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扶蘇(一)(2 / 2)

可那厲鬼究竟是什麼來曆?為何要勾朱公子的魂魄?是有什麼深仇大怨,還是另有所圖?究竟將魂魄勾去了哪裡?

……這一切,子夜統統不知。

仔細一想,倒也不難辦,從袖裡抽出一張月白色的紙符來。

這一符名喚問魂符,有道是魂相牽,魄相引,所謂問魂,就是利用真身裡的一縷殘魄,與勾走的魂魄遙相感應。而這張問魂符,就是連通魂魄的一道橋。仙師再要問詢,離魂在那邊便能聽到。若能答出些許線索,便再好不過了。

“啪——”紙符按上印堂穴,刺出殷殷血跡。子夜沉聲問道:“你在哪兒?”

果然,朱公子渾身顫抖起來,昏迷中喃喃道:“好黑……好深……好冷……”

子夜指尖壓得更加用力,又問道:“誰帶你走的?”

朱公子不及作答,便渾身抽搐,痛苦□□:“不要……啊!疼啊……饒了我……啊!”

子夜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那邊還有鬼,難不成是在折磨他的魂魄?”萬一招惹了什麼厲害東西,奪了朱公子的舍,那麻煩可就大了。於是眼疾手快,當即撕碎了問魂符,朱公子便又轉入昏睡。

剛鬆了一口氣,便聽門外傳來幾人腳步聲,正從庭院的月洞門遠遠走來。子夜頓時警覺,正要翻窗逃走,忽聽門口小廝驚訝道:“聶……聶夫人,您怎從漢京回來了?車馬勞頓,怎不去南苑歇息?”

“聽說我兒病得厲害,我回來看看。”聶夫人聲淡如水。

小廝遲疑一下,搪塞道:“這個……二爺正安睡養病呢。此時隻怕驚擾了他,等晚些再來探望罷。”

“驚擾?”聶夫人一聲輕笑,“我這為娘的,想看一眼親兒子,竟要一個奴才準許。我隻半年未歸,這何時成了朱家的規矩?”

聽見門外僵持起來,子夜心下略寬。突然想起還有一件要緊事,忙從袖裡翻出那一紙懸賞令,又四下翻找筆墨。

先是打開桌下的箱屜,不料裡麵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勉鈴、硫磺圈、銀托子之類的,儘是些下/./流不堪的器具。

子夜向來與世隔絕,慣不知男女之事,更不識得這些臟東西,隻見不是筆墨,便推回一邊兒去了。

“山爺出門前特地吩咐的。說二爺病況正重,無論何人,都不能進房打擾二爺。”那小廝堅持道。

聶夫人身旁還帶著一丫鬟,不等夫人說話,便破口大罵:“呸!賤骨頭,你是奴才,寶山就不是奴才了?一口一個山爺,卻把我朱家大夫人置於何地?他寶山一介賤民,覬覦朱家權位,妄想謀害朱姓子嗣。區區豬狗,也想沐冠為人,還自稱是什麼山爺,可笑至極!”罵得那小廝一時語塞。

聶夫人卻故作莊重,喝止道:“秋荷,彆說了。”

屋裡,子夜無暇再翻找筆墨,索性掏出一隻桃鈴,輕輕一敲,鈴上便彈出一根細刺。於是手捏桃鈴,劃破紙麵,在懸賞令上奮筆疾書起來。

“山……那個,寶山對朱家一片忠心,天日可鑒。為了治好二爺,他可是四處奔波,懸榜求醫,何曾有半點忤逆之意?這……這其中定有誤會。”那小廝氣勢已然矮了半截。

“求醫?隻怕他求個刺客來,專取二爺的性命!”秋荷聲量愈高。

此刻,子夜終於寫完幾行字。正要收手離去,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凜寒,手裡的桃鈴狂顫不已!

“不好——”子夜猛一回頭,眼前一幕駭得她心頭巨震,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不知何時,那朱公子已僵坐起身。兩眼滲得血紅,嘴角浮起似怨非怨的媚笑,傾身朝她撲來!

子夜萬萬想不通,方才明明撕去問魂符,怎還有厲鬼附上身了?

眼看朱公子大步撲來,趕緊橫臂一擋,隻覺他力道大得驚人,竟抵得頗為吃力。再看那雙血紅的眼睛,瞳孔都細成一條線,便知這附身的厲鬼修為極深,決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子夜心念電閃,右手一振,帶刺的桃鈴疾飛而出。“咻”地一聲,徑直釘入朱公子的印堂穴。

那厲鬼猛一聲尖嚎,瞬間離身。朱公子一翻白眼,倒地昏了過去。

可這一聲鬼哭狼嚎,卻讓門外的小廝和聶夫人主仆聽了個一清二楚。

此刻,三人也顧不得爭辯是非了,趕緊推門衝進房。一進屋,便見朱公子暈倒在地,腦門上嵌了個釘子,鮮血直流,身上還覆著一張皺巴巴的懸賞令。

那小廝和丫鬟忙去攙扶朱公子。聶夫人拾起那張懸賞令,翻至背麵,隻見一道道劃痕連成潦草的字跡,說道是:

“三日之內,我必救回朱公子性命。百兩賞金,置於城南琥珀居樹下。”

“夫人。”秋荷已拔出那枚桃鈴,遞到聶夫人手中。

聶夫人看了一遍懸賞令,又看向小小的桃鈴,眉關緊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