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丁升明知道被送到這裡的孩子會經曆什麼,為了錢,還是做出這等喪儘天良的事,他便狠狠甩開丁升的手。
感受到楚嵐的排斥,丁升低頭看了過來,二人對視片刻,丁升哼笑一聲:“你也想打我?來啊。”
“我不打你。”楚嵐望著丁升的眼睛說:“現在你跟我們一樣,落在這個地方,誰都逃不掉。”
丁升瞳孔驟然一縮,這是他一直想要逃避的問題,卻被楚嵐一針見血的提到明麵上。丁升垂下眸子,麵如死灰。
楚嵐不再看丁升,他走上前,輕聲對那群孩子說:“你們彆怕,記著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彆反抗。”
那名年紀最大的男孩看了楚嵐一會兒,道:“你有辦法逃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他們齊刷刷看著楚嵐。
楚嵐抿了抿唇,道:“沒有,”
他並不知道段離會怎麼做,所以無法給他們保證什麼。免得到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孩子們都失望地低下頭,那個年長的男孩說:“先彆急著喪氣,聽……”
“楚嵐。”
“聽楚嵐的。”男孩說:“不管怎麼樣,先保住性命要緊。”
在楚嵐和男孩的合力安撫下,眾人不再像最初那般絕望,男孩悄悄鬆了口氣,對楚嵐說:“我叫季舒桐。”
楚嵐點點頭,輕聲說:“你好。”
季疏桐看了楚嵐一會兒,忽然笑了,他說:“你小小年紀,碰到這種事卻不見驚慌,處事沉穩,臨危不亂,將來定會有一番作為。”
楚嵐眨眨眼,他不慌嗎?回想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隻是為什麼?
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柳溪含笑的臉。楚嵐知道 ,那不是與他朝夕相處了五年的師傅。
想到那個占據了師傅身體的人,楚嵐心道許是跟他相處的那幾天鍛煉出來的。畢竟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再沒有比“死而複生”更可怕的事了。
更不要說,在海上他還親眼見到了魔盜,還有那麼多死人。如今,碰到意外,他雖不能做到完全的處變不驚,但也不會太過慌亂。
正想著,忽聽外麵響起一陣“咚”的鑼鼓聲,房間內眾人齊齊一震。楚嵐轉頭,恰好看見花娘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在她身後,是那些曾照顧他們的侍從。
花娘的目光從孩子們臉上一一掃過,見他們各個麵露驚恐,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她一揮手,侍從們依次走上前,站到了孩子們身後。
楚嵐不敢有大動作,但也擔心跟著他的人不是段離,直到一隻冰冷的手輕輕觸碰他的指尖,他才悄悄鬆了口氣。
花娘吩咐道:“帶他們過去。”
侍從領命,當楚嵐經過花娘身側的時候,就聽她用那冰冷地、毫無感情地語調說:“彆說我不心疼你們,我再說一遍,想活命,就乖乖聽話。這一次若是撐過去了,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孩子們惴惴不安,皆是低頭不語。
花娘道:“行了,去吧。”
楚嵐走在隊伍中間,想到花娘方才的那番說辭,心底惡心的要命。這人分明做著這般惡毒的事,卻還覺得自己多善良一樣。
難道她以為,輕輕鬆鬆說這一句話,她的罪孽就抵消了嗎?
踏上長長的廊道,楚嵐隱約聽見前方有樂曲聲傳來,又過了一會兒,一處巍峨的宮殿出現在眼前。進了大殿後,楚嵐就差點被殿中的裝飾閃瞎了眼。
隻見殿中金光璀璨,所有桌椅用具似全都是用黃金打造的,上麵還鑲嵌了各色寶石,奢侈至極。
眼睛適應了殿中的金光,楚嵐這才打量周圍。他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大殿金座上的人。
那是一名肥胖的中年男人,頭戴冕旒,身著黃色衣袍,衣服前襟的紋繡似是一條龍。
楚嵐眉頭微擰,他雖不曾上過金鑾殿,但也知道,人間的帝王才會身著龍袍,頭戴王冠。這人是誰?竟如此大膽,就不怕被株連九族嗎?
正想著,就見金座上的男人舉起酒杯,哈哈笑道:“來,讓我們歡迎新加入的弟兄們,乾。 ”
坐在下方的人紛紛舉杯。
楚嵐用餘光掃了一眼大殿中坐著的人,就見他們皆身穿華貴的衣袍,腰帶鬆鬆垮垮地係著,露出底下黑色的甲胄。
那黑甲的款式、材質楚嵐隱隱覺得眼熟,多看了幾遍,臉色微微一變。
他認出來了,這些人身上穿的黑甲與那群魔盜很像,唯一的區彆就是,他們臉上沒有戴著惡鬼麵具。
楚嵐看著在座眾人,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這些人,全部都是魔族?他們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人界的土地上,就不怕仙門的人?
楚嵐思索著,忽覺有人戳了一下他的後背,他這才回過神來,就聽金座上的中年男人道:“……為了迎接諸位兄弟,我給你們準備了一份大禮。”
男人的目光落在殿中低著頭的孩子們身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這些都是我命人精挑細選的上等貨,都還是雛兒,你們可以放心享用,若是喜歡,可以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