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幡動(三)(1 / 2)

好在她早有防備,看準了白幡方位,“嗤嗤”幾聲,彈出了掌心的桃鈴!

五顆桃鈴疾飛而下,紅絲勾連撐開一片羅網,穩穩攀在白幡的竿頭。猛一攥五指,遠處的桃鈴隔空感應,紅拂網也跟著收緊,將那血化的女鬼死死縛住。

“啊啊——”那女鬼長聲慘嘯,顯是對紅絲極為抗拒。重壓之下,戾氣消減了大半,不得已縮回白幡,屍血也飛快淡去。

蕭凰見子夜在暗處出手,終於鬆了一口氣。又見她輕而易舉壓製住厲鬼,心頭甚是得意,高聲道:“這位世外高人已經出手了,爾等還不退去!”

朱家眾人隻見白幡上的厲鬼被製服,可四下張望,卻並不見什麼“高人”的身影,想來確是蕭凰所說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由得交頭接耳,嘖嘖稱奇。

“夫人,這……”秋荷遞上茶。

聶夫人凝視著齋壇上漸轉安穩的朱應臣,淡淡回了句:“這世外高人,原來有幾分本事。”

軒轅道長萬萬沒想到,這天雷一擊不中,反被一不知名的旁門左道折了顏麵,自是羞怒難當,厲色道:“什麼世外高人,我看就是個邪魔外道!弄些鬼蜮之術,是想害死朱公子不成?”

一邊罵著,一邊擒住蕭凰的手臂,隻想把這壞事兒的“青年”扔一邊兒去,滾遠遠的才好。

不料一碰到蕭凰手腕,頓覺一股內力猛震指尖,不由得“騰騰騰”急退三步,一個屁股墩兒摔在了地上,臉色從鐵青漲成了巽紅。

“道長,對不住了。”蕭凰抱了個拳,頗有歉意。

軒轅道長平素也是習武的,雖在武林中隻排得上四五流,但要應付一個普通的市井青年,還費不上吹灰之力。何曾想這“青年”白皙纖瘦,長相比女人還顯嬌美,實則卻是深藏不露的七曜上將。武功境地,遠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個雲泥。

“你……小子無禮!”道長暴跳如雷,一聲喝令,眾灰衣弟子一擁齊上,個個施展拳腳攻向蕭凰。

“諸位,有話好好說,莫要傷了和氣。”樓上的秋荷忙出言相勸,可習武之人打起架來,哪裡還勸得住?

蕭凰見眾弟子來勢洶洶,左一格,右一拂,看似輕雲飄飄,卻落在每個弟子的要穴上。不論多少弟子攻向左右,無一例外都被打中要穴,僵癱在地,動彈不得。

子夜看著蕭凰身旁橫七豎八,倒了一大片灰衣弟子,冷笑搖了搖頭:“蠢女人,就知道打架。”

可當她移開視線,卻看到一旁的軒轅道長揮起半截拂塵,直指上空未散的烏雲,口中喃喃念咒——

子夜暗道不好:“這老道不死心,又要放天雷!”情急之下,大喊一聲:“蕭凰!”

蕭凰聽喚回頭,登時瞧見軒轅道長在暗中作法。心中一驚,信手揀起一顆石子,運勁一彈,徑直越過眾人,震飛了道長的半截拂塵。

可軒轅道長運功極快,如今出手阻攔,已是為時太晚。“轟隆隆”一聲破天巨響,天井裡地動山搖,磅礴的雷柱直貫而下,瞬間將白幡劈成了粉碎!

灰飛煙滅之際,大片屍血傾瀉而出,化成漫天猩紅的濁雨,砸落在天井內每一寸泥土中!

“糟了——”子夜心念一沉,忙從屋梁上站起。隻見屍血灑落的每一處所在,儘都燒起猙獰的鬼火。從齋壇上的朱應臣,到長生觀師徒眾人,無不深陷在瘋長的火海中,一時間驚叫哭號,充耳不絕。

聶夫人見情勢驟變,不由得心急如焚:“快,快救我兒!”

四五個小廝衝下樓台,抄著木桶便要滅火。可離奇的是,不管澆進去多少水,這鬼火竟無半點熄弱,甚至連晃都不曾晃一下。

眾人哪裡知道,這鬼火萬不是尋常的人間火。彆說區區幾桶井水了,就是把東海汪洋儘數灌來,也未必滅得了這至陰的邪火。

目睹天井裡眾生岌岌,子夜顧不得上隱身遁形了,舉步一縱,飛身直入火海!

隻見她疾行於火海之上,指尖赤影流光,甩出一道極長的紅絲,掠經之處,鬼火瑟然一顫,紛紛矮下去半截。就這般殺開一條窄路,趕到齋壇之下。

齋壇已被燒沒了大半,“霍啦啦”斜塌下去。子夜一步搶近,伸臂托住朱應臣,旋即運功飛起,三兩步攀上二層閣樓。頃刻間一放一轉一躍,將他安置在地,返身又跳入火海中去。

聶夫人正自急火攻心,忽見一青白色身影上下飛閃,竟不費彈指之力,便把愛子救到自己麵前,不由得心下震歎:“這就是那世外高人麼?”本想看看高人的真麵目,可一來一回隻瞧見半片虛影,就連是男是女都不及辨個清楚。

子夜複入火海,隻見近處一灰衣弟子被鬼火所困,已燒得遍體鱗傷。她立刻甩出紅絲,在那弟子周身撲打數遍,才終於撲散了鬼火。又擒住他衣領,運勁一拋,丟到火圈之外。

眼下才救了兩人,已是大費周折。再一望去,隻看火海裡傷的傷、逃的逃,不下有二三十人,一時半會兒怎能解救得來?

子夜重重歎了口氣,更念起蕭凰的安危,又是擔心又是窩火:“蠢女人,這點小忙都幫不上,拖起後腿來,倒是無人能及。”

正自抱怨,忽見那一道黑金色身影閃身掠過,宛若一支穿雲射日的利箭,竟以快到極處的身法,從火海中救下一個又一個灰衣弟子。隻在人背心輕輕一拍,周身的鬼火儘數熄滅,順手一推,遠遠送出火圈。一愣神的工夫,已是救下了七八人。

“她怎能輕易拍滅鬼火?”子夜看蕭凰毫不費力救下數人,竟比自己還利落許多,不由得一呆。隨後望見她右手背的傷疤滲出紅光,心下恍然:“是了,彼岸花!”

原來鬼火肆虐之初,蕭凰也不免惹火上身,可怎麼拍打也無濟於事。又看四周一大片灰衣弟子,才被自己點中要穴,眼睜睜等著被火海吞沒。可自己也苦於鬼火糾纏,尚顧不暇,哪還有餘力去救旁人?

正自焦灼,忽感到右手一陣熾熱,隻見那彼岸花的傷疤正隱現紅芒。每次這彼岸花有所感應,都關乎神異之事,蕭凰心中一動,試著在鬼火上一拂,居然輕而易舉便拂滅了。

原來這傷疤……還能克製陰邪之物?

蕭凰心念大振,再看身旁受困的弟子,遂在手心凝聚內力,拍了拍他受製的要穴。霎時間真氣貫通奇經八脈,解開穴道的同時,一身鬼火儘被靈力吹熄!

蕭凰心下大喜,想不到這傷疤竟有如此靈效。緊接著縱起輕功,所過之處靈風起落,撲滅了無數鬼火,更將十餘人安然送出了火海。

“嗬,蠢女人開竅了?”子夜目睹蕭凰奔走火海,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轉念一想,又越發覺著怪異:“那傷疤到底是什麼來頭?既能識破術法,又能連通陰陽,連至陰的鬼火都能克製。能有這般奇效的,若非天地間罕有的靈器,便是大凶大厲的邪物。”一時也琢磨不清,隻想著朱家這事辦妥了,定要向蕭凰問個清楚。

思量之際,又救下兩個灰衣弟子。相比之下,蕭凰的身法要快得多了。不出須臾,已在火海裡橫掃一圈,將軒轅觀的三十餘人如數救出。雖大多受了些燒傷,但至少暫脫險境,全無性命之憂了。

蕭凰舒了口氣,回首見漫天紫焰中,佇立著一抹嬌逸的青白色身影,心尖一熱:“不知我救下這許多人,她可曾看在眼裡?”

她翩然展起輕功,落在子夜肩旁。一雙鳳眸凝視著少女,滿眼都是藏不住的希冀。