了。”來這裡湊什麼熱鬨?之前她好像聽大人說過,她家有個親戚想來這裡掛個普通門診號如果沒有熟人都難。
龔夏雅早就想著算了回家,可是她二哥那性子像頭牛,倔強起來十輛馬車都彆想拉回來。餘婷婷似乎也猜到了這點,可憐巴巴地問龔夏武:“怎麼辦?”
龔夏武此時左右張望著,看著這個醫院好像想起了什麼說:“來過這兒。”
聽到二哥這話,龔夏雅方才記起來。多少年前自己小時
候來過這,對了,是和爸爸來這裡送吃的,給夏實秋送吃的。那時候,夏實秋在這裡住院,夏家小叔說是在這裡工作,照顧夏實秋。不知道還在不?
夏家小叔,這幾年,他們幾乎沒怎麼遇著,聽說很忙很忙,不像夏太太隻需要在家裡照顧兒子。而夏實秋與他們大哥是同學,因此來往比較多碰麵次數多。
龔夏雅這麼想的時候,她二哥龔夏武和她一樣是想起來了,跑去找護士說:“我們要找夏醫生。”
“哪個夏醫生?”護士問。
“夏明生。”
她二哥竟然比她更清楚記得夏家小叔的大名。不,應該說她二哥要不是好玩,其實記憶力和她優秀的大哥不相上下。
“原來你們是找夏主任,他在那——”護士給他們指著。
在哪?原來在門口。他們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可見夏小叔平常真是非常非常低調的一個人了。然而隻要被人用手指出來後,會發現夏小叔若不是喜歡低調真是在哪兒照樣鶴立雞群的。人瘦高個兒,穿著白大衣,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俊美的容顏仿佛神仙不老。
餘婷婷第一個看見夏小叔,驚訝地說:“他長得和夏實秋一樣好看。”
叔侄倆,或多或少都有些夏家潛在的那種氣質在,所以相似。不過,夏實秋的性子誰都知道較為高傲自大,相比下夏小叔簡直像天使。
夏明生是蹲了下來,和坐在輪椅上要出院的老人說著話。
生病的老人年紀大了,耳朵聽力不太好,聽話不清楚,因此他湊近到老人耳朵邊仔細說著出院的注意事項。這些東西或許護士對老人說過了,可是他這個病人的主治醫生不放心,給老人在出院的時候再重複了一遍。
老人和家屬連聲答謝。夏明生站在門口,直到老人家屬把老人安全帶出醫院,才放下心準備回去病房。本來這個時間醫生是該下班了。但是他沒有走,直到這時候送完病人才準備走。
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腳,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轉個身,剛好望到了龔家幾個孩子的小眼睛。
龔夏武和龔夏雅不由自主地一下緊張。不知道幾年沒見夏小叔有沒有認出他們。
“你們認識他嗎?”餘婷婷小聲問他們
倆。
“他是實秋的叔叔。”龔夏雅小聲告訴餘婷婷。
“難怪,都長得好好看。”餘婷婷說。
應該是聽見她們倆的對話,夏明生向他們走過來了,眼裡是帶了一點點意外的成分在的。這幾年,他要不在醫院,要不出國學術交流,他都忙得沒有時間去嫂子那邊。主要是侄子夏實秋幾年下來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不需要他經常過去了。偶爾他有問過他大嫂關於龔家的孩子怎樣,也拜托他大嫂送過書與文具給龔家的孩子。
夏太太這樣對他說的:龔家的孩子,家教好,淳樸,善良。怎麼長都不會歪。
聽到大嫂這麼說,足以說明龔家幾個孩子健康成長。到了今天看來,真是健健康康的。當醫生的最高興看到人健康,夏明生不禁流露出了微笑:“都長個兒了。”
對,不止她一個人長個兒,實際上,哥哥們長的個兒比她快多了,畢竟是男孩子。尤其她二哥,個頭拔高以外,肌肉長得紮實了,精壯的一個小少年郎。
“你們怎麼在這裡?”夏明生看著他們幾個,察覺到了不對勁,好像沒有大人在。他原以為他們是大人帶來醫院探望親友的,像當年探望夏實秋一樣。
護士走過來了,對他說:“夏主任,他們說找你。你認識他們嗎?對了,他們說這小姑娘腳崴了,好像也沒有大人在。”說完護士再看看這幾個孩子,小聲嘀咕:“是不是在外頭闖禍了?”
若不是闖禍了,不會說沒有大人直接是幾個孩子單獨在醫院裡頭。
夏明生的表情立馬變得嚴肅起來:“我來問問他們。”說著,他轉頭再看向幾個孩子問:“誰腳崴了?”
龔夏雅的腦海裡不知覺中想起第一次和夏家小叔見麵,自己被禁食了。
早知道不來這裡了。她二哥太愛護她也——現在應該有些後悔了。早聽說過夏小叔人很正直,無論是大人小孩,做錯事都不可原諒。
龔夏武和妹妹一樣心裡忐忑不安著。
餘婷婷不知道他們倆為什麼不回答,又搶著答了,說:“是雅雅她腳崴了。她去推那個人。那個中學生壞,想讓夏武從樹上摔下來。”
“樹上?”
“對,我們去摘毛桃。”
摘毛桃?不是偷毛
桃嗎?學校是不可能組織學生去爬樹摘毛桃的。
龔家兄妹倆抬頭看著夏小叔的眼睛眯兒的時候,感覺到完了。
不管怎麼說,偷毛桃,第一宗罪,打架,第二宗罪,都不是一個好學生該做的事情。
“疼嗎?”
見著麵前的夏小叔對著她故意這麼問,龔夏雅咧開嘴乾巴巴的。
本是有點兒想批評她兩句的,讓她以後注意安全。現在看她這樣子,夏明生收起了批評的心思,去給她找個骨科的同事過來。
來的是一個老醫生,查看了下龔夏雅的腳踝,看起來並不太嚴重,就此拿了瓶藥酒給搓了搓後給受傷的腳踝綁了繃帶固定兩天。
“這幾天走路小心點。彆又給崴著。”老醫生交代。
龔夏雅起來時,手搭著自己二哥的肩頭上,單腿一跳一跳。
在這期間,夏明生走開了不知道去了哪。後來龔夏雅和龔夏武才知道,夏家小叔打電話去他們家了。而在那個時候,龔家裡因為他們兩人已是雞飛狗跳。
先說龔夏文等不到妹妹弟弟來,慌得早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好在他兩個好兄弟腦子比他清楚。夏實秋一揮手,對他們兩人說:“坐我的車去他們學校快。”
這一刻,白羽軒也不和夏實秋爭了,拉著杵在原地的龔夏文一塊上了車。龔俊不敢和他們去,是留在店裡防止龔夏雅他們突然殺回來。
車開到小學,問了一圈學校裡的人,沒人知道龔夏雅龔夏武去了哪。
龔夏文臉色蒼白,幾乎快暈到地上去了。
不用說,等他回到家告知大人情況後,長輩們一個個憂心忡忡。雖說那會兒信息不發達,但是偶爾有聽說孩子被人拐賣,或是半路出了車禍這種新聞。一般孩子遲了沒有回家不在學校不是被老師罰了,肯定是路上出事了。
“找,趕緊去找!”龔老爺子發話。
龔家所有人準備好了要衝出去,甚至想好了報警。突然,來電話了。
全家老小慌神時,龔老爺子作為一家之主,保持鎮定地接起電話。
對麵許久和老爺子見麵的夏小叔說:爺爺,你家孩子在我這,腳崴了,好像乾了壞事,不敢回家,單獨來醫院了——
龔老爺子的老臉紅了一大半:“對不起,給
你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夏明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都這麼晚了,我帶他們和他們同學去吃晚飯,然後再送他們回去。爺爺你們不用擔心。”
“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前我被爺爺請過吃飯,現在不過是請回爺爺的孫輩吃飯而已。”夏明生說,最後加上一句,“孩子小時候都有調皮搗蛋的時候。”
言外之意,他如實告訴龔家人這些不是讓龔家的大人等會兒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