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彼岸(一)(2 / 2)

“不瞞夫人,蕭某今早還在追查這小賊,卻誤遭她的暗算。”蕭凰改顏正色,“夫人放心,我便拚上這條命,也定要查清此事。”

“這小賊,你認識她?”聶夫人見她積極得有些異常,不免心生疑竇。

“算不得認識,隻是一麵之……”蕭凰搖了搖頭,話音未落,忽聽遠處“轟隆隆”一聲炸雷,震得整個朱府都是一顫。

聶夫人和秋荷雖被驚了一跳,卻隻當是尋常的雷雨。可蕭凰聽到這聲響雷,心底隱約覺出有些古怪。與此同時,掌心裡那顆桃鈴莫名震顫,手背上的傷疤也陡然一熱。

“不對——”她直覺感到有異況發生,箭步搶上,“砰”一聲推開大門。門外驟雨方起,正細密如麻,傾瀉而下。

屋簷下,一群小廝丫鬟正擠著躲雨,指著遠處陰雲,交頭接耳道:“好大一陣雷,差點給我震聾了。”“好像在那邊。”“該不會是那鬨鬼的院子吧?”

蕭凰順著眾人所指看去,隻見遠處一塊天穹,雨雲卷成一團漩渦,流轉間電光隱隱。下方仍屬朱家的宅邸,卻是剛遭過雷劈,直冒起一股青煙,嫋嫋不肯散去。

“這雷打得好生蹊蹺,莫非是——”蕭凰想起這一日之內湧現的諸多怪事:傻妞兒的死,掙不脫的絲網,劇毒的赤符……如今又來了一道驚天響雷,還不偏不倚落在朱府界內。縱然對背後就裡知之甚少,但總是不自禁想起那戴麵具的神秘少女……

罷了,管它是正是邪,是人是鬼,唯有一探方知!

蕭凰提氣一縱,翩然飛上房梁。冒著傾盆大雨,急向那落雷的院子趕去。

“果然好俊的功夫。”聶夫人緊盯著煙雨裡遠去的黑金色背影。看來這“七曜上將”絕不是浪得虛名,至於蕭凰為何對那“小賊”如此有興致,仍是心懷疑慮,不解其由。

“夫人,那院子鬨東西,隻怕……”秋荷追也不是,等也不是,落得一臉焦急。

“備車,跟上。”聶夫人輕聲說著,望向天邊的滾滾雲雷。

朱府,「燕燕」。

雷鳴將息,青煙散儘。子夜走近井床,隻見偌大片磚石已被劈成幾爿。用力一推,石塊零落散去,露出一方幽黑深邃的井口。

俯看那井水深青,一片死寂無瀾。正值雨天昏暗,更辨不清井底有多深。隱約望見一絲一縷的血光在深處招搖著,一晃即逝。

站到井上,隻感到一股直浸骨子的冷腥氣緩緩溢出。子夜寒毛齊聳,心下訝然:“這是……冥河的氣息?”

她記得年幼之時,因是鬼胎厄命,極易受邪氣侵擾,動輒七竅流血,折磨得死去活來。後來是師尊直下鬼門關,帶回一碗冥河之水,強迫她喝下,才終於以毒攻毒,根治了七竅流血的痼疾。

眼下這井裡刺骨的陰氣,正是幼時那一碗冥河水的滋味。苦寒銘心,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子夜怎麼也想不通,這陰間的河風,怎會吹到這豪門大院的一口老井裡?

隻怕這背後作祟的鬼怪,遠比至今所見所及,要可怖得多得多。

凝視著幽暗的井水,子夜又一次想起師尊的那番話。

“……那片混沌深淵裡,藏著你的命數,要你自己去解開。”

似乎這井底所埋藏的,不僅僅是朱公子的魂魄,更是自己前世今生的命理玄機……

所念至此,子夜不再思索,傾身一縱,直迎著刺骨的陰風,“撲通”一聲躍入深寒的井水。

蕭凰正循著冒煙的方位,剛邁進巷子,便聽見隔壁一聲落水響,心念頓閃:“院裡有人!”

拔步一縱,越過老舊的牆垣,赫然見院落裡一片狼藉。井旁一尊大石碎成數塊,邊緣都被雷火燒成焦色。

再尋到井床之下,雖鋪滿厚厚一層青苔,但隱約現出兩隻輕淺的足印,顯然不久前才有人踩過。且看足跡尺寸,分明又像個女子。

又想起方才的落水聲,忙湊到井口看去。隻感到一陣陰風撲麵,但看紛繁的雨絲敲擊著井水,哪還有什麼人影?

正詫異間,瞥見碎石中壓著半張紙片,拾起一看,雖隻是殘缺一角,但依稀能辨出白底上繪有深青色的符文。

“又是一張符?”蕭凰想起白天見過的黃符和赤符,都是那神秘少女所用的伎倆。眼前這符文也甚是相近,難不成這朱府種種怪象,當真是那神秘少女搞的鬼?

正想著,手背的傷疤又開始發熱。桃鈴仿佛受到什麼牽引,竟從指縫裡一竄而出,“咚”一聲墜入深井之中。

見此情狀,蕭凰打定主意,無論是不是那少女在搞鬼,總之這井裡必有蹊蹺。但隻下去察看一番,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